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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红绳玉坠 ...

  •   洇海市地理位置优越,临海靠近水,也是名副其实的江南水乡,这样的地方,夏季不算很热,入了夜,白日里炎热慢慢消退,清清凉凉,是最让人舒服的时候。

      我半个头埋在被窝里,在睡梦中昏昏沉沉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是祁晏在叫我,我很想掀开眼皮子回应他,却怎么也做不到。

      敲门声终于沉寂下去,半秒后,门外响起祁晏的声音,放缓了语调,怕吵醒我:“哥,我进来了。”

      门咔嗒一声,从外面打开了,可我没听到他进门的脚步声,我只是闭着眼,眼前漆黑毫无光亮,忽而感受到脑袋旁边有浅浅的呼吸声靠近了我,头顶也覆盖上一只手轻轻揉着我露在被子外面的耳尖,他低低说了一句:“都冻红了。”

      随即耳廓的热量骤然消退,他抽了手,我努力睁开眼,却半眯着眼望见他去关窗的模糊背影。

      他转身回来,不知道我醒了,给我拉了拉被子盖住了裸露在外的脖子,又仗着我睡着还不清醒,在黑暗中凑近我的脸,却不期然撞见我黑暗中半睁着的眼,与我对视。

      他:“…………”

      我刚要问他为什么要那么贴近我,他就很自然地后退了一点,好像刚才也没发生似的,道:“哥,你刚刚做梦了吗?我看见你脸色很白。”

      “嗯,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衣冠禽兽杀人狂闯进我家,我吓得僵立在客厅,不知道怎么办,却见杀人狂慢慢朝我走来,他站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这个阴郁沉默的杀人狂其实很高,五官应该也是很好看的,只是梦里我怎么也看不清脸。

      他伸手到我面前,我潜意识以为他是来要来掐我脖子,背脊发抖,没有求饶,只是吓得紧闭双眼,预料之中的窒息剧痛却没有来临,耳朵传来轻微的刺痛。

      我愣着神睁开眼,仍旧看不清杀人狂的脸,只能感觉到他投在我脸上灼热的视线,他伸手,我余光瞥见他手指骨节分明在揉捏我耳垂,那指腹又带着陌生的温度,顺着柔软而薄薄的耳骨抚摸着我刺痛的地方,动作亲昵而狎玩。

      我都忘记了害怕,愣愣望着他,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也不明白我明明没有被杀人狂伤害,为什么耳朵却传来无法忽视的刺痛感,痘也不会长到那里去吧?

      我脑子都是浆糊,任由杀人狂揉捏我耳垂没有反抗,直到我听到面前人熟悉的叹息声,钻进我耳膜。

      他轻轻喊我:“哥。”

      我被喊得打了一个寒战,心理压力重到无法承受的时刻,迷迷糊糊被祁晏唤醒。

      真的,梦里的事情简直跟现实没什么分别,逼真得让我后怕。

      眼前漆黑,我努力去看祁晏,望见他眉骨隆起,眉眼冷峭,身形修长简直跟我梦里那个可怕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只是那个男人给人感觉更硬朗,像是青年版祁晏。

      我努力搜刮着梦里的细节,猜测我耳朵应该是打了耳骨钉才会那么刺痛……那个杀人犯还揉捏我刚打的耳洞,真的很变态。

      偏偏这个变态跟我便宜弟弟那么像,只是梦里他对我情绪好像很复杂,有爱有恨,像那种轻佻调情的动作,现实中祁晏绝不会那样对我。

      只有原剧情里祁晏会对我这样过分。

      我突然感觉原剧情好像影响了我,导致我有了一部分不应该出现的记忆,也是梦里祁晏对我汹涌的恨意让我觉得他想杀我,所以我先入为主以为他是杀人犯。

      其实他根本就是事业有成的主角攻祁晏,原剧情我是恶毒男配,使劲给他下绊子,他恨死我了,还来我家折磨我——具体方式捏我刚打还没长好的耳骨钉耳洞。

      这什么人啊,真的变态死了。

      梦里的便宜弟弟真的很烦人,我忍不住迁怒祁晏,瞪了他一眼,祁晏却以为我是起床气,看我并不是很清醒的样子,竟伸过手摸了摸我头顶的呆毛,将其揉顺,又垂下眉眼哄我:“哥,你已经睡到五点半了,要起来吃饭,不然就会饿,肚子就会烂掉。”

      卧室里没亮着灯,我眼前昏黑,朦朦胧胧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瞥见他背后那雾霾蓝的纱帘,在窗边浅浅飘荡,就像是有个小鬼在荡秋千一样。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又从小就怕鬼,被他这么一吓,更是胡言乱语起来:“肚子不烂……”

      祁晏对我笑了笑:“哥,不会烂的。”

      他指腹覆盖在我眼皮子上,酥麻的触感让我不禁起了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抗拒,他低沉的声音就钻进我的耳朵里:“哥,闭眼。”

      我下意识地听他的话,耳边啪嗒一声,黑暗里突然有丝光亮从他指缝溜进我的眼睛,原来是他开了卧室灯。

      我彻底清醒过来,他也适时松开了手,在光亮下跟我恢复了平常不冷不淡的社交距离,叫我出去吃饭。

      我一觉从中午睡到晚上七点半,脑子糊涂都快成浆糊了,踩进祁晏给我顺手拿过来的粉白色兔子拖鞋,边揉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边跟在他身后出去。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尝祁晏的手艺,也已经做好了被他毒害的准备,殊不知我在餐桌上坐下,却稍微松了口气。

      他从厨房端出来的几道菜都是很中规中矩的家常菜,番茄鸡蛋汤啊,香辣虾啊,酱卤鸭啊,我觉得这几道菜怎么做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的。

      我迫不及待拿筷子尝了一口。

      “…………”

      话说早了。

      但其实这并不算难吃,我继续伸筷子,认真尝了这几道菜,番茄鸡蛋汤好像盐放多了,稍微有点咸,香辣虾的肉质很嫩,偏偏太辣了,连我这个喜欢吃辣的人都有点受不了,酱卤鸭反而是太甜了。

      我吃东西也不太挑,在学生时代连被身边朋友吐槽无数遍的学校食堂在我眼里也算还可以,更别提祁晏做出来的食物其实还比学校食堂水平要好一点。

      我吃着吃着,忽而察觉有一道视线在我脸上徘徊,紧盯着我的表情,下意识抬眼,撞进对面便宜弟弟盛着期待忐忑的纯黑色眼睛。

      “哥,好吃吗?”他问我。

      我很难违心说出好吃这两个字,又实在不好意思对他说不好吃,从小我都被爸妈教育,不做饭的人是没有资格说做饭的人做饭不好吃的。

      可祁晏跟我对视,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是不好吃对吗?”

      这就是祁晏跟我那些朋友不太一样的地方,有时候我不必说,他就能懂我是什么想法,毕竟我们在同一个家庭长大,我的爸妈也是他的爸妈,我爸妈教育我时说过的话或许在某一刻也在我的便宜弟弟身上完美复刻。

      我的朋友就算再了解我也有局限性,他们是在某一个阶段跟我成为好朋友的,他们不像祁晏那样知道我小时候常吃的早餐店,常逛的超市以及我以前经常爱买的零食,也没有去过山村跟我住过,他们没有趴在我肩膀上跟我睡在窄窄的床板上听着木窗子外夏季的蝉鸣。

      偏偏祁晏都在,他参与了我的童年、少年、乃至现在我的青年时代。

      我现在才发现便宜弟弟那么了解我,或许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奇异,又觉得危险。

      偏偏祁晏总是会恰到好处扯开我的注意力,他垂下眉眼,站起身要来将那些菜收走,说:“哥,要不别吃了,我们点外卖吧。”

      “我没有说它们很难吃。”我按住那些菜,阻止了他,心底刚升起的戒备与周身怪异感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真的很饿,再等个十几分钟半个小时,我都要饿到上街啃人了。

      何况我并没有说假话啊,这些菜并没有很难吃……但也不好吃就对了。

      祁晏问了我好几遍好不好吃,我被烦得要命,不得已夸了他,我对祁晏说他第一次做饭就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他看了看我,露出有点开心的表情:“真的吗?”

      “嗯。”我有点心虚。

      其实我也不太懂厨房的事情,我现在二十六岁了也只会煮个面煮个汤,复杂的料理完全学不会,哪怕按着食谱,做菜步骤也记不住。

      就连朋友来我家做客,他们都会熟练地直接进我厨房系上围裙抡起铲子帮我炒菜,不然就得尝我的清汤寡水面或者没饭吃了。

      吃完饭我就去洗澡了,等我换了身浴袍出来,拿着毛巾擦干头发时,忍不住抬眼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耳垂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耳洞,梦里被人揉捏着敏感耳垂的记忆令我心有余悸。

      但我仔细想想,最近我确实有去穿孔店的念头,我很喜欢耳骨钉。

      只是被这么一吓,这个计划要搁浅了。

      我擦干头发,去了画室准备画画,其实我有很多副业,不完全是直播,我也会在网上接稿,都是一些油画水彩画方面的实体画稿。

      画到一半,背后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我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有时候我能听见客厅里传来电视里新闻联播的声音,现在却已经停了。

      便宜弟弟作息很规律,早上起得很早,也睡得很早,十点之前肯定在床上了,我知道他这都是在家里养出来的习惯,以前初中爸妈就会管着他,只要八九点了就不让他碰任何电子产品。

      “进来吧。”我说。

      吱呀一声,门开了。

      我没有回头,只是握着画笔专注地在画纸上绘出五彩斑斓的颜色,都没有注意到画室多了一个人,直到祁晏轻轻跟我说话,像是怕惊扰到了我,问我:“哥,我可以坐在你身边陪着你吗?”

      我其实没怎么听清楚他的话,敷衍着点了点头,余光里我看见他右手拿着什么,是什么我也懒得仔细看。

      他在画室里找了一圈,最终在角落里拿了一把木制圆形小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我画室,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把凳子,凳面也是我拿画笔画的,是小熊在撅屁股。

      他看了我一眼,低头笑了一声,摸了摸凳面上的小熊,坐到我身边来,安静地陪着我,就真的没有说话。

      等我画完,已经十点半了,我将画纸从画架上取下来,看着油画里雨后雾蒙蒙的天空以及斑斓多彩的彩虹,还有些不满意,这时身侧传来熟悉的嗓音,轻轻地说:“很好看。”

      我愣了个神,都忘记了祁晏是什么时候到我旁边来的,只愣愣望向身旁人。

      祁晏正朝着我笑,眼神灼热,不知道用这样的眼神注视了我多久,他对我重复了一遍,说:“哥,真的很漂亮。”

      他盯着我,好像是在说我的画,可他看我的眼神毫不闪躲,炙热得像是夏季里的太阳,直勾勾的,我总觉得很奇怪,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

      我把这怪异感归结于我应该上床睡觉了,所以简单收拾了画室里散乱的颜料,又跟单主说了稿子已经画完的事情,并且准备明天星期日将这张画包好给人送去。

      等一切做好,我发现祁晏还在我身边,我转身疑惑望着他,刚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突然上前来,毫无预料朝我伸出了手,指腹捻了捻我的脸颊。

      他练琴留下来的茧子蹭过我鼻尖,我觉得有点痒,想打喷嚏,又觉得有点疼,我从小皮肤就要稍微细腻一点,受不了别人用力摸我碰我。

      他有点弄疼我了,我想发火,一抬眼却望见他将沾染了靛青颜料的指腹放在我面前,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哥,颜料沾脸上了,像小花猫。”

      “你放尊重一点。”我说。

      我二十几岁的人了,你拿小花猫来描述我。

      神经病。

      我在心里骂他,着实不知道便宜弟弟怎么越来越傻,我有时候面对他都有点难以想象他竟然是剧情里那个杀伐果断的霸总主角攻,真的太傻了,我都不忍直视。

      他被我骂,却没有生气,还朝我笑得更开心,右手变魔术似的,朝我递来一个盒子,对我说:“哥,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低头望去,心道他进画室时手里拿着这个,原来是准备送给我的。

      我接过他给我的生日礼物,说了一句谢谢,准备转身去卧室再打开看。

      他叫住我:“哥,就在这里看吧。”

      好吧,我觉得他事多,但是还是留下来将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打开,入眼是一条红绳,挂着玉坠,玉是碧绿的,色泽干净毫无瑕疵,摸上去温润冰凉。

      形状是羊,这是我的生肖。

      我摸着这块玉,忽而听见祁晏问我可不可以帮我戴上,礼物都是他送的,我拒绝就显得我不会做人。

      就只是帮我戴上而已,我将衬衫衣领稍微抚平,露出更大面积裸露的颈部皮肤,毫不设防,说。

      “戴吧。”

      他绕到我身后,稍微低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我脖子,带来酥酥麻麻的感受,我稍微克制不住地躲避了一下,却被他握着肩膀,后背重新贴近他胸膛,紧接着他的双手绕过我的脖子,那红绳玉坠就被他戴在了我脖子上,小羊形状的玉石也钻进我衣领,消失不见。

      玉石毫无阻隔贴着我心口,有点凉,我起先不适应,等玉石逐渐习惯我身体温度,变得稍微熨帖暖和一些,我就完全习惯了。

      我甩开祁晏在我肩膀的手,道:“好了,我睡觉去了。”

      说罢我也没去看他神情,迈步进卧室,关门那瞬间,听见背后便宜弟弟沙哑的声线,对我说:“哥,晚安。”

      【主角攻日记_祁晏】

      哥带着红绳玉坠的样子很漂亮。

      其实我买它的时候就想象过,哥皮肤很白,戴红绳的样子肯定很好看,可我好像还是想错了。

      哥比我想象中要更好看无数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红绳玉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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