《雪满来时路》喵晚晚

50、梦影

　　“贵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可使不得啊……”沈淑华蹲下身想把贵妃拉起来。

　　“郡主，我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梦影。”贵妃眼泪潸然落下，“您刚出生的时候，还那么小，梦影抱过您的……”

　　沈淑华有些懵，心下冒出了一个猜想，她试探着问道：“贵妃娘娘，您是我生母的旧交？”

　　“郡主唤我梦影就好。”贵妃被沈淑华拉了起来，坐到一旁的塌上，“梦影是殿下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殿下于梦影来说，恩同再造，此次郡主本不必来向我请安的，是我竭力向陛下争取来的……”

　　“娘娘，诶不对，梦影，你为何要见我？”沈淑华大大方方地喊了她的名字，今儿在宫里见了这么多尊贵的人，就感觉同梦影交谈起来算是最舒服的。

　　梦影问道：“郡主身上可带了那个绣着蝶戏海棠花的荷包？”

　　沈淑华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个今儿一整天都没派上用场的荷包，递给了梦影。

　　梦影打开了荷包，拿出了那张锦帕，然后剪开了一角，那锦帕居然是双面的，里面藏了一张泛黄的书信，梦影将那张信抽出来，重新递了过去。

　　“郡主，这是长公主殿下留给您的信，您看下。”

　　沈淑华揣着这张锦帕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这里面还有一层。

　　她低头看去，只见这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了满满三页纸。

　　蓁月吾儿
　　想必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娘要和你讲声抱歉，生了你，却没有办法陪你长大，但娘也没有办法，萧维步步紧逼，甚至不惜用仲成胁迫我，强迫我屈从于他的淫威。他使计陷害仲成，想治其一个谋逆的罪名，皇兄只顾贪恋权力，竟忠奸不分，一昧听信奉萧维为首的那几个权臣。萧维还买通了狱里的人，让他们对仲成严刑逼供，把仲成的右手活活砍断，然后他们用仲成的断手蘸血画押。
　　我预感到事情不妙，就派梦影先将你从侯府密道带了出去，混在一个去孟州做生意的商队里面，将你带去了孟州。曲敬远老先生昔年与仲成是同僚，他现在已告老还乡，我便让梦影带你去他老家找到了他，彼时正好有一对农户夫妇刚失了孩子，曲老先生就将你托付给了他们。
　　蓁儿，曲老先生与那对农户夫妇于你我有大恩，你日后若能重新回到京城，也一定不要忘了他们对你的帮助，要好生孝敬他们。
　　仲成在牢中自尽的消息传来之时，梦影就从密道回了侯府，想要带我走，但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躯，最爱的仲成也已经与世长辞，我对这世间再无半分留恋，便拒绝了梦影的提议。
　　我不愿看你稀里糊涂的，所以写下了这一封绝笔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藏在了我亲自绣的锦帕里，我还把阿喆为你作的诗题在了上面，便于日后你们相认，最后又把母后赐给你和阿喆的护身符找了出来，与锦帕一起放入了荷包里，托梦影把荷包带给你。
　　蓁儿，娘不希望看到你活在仇恨里，娘只想看到你幸福，阿喆是这世间少有的好孩子，你若嫁了他，后半辈子必定安然无虞。
　　若你已经遇到了心爱之人，不愿重新涉足京城，那也随你，只要你活的幸福，爹和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沈淑华将这三页纸翻来覆去读了四五遍，才放了下来，思绪久久不能平复。

　　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娘在信里反复提到“萧维”这个名字，再结合信里的内容，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萧维对母亲用了强，那自己便是母亲和萧维的……

　　沈淑华犹有些不敢确定，她向贵妃确认，后者无声点了点头，她一颗心猛的沉了下去，捏着信的手不住颤抖。

　　真相怎会如此？！

　　还有母亲信里提到的孟河村的“曲老先生”，就是曲哥哥的祖父，她小时候，曲爷爷还抱过她呢。没想到曲爷爷早年同我生父还是同僚，还有这样深的渊源呢。

　　母亲在信的后面写的那几段话，说世子是这世间少有的好男儿，我若嫁了他，后半生他必会护佑自己。母亲还给了我选择，若我不愿按她给我安排的路走，自然也可以不回京，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母亲并没有强迫我去为她与爹爹复仇，而是让我自己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

　　看来母亲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对她今日的困境早就预料到了。但她在入宫前，就已经做出决定了，不管后续发生什么，她都绝不后悔。

　　还有梦影，原来是她费尽千辛万苦将自己从昌远侯府里带出来，一路把自己送到了孟河村，但她后面为何没有同自己在孟河村住下，而是选择回了京城，还入了宫成了贵妃娘娘？

　　“郡主，殿下还让我转告您一句话，她之所以留给您这封书信，绝不是为了让您陷入纠结与痛苦，无论您如何选择，殿下都支持您。”梦影见她看完信之后陷入了沉思，补充说道。

　　“梦影，我早在入宫前就已经决定好了。”沈淑华不再犹豫，开口说道，“我会遵从母亲的意愿，与世子成婚，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揭开萧相的真面目，让冤者昭雪。”

　　梦影眸中闪着泪花，对着沈淑华行了一个大礼：“郡主高义，梦影佩服，愿为郡主尽绵薄之力！”

　　沈淑华才把梦影扶起来，门外传来了李公公那尖细的声音。

　　“圣旨到——”

　　沈淑华赶紧把书信重新塞回锦帕里，然后把东西装回袖子里收好，跟贵妃一起出去，同等候在门外的世子一起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昭庆长公主之女，勤勉聪慧，贤良淑慎，现封为蓁月郡主，赐昭庆长公主旧日府邸云水阁，并定于下月初六举行册封大典，钦此！”

　　沈淑华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接旨很快，李公公连连恭喜她：“恭喜郡主，往后的日子，还要仰仗郡主多多关照啊！”

　　“应该的……”沈淑华也想学世子那样赏他点银两，但是她身上并未带钱，只好作罢。

　　李公公并不甚在意，差事办完了，他就带着一众小太监回去了。

　　贵妃见李公公走远了，上前同世子刚寒暄没几句，皇后就带着人声势浩大地踏进了芳尘宫大门。

　　贵妃见皇后来了，连忙给她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见到她，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憎，冷哼了一声让她起身，扬起头颇有些不屑地说道：“璃贵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扣留本宫的弟弟和蓁儿妹妹。”

　　皇后已经不是第一次刁难她了，贵妃早已见怪不怪，不卑不亢地回话道：“回皇后娘娘，便是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私自扣留世子跟郡主。臣妾只是与蓁月郡主一见如故，便不小心多聊了几句，既然皇后娘娘过来了，臣妾只好下次再同郡主聊了。”

　　“你！”皇后没想到贵妃会应变这么迅速，一番话怼得她哑口无言，她只好改而问蓁儿，“蓁儿妹妹，贵妃所言可当真？”

　　沈淑华道：“确实如此。”

　　“……”皇后本以为蓁儿会站她那边，编排一些贵妃的不是，不知道是蓁儿傻不拉叽没明白她的意思，还是故意想拆她的台，一时有些气噎。

　　齐喆敏锐地觉察到气氛不对，也出来打圆场：“阿姊，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圣旨里的东西，他一字不落地全听进脑子里了，蓁儿的册封大典是六月初六，今儿是五月二十五，也就是还有十一天的时间，想来是足够了。

　　至于大婚，估计最早也要今年底了，慢一点的话可能要拖到年初。

　　贵妃娘娘刚刚在屋里同蓁儿单独聊的东西，他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贵妃娘娘不会对蓁儿做出不利的事，因此他也是有意想劝阻阿姊，莫要再刻意为难贵妃。

　　皇后也看出来了阿喆的意图，她虽不解，明明自己才是他们的亲人，但今天这一个两个都站在璃贵妃那个贱人那边替她说话，怒火噌噌地往外冒，她费了好大劲才忍了下来，黑着脸道：“摆驾回宫。”

　　沈淑华和世子也跟着皇后走了，沈淑华悄悄回头给梦影摆了摆手，用口型无声说道“照顾好自己”。

　　她虽然不知道梦影是为何入宫，从母亲的贴身属下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宠妃，或许梦影也有她想做的事情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她无权干涉梦影的决定，就像母亲和梦影都将选择权放在她手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