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来时路》喵晚晚

24、大闹

　　一走进去，她才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火爆。

　　店面很大，共分为布匹、成衣、配饰三大块，其中前两个是人最多的，沈淑华在外面挤了半天，都没能挤进去，只好先到不怎么火热的配饰这一块先逛逛。

　　华裳阁的伙计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功夫搭理沈淑华，她正好就自己瞎逛。

　　配饰这里主要都是一些簪子钗环发冠耳珰，还有一些胭脂水粉，沈淑华不喜欢头上顶着一堆死沉的东西，戴个花儿什么的不好吗！

　　但是对于胭脂水粉她还是有一些兴趣的，长这么大了从来没用过，孟河村刘婶家的闺女，之前就总爱涂口脂，朱红色煞是好看。

　　但是当她同娘提起她也想买个口脂，一向温和的娘竟动怒了，她不想让娘生气，所以虽然不理解，但后面也没有再提过。

　　这个时候她倒是可以大大方方看口脂了，娘已经不会再骂她了……

　　她把华裳阁的所有口脂都看了一遍，最后看中了一个绛红色的，一问店伙计，价格要三十文，居然和她在孟州看的口脂价格差不多。

　　这家店价格还真是亲民啊，难怪生意这么好。

　　她让伙计帮她把这盒口脂包了起来，看成衣和布匹那块人少了一些，她便过去了，打算挑完之后同这盒口脂一起结账。

　　先去看成衣，男子衣裳不多，也不甚好看，她逛了一圈就直接去了布匹区。

　　这块倒是有很多好布料，像织金锦、云锦、苏绣、银线绉，甚至还有貂裘、狐皮。

　　沈淑华一眼便看中了挂在上方的一块白狐皮，店伙计同她介绍着，这块白狐皮仅剩一件了，因为是反季，价格只要二两银子，平常寒冬腊月的时候，这块狐皮都要卖到十两的。

　　虽然现在这个时候买狐皮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到天冷的时候不就能用上了么。

　　曲哥哥身子弱，非常怕冷，每年冬季手脚都会冻肿，有了这块狐皮，曲哥哥就能暖和一些了。

　　“劳烦帮我把这块白狐皮取下来，我想买下来。”沈淑华对店伙计说道。

　　可还没等伙计忙活起来，一道甜美的女子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老板，帮我把这块白狐皮包起来！”

　　沈淑华转过身，对方是一个娃娃脸姑娘，个子同她差不多高，眼睛极大，穿着一身藕荷色散花锦广袖襦裙，鬓边别着一对儿玉兔抱月金钗，颈挂着朱色璎珞，身后还跟着数名粉衣丫鬟。

　　单看这排场，便知来人非富即贵。

　　若是个寻常之物，沈淑华让了倒也无妨，可这次是她千挑万选才看中的，想送给曲奚扬的生辰礼物，让她如何肯拱手相让？

　　“这位小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块白狐皮是我先看中的，且我已经同伙计说了，他马上就会帮我包起来……”

　　那娃娃脸姑娘长着一张甜美的面庞，声音也是软软糯糯，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尖酸刻薄。

　　“你付过钱了么？凭什么你先来的就是你的了？”

　　她上下打量着沈淑华，只见她衣着普通，浑身上下半只钗环都不见，估计就是个乡下来的，顿时没有把她放在了眼里：“知道我是谁吗？本小姐说出名号来，估计要吓死你！”

　　沈淑华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不再理会这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反正出了这华裳阁的门，她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她跟店伙计说：“一件白狐皮，一盒口脂，结账吧。”

　　“放肆——我们大小姐跟您说话，你居然敢忽视不理?”她右手边的一名粉衣丫鬟上前抬起手，欲扇她一巴掌。

　　沈淑华不想与她们动手，平添麻烦，她向后一退，让那个粉衣丫鬟扇了个空。

　　“你——”粉衣丫鬟根本没想到她会躲开，本来想替小姐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却不料这丫头害她出了这么大的丑。

　　“还不滚后边去，别在前边丢人现眼！”大小姐不耐烦地对她道，然后到了伙计跟前，抬起头，一手指着沈淑华，对伙计道：“她出多少钱买白狐皮，本小姐出十倍！”

　　伙计顿时面露难色，这位姑娘虽说是先来的不假，可后来的那位，可是户部尚书府的凌大小姐凌巧玉，也是华裳阁的大主顾，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现在凌巧玉和这位姑娘都想要这块白狐皮，可店里只有这么一块，总不能把它从中间切断，两位客官一人一半吧。

　　凌巧玉他们惹不起，那就只能牺牲这位姑娘了。

　　伙计再三纠结，最后还是把刚才沈淑华看中的那盒口脂递了过去，开口道：“姑娘，实在对不住，这盒口脂就当小店给您赔不是，送您了，姑娘拿了之后速速离去吧。”

　　沈淑华盯着伙计递过来的那盒口脂，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他这是想用这盒口脂把自己打发走，好把白狐皮卖给这位大小姐！

　　沈淑华在店伙计忐忑的目光下，把那盒口脂接了过来，可还没等伙计露出喜色，她冷笑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那盒口脂重重摔到了地上，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声巨响吸引了注意力，不约而同围了过来。

　　伙计怎么也想不到，他好心好意给这姑娘一个台阶下，她却如此不领情。

　　“姑娘，你何故如此？”

　　凌巧玉也被这一幕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这场面正是沈淑华想看到的，她一手负于身后，摸到背后的那把弓箭之时，顿时心安了不少。

　　以为我是好糊弄的？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她挤出了泪水，对着众人声泪涕下地说道：“大家都来评评理啊！堂堂华裳阁，居然欺软怕硬，为了巴结讨好富贵人家，这么欺负我一个老实人。我不过就是比这位大小姐早看中了一块布料，想买回去送给哥哥做生辰礼物，就因为她是大户人家，华裳阁惹不起，我是普通老百姓，就选择欺负我！哪有这种道理啊……”

　　沈淑华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即便带着哭腔，这一番话也是字句饱满，围观百姓听了之后，顿时指指点点了起来。

　　“这姑娘太可怜了，这华裳阁怎么能这样啊？”

　　“亏我之前还觉得华裳阁价格实惠，还经常去他家买衣裳呢，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这种人，媚上欺下，可恨之极！”

　　“我以后再也不去他家买衣服了，这都什么人啊？”

　　“我也不去了，省的我万一也碰到个达官贵人，跟我看上了同一件衣裳，我还得让给他……”

　　“我也不去了！”

　　“做生意不得讲究个诚信和先来后到么？华裳阁这么做，简直败坏风气！要我说，他们也别做了，趁早关门得了……”

　　“就是！”

　　……

　　伙计见事情越闹越大，这场面他可是兜不住了，赶紧去喊来了老板。

　　华裳阁老板是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沈淑华一见就知他会说什么，果不其然。

　　老板他丝毫没有理会沈淑华，而是先对着围观群众躬身一礼，道：“实在对不住，小店今儿来了个砸场子的，大家别听她胡说八道，这都是没有的事。”

　　沈淑华早有应对之策，她立马又嚎了一嗓子，眼泪流得愈发汹涌，不就是演么？看谁能演得过谁！

　　她这一嚎，声音立马盖过了华裳阁老板，“苍天呐！天可怜见啊，这华裳阁的老板怎么这么黑心啊？我们小老百姓本身就已经够苦了，没想到出来买个东西，还要被如此抹黑，我的老天爷啊，我的命好苦啊……”

　　凌巧玉完全被这番场面震住了，她也很费解，这人费这么大劲搞这一出，究竟是为了那白狐皮，还是想把华裳阁搞垮啊？

　　华裳阁老板现在已经深信无疑，这女子一定就是来砸场子的，他凑近伙计耳边，吩咐他去后院带十名武仆出来，他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华裳阁，绝不能让这女子把他的店毁了！

　　沈淑华一直有在观察着华裳阁老板和那个大小姐的状况，看到老板对伙计说了一句话，她猜测估计要么是去报官，要么就是找人去了。

　　她继续卖力地哭天喊地，围观群众无不为她所动容，有个胆大的直接上前替她发声：“你们华裳阁开了二十多年了，从来都是名利双丰收。但是要我说，你们今儿做的这一出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姑娘呢？她先看中的东西，也跟伙计讲了，那东西就应该卖给她，除非她不要了，才可以卖给后来者。做生意最重要的不就是一个诚信么？你们连诚信都没有了，叫我们老百姓如何信服？”

　　“就是！说得太对了！”

　　华裳阁老板点头哈腰地陪着笑，道：“是是是……”

　　“别光是是是啊，做出点行动来啊！”刚才替沈淑华发声的那个小伙子又道。

　　华裳阁老板再也装不下去了，正在这时，伙计带着十几个手持棍棒的仆从威风凛凛过来了。

　　“拿下。”老板指着仍在演得起劲的沈淑华，下令道。

　　沈淑华眼角余光瞥见了老板那边的情形，想抓我？想得美！

　　不过此情景正好中她下怀！

　　看着对方一步步掉入她挖好的陷阱里，滋味真是爽啊！

　　“你们看看啊——华裳阁老板自知理亏，便要动硬的，看这阵仗，还想要打死我不成啊？你今日就算打死了我，我也要闹下去，让大家伙都看看你们华裳阁恶心的嘴脸！”

　　群众更是沸腾了起来。

　　“怎么能肆意打杀人呢？！京城的王法何在？”

　　“报官！这必须要报官！”

　　“我去替这位姑娘报官——”

　　手持棍棒的仆从听到群众义愤填膺指责他们的话，都停了下来，看向老板，不知是否要继续。

　　老板也很纠结，他刚才让伙计去带来武仆的时候，光想着要教训这丫头了，怎么忘了这一出呢！这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教训她，难免落人口舌，可若关起门来，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老板心里那叫一个悔恨，正想让武仆们从后门撤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响亮的呼喊。

　　“周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