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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观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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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辛侧身,将顾淞让进来,什么也没问。
倒是顾淞兴致勃勃:“你还记得这里。”
说的既是会所,也是自己当初住所的位置。
乔辛将自己靠着的抱枕拿下来,放到自己身侧的地毯上,让顾淞和自己并排坐下。
室内昏暗,只有幕布映射的片片光彩。
“工作谈得怎么样?”
“挺好。”顾淞此时已经脱了大衣,露出里面的暗灰色西装,他一粒粒解开纽扣,也将外套丢在了床上,才穿着衬衣坐到了乔辛身边。
高档定制的西装裤因他弯起的膝盖而形成褶皱。
顾淞反而将自己的姿态压缩得更紧凑了些,以便给狭小的室内腾留出更多的活动空间。
“今天逛了哪里?”顾淞问。
乔辛回忆了下,除了胡曼曼所在的美容店,其他都随嘴说了说。
“可惜太多都倒闭了,走过去还挺陌生的。”
“你还记得以前我们特别爱吃一家排骨年糕,”顾淞聊起来,“连着吃了半个月,最后吃到看见年糕就想吐。”
乔辛记得,他笑了笑:“所以我现在不爱吃年糕了。”
顾淞也笑。
“还有我们第一次去吃牛排,连要几分熟都不知道,跟着别人点了三分熟,切开都能看到血水,只能绕着圈切下来一圈边边,还特别难吃。”
“还很贵。”乔辛侧头补充。
两人一起笑起来。
“但我现在完全接受了。”顾淞感叹,“时间改变太多了。”
“我不可以,”乔辛突然说,“我还是不可以。”
顾淞忽然安静下来。
良久,他发出声浅笑:“没关系,你永远都不需要改变。”
电影放完,乔辛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刚准备休息,顾淞却站起来,伸手邀请:“要不要出去走走?”
乔辛犹豫了片刻,撑着地面起来,套上了外套。
他们无非也是绕着以前熟悉的路晃悠。
再回神,他们已经到了天桥之上。
即使是临近晚上十一点钟,可天桥上依旧有许多行人。
依偎着的情侣或者是结伴而行的友人,擦着乔辛他们的肩膀经过。
在又一次乔辛因礼让行人而落后时,顾淞抓住了乔辛的手,隔着人流涌动,他们掌心的体温相互交换。
乔辛不适地挣了挣,依旧没有放开。
两人停留在天桥正中,从上而下看城市之中的车水马龙。
“我们以前特别喜欢这里。”顾淞的声音随风吹进乔辛耳中。
只有你喜欢,乔辛想。
他们以前确实经常来这里。
附近就是一个人流量较高的商超,周围还有许多景点和小吃街,是日常约会最合适的选择。
但顾淞最喜欢的,就是带乔辛来天桥上面,看着近又遥远的繁华城市,顾淞神经兮兮地说自己在“观察”。
比如说,他站在乔辛身后,捧着他的脸,像是从后拥抱一般。
他指挥着乔辛转动脑袋,跟着他的视线走。
“看到下面那个穿粉红色裙子的女生没有?”
乔辛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位打扮精致、模样美丽的女生站在阳光阴影处,正蒙头看手机,他含糊嗯一声。
“她在等人。”
乔辛又嗯一声。
“你觉得她在等谁?”
乔辛困惑地猜测:“朋友?”
“她看起来开心吗?”
乔辛犹豫地说:“好像并不。”
“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乔辛想都没想。
顾淞轻笑一声,捧着乔辛脸颊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上前,将乔辛勾在怀里:“再等等看就知道咯。”
但最后,女孩在那里站了很久。
站到乔辛都觉得无聊,注意力和大脑早已经跑到了漫无边际的远方。
“啊……”直到顾淞懊恼的一声把乔辛唤回来。
女孩在两人都没看到的时候,早已无影无踪。
消耗尽一个小时的“观察”打了水漂。
两人委屈着、可惜着、指着对方哈哈大笑。
“你看!”
乔辛刚从回忆中醒过来,便听到顾淞喊他。他心中一个激灵,下决定要是顾淞还要搞什么莫名其妙的观察,他无论如何都要否决,他可一点都不想把时间白耗在这里。
“下面有人在卖花。”顾淞继续说道。
乔辛愣了下,忽然觉得自己可笑。
“那边还有卖气球的。”乔辛指过去,又指,“还有卖兔子的。”
“以前没见这么多……”顾淞惋惜。
乔辛笑:“人都是卖给女性或者是情侣的。”
“我们不也是吗?”顾淞几乎是瞬间便反问道。
乔辛噎住。
顾淞的话平白抛出去,就像丢出去却没有狗捡的球,颇有些孤零零的。
乔辛的脑中转过几百回,想说盈成的事情,却还是在口中千回百转说不出来。
琢磨了半晌,再出口却成了:“太冷了,回去吧。”
但不知道是顾淞就睡在旁边的原因,还是因为大晚上喝了满满一杯咖啡。
以至于乔辛根本睡意全无。
结果第二天天一亮,他发现顾淞眼下也是两团黑云。
两人前后精神萎靡地从影咖出来,还被前台的服务员好一顿指点。
乔辛跟在顾淞身后:“现在换别人‘观察’你了。”
顾淞脸皮厚得很:“我的荣幸。”
他们先回了酒店,乔辛是去补觉,顾淞则是有新的工作要做。
临走前,他来和乔辛说再见。
乔辛半死不活地躺床上,看顾淞眼下乌黑已消失不见,一派精神昂然、体力旺盛的模样。
难免好奇:“怎么做到的?”
顾淞在自己眼下用手指用力搓了搓,展示给乔辛看,指腹上有薄薄的一层遮瑕。
乔辛恍然:“原来你自己就会啊。”
“行语会,”顾淞试图把这层遮瑕再抹回脸上,“好的精神外貌会让对方也心情舒适,对事情的进展很有帮助。”
乔辛表示认可,顺便提醒顾淞他眼下已经被自己揉得乱七八糟。
剩下这两天就相对来说无聊了些。
乔辛一直待在酒店里,除了顾淞回来离开时会和他打招呼之外便再没有多余的说话机会。
直到第三天晚上,顾淞才带他出门,说是和胡曼曼约了饭。
他们去的是一个偏中式的餐厅,从正门进去还有庭院和回廊,没有服务生引导的话很容易迷路。
果然,两人刚到了包间坐下,便听到了门外越来越近的骂骂咧咧,倒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不过来的人不是凤辣子,而是胡曼曼。
“这地儿谁定的,迷宫一样,我光走都走了半小时!”一进门,胡曼曼就冲着顾淞抱怨。
知她肯定是嫌服务生麻烦才要自己走的,但顾淞还是将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怪我,光顾挑好的,”顾淞和乔辛齐齐起身迎,“这里的佛跳墙是岱城一绝,想着姐你爱吃。”
胡曼曼嗔怪地瞪了顾淞一眼:“知道你好心!”
接着,她看到乔辛,忽地止住声,越过顾淞扑到乔辛身边,望着胡曼曼热切激动的双眼,乔辛甚至都愣了一下。
这演技也太好了……
胡曼曼握着乔辛的双臂摇了摇:“愣着干什么,不认识我了?”
乔辛这才结结巴巴地应道:“老,老板。”
“你真是个死心眼。”胡曼曼又恨铁不成钢地拿美甲尖戳乔辛脑袋,“喊声姐能要你命!”
“姐,”乔辛忙不迭应道,“曼曼姐。”
这一闹,倒真的像是久别重逢的第一面。
三人坐下,边吃边聊。
“来这边多久啊。”胡曼曼问得像是过年期间问打工人回家在老家待多久的长辈。
顾淞回答:“拢共三天,明天下午就走。”
胡曼曼逐渐起了兴致,凑近过来和顾淞八卦。
“哎,你现在和之前姓许的比,谁更有钱?”
她说的这个姓许的,叫许立蛟,之前仗着财力对顾淞死缠烂打,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乔辛第一次用五千块和别人叫板带走顾淞,就是被这个许立蛟激得。
“他们家两年前就已经被我收购了。”顾淞笑了笑。
胡曼曼激动地给比了个大拇指。
“那你还能收购吗?我还有好几个看不顺眼的。”
顾淞接下玩笑:“好啊,你把他们名字发给我。”
胡曼曼被哄着开心,一瓶一瓶地灌酒喝。
她从十六岁就出社会打工,性子豪爽干练,后面嫁了个混社会的男人,没几年,男人进去了,胡曼曼便一个人靠剩下的钱做起了生意,帮男人还了债。
当别人都说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媳妇时,她又一纸诉状申请了解除婚姻关系,自己带着自己打拼出的人脉继续发展得红红火火。
没人知道她怎么想的,但谁都知道,胡曼曼是一等一的大姐大。
就像现在,她单脚踩在椅子上,指着顾淞和乔辛的鼻子:“给老娘喝!”
声音气薄云天,脸上红光满面。
唬得顾淞乔辛两人一杯一杯往嘴里倒。
最后乔辛实在撑不住,解释要去卫生间,又被胡曼曼逮住好一顿折磨,直到顾淞答应在乔辛不在的时候替他喝双倍,才被放行。
酒劲儿上来,乔辛看厕所的门都昏头转向。
他都分不清自己上了多久,走了多远。
但是在他走到包间门口时,却清晰地听到顾淞一字一句地说:
“不要再劝我了,我分得清我对乔辛的感情。
“你相信我,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