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来时路》喵晚晚

36、生辰

　　齐慎闭目不动，沈淑华只好拉他起来，还怪沉的，她一时半会儿没拽动。

　　“快起来！要回去了——”沈淑华拍一拍他胳膊，没反应，又捏捏他的脸。

　　齐慎一下子睁开了眼，静静注视着她，沈淑华被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挪开。

　　过了半晌，齐慎站起来道：“走吧。”

　　两人穿着湿淋淋的衣裳回到瑜园的时候已是深夜，清云和灵儿服侍着他们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看今儿这个时辰，她再想去给曲奚扬过生辰已是不能够的了。

　　她想起来自己要送给曲奚扬的生辰礼，随着自己落水，估计贺礼也够呛。她打开一看，除了外盒有些湿，内里居然保存的还不错。

　　她把外盒的水擦了擦，捧着到了曲奚扬住处外面，意外发现里面居然还亮着灯，隐隐听到有人说话。

　　是慕文姝的声音！！

　　沈淑华一喜，姝姐啥时候回来的？！

　　正当她要叩门的时候，突然听到慕文姝扬声道：“曲奚扬，我是个粗人，不像你们那样说话文绉绉的，正如这张便笺写的那样，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每天晚上梦里都是你……”

　　沈淑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然后默默垂了下来。

　　她跟慕文姝认识也挺多天了，居然都没看出来，姝姐什么时候喜欢上曲哥哥的？

　　此情此景，她没必要进屋去了，只想放下生辰礼赶紧离开。

　　曲奚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文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她长得漂亮么？”

　　“嗯。”

　　“她性情好么？”

　　“嗯。”

　　“比起我如何？”

　　“这……”这问题把曲奚扬难住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答。

　　“比我漂亮没关系，我打扮起来，皮相也不差的。”慕文姝并不在意，“性情比我贤良也无妨，我可以慢慢改，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

　　曲奚扬道：“文姝，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不必为了我如此。”

　　“可在我心里你值得！”慕文姝道，“别看我慕文姝大大咧咧的，但我看人很准的，若是认定一个人，那便只能是他，眼中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我也是呢。”曲奚扬道，“即便她心里没有我，我也依然想守在她身旁。”

　　“曲奚扬，你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慕文姝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可是沈妹子？”

　　“是。”曲奚扬在慕文姝面前也不藏着了，“我的确喜欢淑华很多年了……如果没有几个月前的那场变故，我与她，现在可能已经在议亲了。”

　　沈淑华脑子里轰的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曲哥哥说喜欢自己？而且喜欢很多年了。

　　她知道爹娘还在世的时候有意撮合自己和曲奚扬，在她心中曲奚扬一直都是胜似亲人的存在，她以为曲哥哥心中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所以她才对他全无保留，有什么事都和他讲。

　　直至今日，她才知道曲奚扬的真实想法。

　　沈淑华真想狠狠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她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啊！

　　“纵然她现在心里没我，可我依然愿意等着她。”

　　“曲奚扬，不如你同我一起走吧。”慕文姝道，“与其看着沈妹子和其他人相处，徒增自己的烦恼，你不如离开这里。”

　　曲奚扬何曾没有想过离开，可他与沈淑华近十七年的情谊，共同经历了太多事，他如何割舍得下。

　　曲奚扬道：“你根本不明白我们对彼此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不就是和你一起长大么？我哥哥前几天离世了，我没赶上他的最后一面，心里虽然难过，可生活还得继续，有些人有些事，虽美好，但不是长久的，要学会接受失去……”慕文姝说道。

　　沈淑华听到这才知道，原来慕文姝那天不告而别，是为了赶上她哥哥的最后一面。

　　“节哀。”曲奚扬在此番情形下也没法多说什么，他知道慕文姝讲她哥哥，绝不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纯粹是想让他看清楚，有些东西再执着也是没有用的，平白磋磨了自己。

　　可他没有慕文姝的心胸，他最大的心愿，也不过就是能和喜欢的人厮守一生，虽然现在来看，实现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曲奚扬，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慕文姝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想听曲奚扬亲口说出来。

　　“我不能走，淑华需要我。”

　　曲奚扬的回答果不其然，慕文姝眼眶中隐有泪花闪烁，末了竟绽放一抹灿烂的笑容，道：“如此也好，我是个粗人，不会讲什么冠冕堂皇的告别话，但我还是希望你和沈妹子都要好好的。我不羡慕她，真的，每个人的命不一样。”

　　门被慕文姝推开，沈淑华来不及躲避，直接与她迎面撞上了。

　　“沈妹子，你怎么在这？”慕文姝见到沈淑华很是吃惊，“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沈淑华连忙辩解道：“我是来给曲哥哥送生辰礼的，刚来没多久，没听到什么……”

　　慕文姝“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不管沈淑华听没听到，都于她没什么干系了，过了今晚，出了瑜园的大门，她便与这两人再无瓜葛。

　　沈淑华拽住了她的袖子，道：“姝姐，你要走吗？”

　　慕文姝背对着她回答道：“嗯。”

　　“你去哪里？”沈淑华不理解，就为了曲哥哥，她就要走？

　　“不知道，但天大地大，总有我慕文姝歇脚之处。”去什么地方，她是真的没想好，但京城肯定是要离开的，哥哥走了，徐记酒庄的人过不了多久肯定会找上她，那些人都知道她的底细，她如果还继续留在京城，恐会给自己以及沈妹子、曲奚扬都会招惹来祸端。

　　今儿她是特地过来送曲奚扬生辰礼，并当面同他告白，这样她即便要走，也能放下一桩心事了。

　　至于问曲奚扬是否要同自己一道离开，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之所以问出来，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得更彻底一些。

　　不管怎么样，她都无憾了。

　　“姝姐，你不要走，我们还要一起开酒铺呢，说好的要一起发财的……我明天带你去酒铺里，给你看我做的酒曲，很快就能开始酿酒赚钱了，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你为什么要走呢？”

　　如果是因为曲哥哥，我会帮你劝一劝他，虽然这种事不能勉强，但他至少先试着同你相处一番，没准会有机会的。

　　慕文姝听到曲奚扬说喜欢沈淑华的时候，对她愣是嫉恨不起来，现在听到这番话，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沈淑华，你这个傻子。”慕文姝转身抱住了她，高仰起头不让眼眶里掉下水珠来。

　　她十几年没有哭过了，即便是哥哥的葬礼上，她都愣是一滴泪都没有掉。

　　“是啊，而且我这个傻子，不能没有你这个结拜二姐。”沈淑华也用力回抱住了她，“别走了，好不好？”

　　慕文姝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心头涌上来的酸涩咽下，她推开沈淑华，转身道：“沈妹子，曲奚扬，我走之后，你们都要好好的，别想我，也别去找我。”

　　然后，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瑜园。

　　沈淑华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滴落到了脚下，随后又是一颗，曲奚扬站到她旁边，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道：“别难过了，文姝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曲哥哥，你和姝姐刚才说的话，其实我都听到了。”沈淑华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对曲奚扬说实话，“我不知道姝姐喜欢你，我也没料到你、你……”

　　“我会喜欢你是吗？”曲奚扬自从刚刚跟慕文姝的一番对话，感觉有些事情他也想明白了，与其把话藏着掖着，倒不如坦坦荡荡地说出来，文姝和淑华一介女流都能做到，他为何不敢直面自己的心？

　　“……”沈淑华没想到曲哥哥这次竟然当着她的面大方承认了，毫无保留，她猛地抬头，怔怔地望着曲奚扬发呆，感觉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淑华，从前是我太腼腆，总觉得这种事情羞于启齿，致使你一直未能明白我对你的心。”曲奚扬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孟州过的上元节么？放完河灯之后，我曾对你说了一句话，可惜你没有听清，事后你再问我当时说了什么，我却没有勇气再宣之于口，致使现在你离我越来越远……”

　　沈淑华当然记得那次上元节放花灯，但是她不记得曲奚扬对她说了什么，皱眉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当时放完花灯，曲哥哥曾让她靠近一些，然后对她说了什么，但他的声音完全被烟花淹没了，她什么都没听清。

　　现在想来，莫非曲奚扬那时便同她说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