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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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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乔辛不住偷瞄坐在身侧的殷知渺。
她直直挺着背,视线看向窗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刚刚,应天和果真如殷知渺所说,主动抬起了手,可下一步,他却擦过殷知渺的手背,像兄弟一样拍了拍她的胳膊。
“祝你一切都好。”
他转身进站,再没有回头。
之后殷知渺就一直都是这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冷淡模样。
连让乔辛上车的话都言简意赅。
“喝酒吗?”半晌,殷知渺终于说话。
乔辛被吓了一跳,缓过来后没怎么反应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让司机停在路边,随便找了家酒吧,进了包厢。
殷知渺连点了几杯度数大量大的酒,又让乔辛选。
以防万一,乔辛挑的都是没什么度数的。
等到一大杯下肚,殷知渺才开口:“我票都买好了。”
和应天和同车次的票。
话到末尾,哭腔已经染上来,情绪一到,更一发不可收拾。乔辛忙着给她抽纸,又听她断断续续地说,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不觉,自己也喝了几杯殷知渺点的酒。
殷知渺最后喝醉了,趴在桌面上浅寐,脸上还留着两道淡色的泪痕。
乔辛撑着意识,联系她的司机。
电话还没打出去,包厢门被人推开了。
因着喝醉,乔辛反应慢了许多,就连转身都是从腰到上身再到头,慢慢地来。
顾淞就这样进入了他的眼帘。
乔辛皱了下眉,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人已经走上前来,拎着自己的胳膊将自己拉起来,摸了摸因醉酒发烫的额头和脸蛋。
乔辛还以为他要带自己走,死命挣扎起来。
顾淞又把他按回到沙发上,转过去拎殷知渺,要往门外带。
吓得乔辛又死死拉住他。
“我把她送司机车上,想什么呢?”顾淞声音里还有些无奈。
乔辛跌跌撞撞站起来:“我也去。”
反正乔辛的不信任也是常事,顾淞也就随着他去了。
等殷知渺躺在后座上,乔辛还趴在车窗上对着司机猛看。
顾淞抓住他的后脖领拽他走:“就是殷家的人,别看了。”
“我能拿殷知渺怎么样啊?”怕乔辛不放心,他又补充。
乔辛被拽着上了另一辆车,才抽回视线:“你怎么在这儿?”
“我找了人跟踪你,”顾淞说完就笑,“开个玩笑。”
也就是乔辛现在意识不清醒,竟也接受了这个玩笑,没起疑心。
他又问:“你要送我回家吗?”
顾淞看着他笑了笑,说当然。
乔辛皱起脸,退远了些身子观察他,总觉得顾淞有点不一样。
想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你今天怎么态度这么好?”
顾淞有问必答:“因为我不和醉鬼计较。”
乔辛绕了回去,重复问:“你怎么在这儿?”
顾淞刚要不厌其烦再回答一遍,乔辛却又说:“你没有事做吗?”
顾淞笑了笑,油嘴滑舌:“没你重要。”
这次乔辛意外地话多,两人一问一答,就这么到了家。
顾淞本想打横把乔辛抱上楼,被他抵死抗拒,最终只能半搀扶着往楼上走。
没了旁人,顾淞也开始问起话。
“应天和走了?”
乔辛瘪起嘴,没说话。
顾淞愉快地笑了下。
笑意还未散尽,乔辛忽然撒起火:“都怪你。”
“我可什么都没做。”顾淞冤枉。
乔辛还在一股脑地埋怨:“从再见到你,我就总是在难受。
“都是因为你!”
他醉得还是站不稳,只能探手抓紧顾淞的手腕,他把对方拉近,好能更清晰地看到人:“我真的讨厌你。”
顾淞这样也不气。
他只是掐住乔辛的双颊,指腹凹进皮肉中,让乔辛的嘴唇不得不撅起来。
“好好,都是我的错。”
就和前几天还歇斯底里和乔辛吵架的人不是他似的。
乔辛显然也不能理解。
他确认般地试探:“顾淞?”
“我在呢。”顾淞回应,他很满足地重复,“我在呢。”
直到看着乔辛睡着,顾淞也依旧保持愉悦的神态。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挺贱的。
哪怕被这么说,哪怕乔辛还是抗拒,但只要能见一见他,能在他身边待着,就十分的心满意足。
尤其最近就和上天就在帮他一样,碍眼的人一个两个主动走了。
这个城市就剩下乔辛和自己了。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总会有改变的。
这么想着,顾淞的心情也愈加放松。
最近顾家那边的事情也忙得他没好好合过眼,松懈之下,渐渐也在乔辛身边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乔辛还在睡着。
顾淞想了想,在乔辛额上印下一吻。
神情餍足地走了。
乔辛直到半夜才头痛痛醒。
他撑着胳膊从床上爬起来,缓了一会儿才意识清醒过来。
先给殷知渺发了消息,才去客厅接了杯冷水喝。
冷津津的液体顺着食道滚下来,乔辛打了个激灵,脑子也清明了许多。
餐桌上还有顾淞留下的纸条:【锅里有醒酒汤,我三天后回来。】
后面加了个轻浮的爱心。
乔辛把纸条一揉,顺手丢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他联系好了快递上门,将打包好的东西一一邮出去后,乔辛又给周飞去了个电话。
让周飞领着周诗情过来一趟。
刚把书本整理好,人就来了。
乔辛热情招呼他们坐,开门见山说自己要走了,并将剩下的书本和一些文具之类的都留给了周诗情。
小姑娘脸上还是挂着悲伤,撇着嘴不好意思说不要。
被乔辛揉了揉脑袋。
他又问周飞:“你之前不是说在考虑搬家吗?”
周飞也有点低落,简单回了句:“在找。”
乔辛便说:“这间怎么样,租期还没到,但我房租已经先交了,你们可以先住着。”
趁周飞还没拒绝,乔辛又从多角度劝了劝,终于让人点了下头。
他就像交代后事一样,能给的全给了他们。
还帮他们事先又隔出来一个小房间:“诗情要是住校,回来后就能睡这儿,或者你睡这儿。
“这个房子就先当落脚的,小些也忍一忍,等以后有钱了再换个大的。”
周飞看乔辛的眼神逐渐奇怪起来,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拉着乔辛走到阳台,胳膊搭在他背上,小心翼翼问:“你不会去自杀吧。”
乔辛无语笑了,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呢?”
交代完这边,乔辛才看到殷知渺回了消息,说是有安全到家,还为昨天拉着乔辛喝酒道歉。
乔辛忙说没事,接着问了问近况,也不知是报喜不报忧,还是事实就是这样,总之殷知渺回的是一切都好,殷老爷子清醒了许多,最近也能收回些公司事务了。
至于殷殊平,没了顾氏的助力,在稳固权力上面就没那么顺利了,加上殷知渺反扑的力道很猛,破有股招架不足的颓势。
但人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整天乐呵呵的。
乔辛犹豫片刻,还是问了问那对双胞胎。
殷知渺这次回答得更轻松了,自从那次和殷殊安打过架之后,双胞胎这边对他再没有半点期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了。
两人更一心向着姐姐,说好好学习就好好学习,一点都不带耽搁的。
最近大的还会教小的改错题呢。
乔辛隔着屏幕都没忍住笑了笑。
想想时间,现在应该也在准备摸底考了。
算了,乔辛想,也没什么非得再见的理由。
他便这样交代完了这个城市的事情,在第三天清晨,独自坐上了回老家的高铁。
人一生中会记住很多事。
不光只是用脑子,用嗅觉、用视线、用肌肤、用风吹过面庞的瞬间、用回荡在耳边的音乐,都能将以往的某个时刻,在时隔数年后复制出来。
乔辛也是如此。
当他走出高铁站,属于老家的寒风将他围绕时,他便在一瞬回到了初中冬日放学回家的中午,他和同学骑着自行车,行驶在柏油路旁,想象着妈妈做的午饭是什么。
乔辛吸了吸鼻子。
他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提前预定好的酒店。
计划先找房子,再找工作。
人回了老家总会比在外面如鱼得水些。
乔辛就连路上见了人都觉得亲切许多,和中介那边的沟通也很顺畅。
不出两天,他房子已经订好了。
隔天就收拾东西搬了进去。
等一切落定后,乔辛在找工作之前,先到母亲在的小区外逛了一圈。
所谓近乡情更怯,他只是踏上了回家的路,心都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怕被人认出来,他还戴了一个鸭舌帽,卫衣帽子也被他拉上来,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
从上午转到下午,乔辛才终于看到了母亲。
瘦了一点,但是烫了头发,被随意的扎在脑后,很显精神。
她刚从楼门出来,正在和朋友说话,视线无意间扫过乔辛的方向。
乔辛下意识背过身。
等他再看回来,母亲已经走远了。
接下来,乔辛去了安葬父亲的墓地。
说起来有点奇怪,但他和自己的父亲其实还挺生疏的。
活了这么大,两人鲜少单独待在一起过。
如今,乔辛蹲在墓前,心里不合时宜地想,倒是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