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来时路》喵晚晚

13、疑心

　　“我……”一贯牙尖嘴利的沈淑华此刻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她低下头自己的衣摆，曲哥哥说的没错，自己的确对他故意有所隐瞒。

　　“你亦属意于他？”曲奚扬问道。

　　这次沈淑华倒是立马反驳：“怎么可能？我是脑袋被驴踢了吗，喜欢他那样的疯子？”

　　“可他确实对你有意。”曲奚扬默默看了一眼那把弓箭，“他与你的交集，应该不仅于此吧……”

　　“曲哥哥，我、我……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沈淑华慌了，说话也语无伦次了起来，“我不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他看上了我什么，他还想杀你！曲哥哥，我之前不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卷进来，他那样的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爹娘和曲伯伯已经不在了，我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如果你也出事，我、我……”

　　“别说了。”曲奚扬心里很是难受，“你不该独自承受这些的，答应我，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沈淑华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但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用力地点头：“好，曲哥哥，我答应你，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告诉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去找齐慎可以吗？我们斗不过他的……”

　　“好。”曲奚扬答应了她。

　　“淑华，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喜欢他？”他仍然想确认一下，她对齐慎究竟是什么感情。

　　“当然。”沈淑华感觉今天曲哥哥也有点怪怪的，怎么一个两个都问她，她都快被问懵了。

　　“那你想离开这吗？”曲奚扬听到淑华的回答，感觉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淑华不会骗人，她既说了不喜欢，那便就是不喜欢。

　　“当然想了。”沈淑华做梦都想离开，“但是跑不掉啊，齐慎那家伙有一百个心眼，之前只有石谯和石风看着我们的时候都跑不掉，更别提现在这么多他的手下……”

　　“事在人为。”曲奚扬看着远方有些出神。

　　沈淑华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荷包的事还没告诉曲奚扬，便顺带提了一嘴，连带着齐慎的话，也都一并告知，谁知曲奚扬听完却是大吃一惊。

　　“伯母给你的荷包里，有一个指甲盖大的护身符，被齐慎拿走了，因为那个护身符同忠平侯世子的一模一样？”

　　“是啊，也不知道娘从哪里弄来的，齐慎也是真奇怪，就一块护身符而已，没准真就是碰巧长得像呢，他非要拿走，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娘都给我的最后一丝念想了。”

　　曲奚扬可不像沈淑华想得这么简单，稍微一绕个弯，他就想到了，什么原因能让齐慎非拿走这个护身符不可？除非……

　　这块护身符对他那位兄长，也就是忠平侯世子，意义非凡，再结合那位世子的情况，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伯母给淑华的荷包里的那个护身符，是与世子有婚约的那位郡主才会有的东西，可那位郡主，不是与长公主一家人死在了永庆之变了么？

　　为何那郡主生前的物品，会在伯母手中，最后又辗转到了淑华手上？

　　该不会是……

　　曲奚扬也想到了那个可能性，但他没有像齐慎一样立马将它否定，因为这其实存在一定的合理性。

　　如果郡主没有死，算起来，也该同淑华一般大了……

　　而淑华身上又带着郡主的护身符，如若她不是郡主，那也该是同郡主关系匪浅的人。

　　只有这两种可能。

　　沈淑华看曲奚扬发呆不理她，伸手在曲奚扬眼前晃了晃，曲奚扬这才回过神来。

　　“曲哥哥，你想啥呢？”

　　“我在想，郡主会不会有可能没死。”曲奚扬从来不会对淑华有所隐瞒，“以及，你会不会就是那位郡主。”

　　沈淑华一听就被逗乐了，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啊？哈哈哈你笑死我了——”

　　“若你不是郡主，那也应当同郡主关系匪浅。”曲奚扬认真地说道。

　　“那也不可能啊！”沈淑华第一次听曲奚扬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我是娘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出生就在孟河村，那个郡主出生在京都长公主府还是侯府，锦衣玉食的，一出生就是我们普通人几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我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的……”

　　曲奚扬回想了一下，他比沈淑华大两岁，但是他那会也实在太小了，根本不记事，至于沈淑华是否在孟河村出生的，他也不能确定……

　　这件事，可能只有老一辈的人才知道了，但他们都死在了天狼教的贼子刀下。

　　如果淑华真的是郡主，那死掉的郡主又是谁？而且，她与那位忠平侯世子的婚约又当如何？真的要同那位世子成婚么？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曲奚扬打心眼里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淑华就是土生土长的孟河村人，与那位郡主丝毫不相干。

　　营帐内，齐慎和唐行知正在商谈有关天狼教的事情。

　　“主上，天狼教天权分舵就扎根在纭梁山，舵主叫余立群，据说此人除了杀人之外，经常光顾纭州里的一家越氏赌场，手气也不错，十次有七八次都能赢……”

　　“好赌？”齐慎正把玩着一盏琥珀杯，“那就安排景涛带上几个人去和他赌。”

　　景涛也是齐慎的手下，加入皇城司之前，他是赌场常客，摇骰子、推牌九、叶子牌玩得出神入化，后来因为一次摇骰子和一个富商之子起了争执，失手将人打死，被富商告上了衙门，本应被判处秋后问斩的，没想到他当时碰到了齐慎，被其救了下来。

　　景涛在皇城司也练就了一身本领，平常碰到需要去和赌场打交道的活，基本都是他带人去干。

　　“是。”唐行知刚想领命吩咐下去，又被齐慎叫住了。

　　“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你来看下这个东西。”齐慎拿出了沈淑华的护身符，递给了唐行知。

　　这下可把唐行知为难住了，他接过来上看下看，也看不出来什么门道。主子让他去杀人，他还能去做，但是让他去看这玩意，他也不懂啊！

　　“还请主子恕罪，属下无能，不知此物真假！”唐行知将护身符交还给齐慎，然后他老老实实磕头请罪。

　　“谁让你看真假了？”齐慎看了一眼跪着的唐行知，说出了这段时间一直盘桓在他心中的一个疑问，“你站起来，我有话问你，如果此物是一名女子的娘临终前交予她的，但是这东西亦是先太皇太后娘娘赐予我兄长与郡主的定婚信物。你说，这名女子与郡主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大么？”

　　“这……”唐行知面露为难，主子这话里提到的姑娘莫非是沈姑娘？

　　“但说无妨。”齐慎淡淡道。

　　唐行知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豁出去了，“还请主子恕罪，属下觉得，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我是问你，可能性大么？”

　　“这……属下不好判断，但郡主不是听说已经死在了永庆之变么？”

　　“只是听说而已，当年那场大火，早已把人烧得面目全非，如若长公主怀中抱得那名婴儿，是其他婴孩假扮，而真正的郡主早已被掉包……郡主如果仍活在世间，到现在应该也有她这般大了吧。”

　　“……”唐行知垂首立在一旁，假装听不懂齐慎话里的“她”指的是谁。

　　“若不是郡主便罢，倘若她真是郡主，那我们就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做了。”齐慎道。

　　唐行知说道：“主子何必苦恼，首先，姑娘身份仍然未明确，或许真正的郡主的确是死在了当年永庆之变中呢？这样此物无论是因何原因到了姑娘手中，都没什么关系。但倘若姑娘真的是郡主，反正象征其身份的物件在您手里，您只要不拿出来，也不主动提起，又有谁会知晓？即便姑娘自己想要这个身份，没了此物在手，又有谁会信她？”

　　齐慎抬起头来，盯着唐行知，赞许道：“你说的不错。”

　　“不过，若是大公子那边知道了此物在您手中……”

　　“他不会知道的。”齐慎道，“他已经是个废人了，除非我主动给他，不然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呃，这样对大公子是否太残忍了些？”唐行知有些于心不忍，早些年他还在街上乞讨为生之时，大公子曾与他有过一块饼之恩，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公子或许早就不记得了，可他永远都不会忘。

　　“若不这么对他，那便要对我残忍了。”齐慎对他的兄长也是很尊敬的，兄长算是他在侯府悲惨的幼年生活中，仅有的一抹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