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皆痴》休织

62、用完就丢

　　乔辛从窗户上看时玉书拖着行李箱的孤单身影出现在楼下，又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内。
　　感觉自己头痛得要死掉了。

　　“看什么？你还想追下去哄？”顾淞就站在乔辛旁边，视线只是在楼下很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其余时候一直凝滞在乔辛的表情上。
　　乔辛不耐烦地闭眼皱眉，并不想接话。

　　“怎么我刚说了一句你就嫌烦了。”顾淞声音里缓慢带上了犀利的尖刺，“时玉书在你面前发那么大的脾气你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啊！我忘了，你应该也很享受是吧。
　　“沉默地纵容、允许他依赖你，接近你，看他得寸进尺成这样还不肯说清楚。
　　“你把他当成什么了？”

　　顾淞捏住乔辛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他放轻声音，一点点接近他，两人鼻尖相对，顾淞紧紧盯着乔辛的双眼：“他可是你的学生啊……”

　　乔辛偏过头，一巴掌把顾淞的手打歪。
　　“不用你说。”

　　顾淞转手捏住他的手腕：“生气了？”
　　乔辛用力往回抽：“不关你事。”

　　顾淞用了更大的力气，把乔辛扯近自己：“乔辛，你别装傻，他成这样不都是你惯出来的？你难道不知道你越心软，他越会蹬鼻子上脸吗？”
　　乔辛手脚并用地推顾淞，不知道是和谁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他就是我的学生，我有责任！”

　　“学生？”顾淞牵制住乔辛的两只手，“只有你是这么以为的吧。他想的什么可都写在脸上了，你别说你看不出来！”
　　乔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一下挣脱开，两手并在顾淞的胸膛，将他往后推了一大步。
　　此时他脸色已经因为用力被憋红，眼里尽是讳莫如深。
　　“我告诉你顾淞，不可能的。”
　　他用力喘了一口气：“你不要胡说八道，那是不可能的。”

　　顾淞被气笑了：“你看，你明明知道……”
　　“闭嘴！”乔辛打断他。

　　顾淞脸上的笑渐渐拢了回去，一股沉默但岌岌可危的气氛逐渐弥漫在二人之间。
　　乔辛收回指向顾淞的手。
　　他的肩膀颓然松懈下来：“我需要一点空间，别跟过来。”

　　说完，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反手把门锁了，才烦躁地靠在了墙上。

　　本来预定一个小时的时间，因为这个插曲硬是被延长成了小半天。
　　乔辛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顾淞也一直未动，只是在沙发上坐着，除了偶尔用手机处理业务，其它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突兀地陷入一场冷战。
　　谁也不肯先开口。
　　即使先后坐上车，也未曾对视一眼。

　　将车开回家后，乔辛下车的同时，顾淞才开口：“我直接去公司。”
　　乔辛开车门的动作并未停止，只是点了点头，便直接离开了。

　　等看着车离开后，乔辛才往家里走去，和孙阿姨简单打了个招呼，他匆匆上楼，回到卧室卫生间掏出手机给应天和打电话。
　　那边接通得很快：“怎么了？”

　　乔辛满腔的情绪这时候才汹涌起来，既有遇到困难的烦躁，也有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无助，话里似有似无还掺杂了些许心虚和委屈：“玉书和我吵架了，不回我消息，天哥，你帮我联系一下。”
　　应天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为什么：“都跟你说了，别老把他当孩子，也别胡说八道敷衍他，现在好了，出事了吧。”

　　乔辛心里难受死了：“你别说我了。”
　　“行行行。”应天和赶紧停下来，“我下了班找他吃饭，替你解释一下。”
　　“不过你本来，确实就不容易，他能理解的。就发一下小孩脾气，很快就过去了。”

　　“嗯。”乔辛这才从低落混乱的情绪中缓过来一点，他还想再缠着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有什么能说。
　　“你最近怎么样啊？”应天和浑然不觉，继续问自己的。
　　“挺好的，”乔辛说，“看知渺那边，等她好了我尽快回去。”

　　说到这里应天和就长叹一声：“她也不容易，前两天看脸都瘦凹了。”
　　他再叹气：“看着你们两个这样，我什么都帮不上，也怪难受的。”

　　“影响不到你就好。”乔辛说。
　　应天和笑了一声，今天似乎心情格外的好，还逗乔辛：“你这话说的，像是我爹。”
　　乔辛确实被逗笑了。
　　不自觉地露出副真情实意的笑脸。

　　临了他也不忘正事，再次叮嘱让应天和帮忙好好解释一下，最好再帮他约个见面，同时还要稳定好时玉书的情绪，别让他一时上头找顾淞都捅漏出来。
　　应天和连连应下，也三番五次地叮嘱乔辛好好照顾自己。
　　电话挂掉后，乔辛留了个心眼，顺手把通话记录删了。

　　果然，等晚上顾淞回来，调整好心情的他状似随意地问起乔辛：“给时玉书打电话解释了？”
　　乔辛蒙头吃饭，头也不抬：“确实联系了，没回。”

　　顾淞吸了口气，过了半晌才问：“你问问应天和啊，你们三个不是天天在一起吗？”
　　乔辛抬眼看他，面色镇定：“你不是不让我联系他。”
　　顾淞挑眉。
　　乔辛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放：“你可以自己看。”
　　“不用了。”顾淞重新拿起筷子。

　　乔辛看了眼顾淞，纠结了一会，将手里的筷子放下：“玉书是要出国的，过两天，我想和他单独见一面。”
　　顾淞闻言，重新坐直看向乔辛。
　　“他比我小十岁。”乔辛这次毫不躲避顾淞的视线。
　　虽然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意思两个人都知道——没可能的。
　　就算退一万步，乔辛也绝不会让别的情况发生。

　　顾淞抿了下嘴唇，倒也没说行不行。
　　乔辛就当他默许了。

　　乔辛此举被顾淞理解成了求和，因此在晚饭吃完后，顾淞还又要求乔辛再同自己坐一会儿。
　　乔辛也因着刚和顾淞商量过事情，存了暂时好好相处的心思，所以听话坐在了顾淞身边，看着他悠闲地开了部电影，大有一副要认真看完的架势。

　　顾淞看的是一部老片，叫《毕业生》，讲的是一位大学毕业生对于爱情迷茫和争取的故事。最后男主凭一时冲动带着女主成功逃婚，两人乘上了前路未知的巴士，可当激情后的喜悦褪尽，空虚和无措逐渐成了他们脸上的主题。
　　乔辛腹诽，这是搁这儿点自己呢。

　　他叹气：“你放心吧，你乱想的那些事情，不会发生的。”
　　顾淞偏过头来看他。
　　为了看电影，两人关了灯，只有对面荧幕上的昏暗反光盈盈照过来，勾勒出顾淞的半边侧脸，在半明半灭中晦暗不清。

　　他往乔辛这边坐过来些。
　　乔辛突然警惕，往另一边沙发靠手的地方挪了挪。

　　“我没有上过大学。”顾淞说。
　　乔辛莫名，不知道为什么顾淞会突然提起这个。
　　“我知道啊……”

　　“我很遗憾。”顾淞又说。
　　乔辛硬巴巴地说道：“可是你已经比绝大多数的大学生、甚至研究生、博士生，要过得好，过得顺利。”

　　“那是因为我出身好。”顾淞斜他一眼。
　　乔辛随嘴回：“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唉。”顾淞突然刻意地叹了口气，“现在和你说话总被处处呛。”
　　那你可以少说两句，乔辛在自己心里小声吐槽。

　　他现在也品出些味了，顾淞确实是在“怀念”以前的日子。
　　他还是放不下自己曾经表演出的那些“高尚理想”或者“文艺浪漫”什么的，不止一次地想要复刻当初的场景氛围，还想要自己也当初一样，百般照顾他的自尊和心情，绕着弯地哄他开心。
　　就挺……既要又要的。

　　于是乔辛也学着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您都顾总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顾淞僵硬地勾了下嘴角，没再说话。
　　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一早，孙阿姨就告诉乔辛，说顾淞早早出门了。
　　乔辛嗯了声，说自己要出去透透气，转头也出了门。

　　刚出了两条街，一辆暗灰色的迈巴赫就停在了乔辛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了顾晋南那张桀骜的脸。
　　乔辛看了下四周：“你这也太招摇了吧。”
　　“不用你操心。”

　　顾晋南这侧的车门打开，乔辛猫腰上了车。
　　“有什么进展？”他问得很是迫不及待。
　　乔辛便将自己手机里拍下的那沓明信片展示给顾晋南看，他接过手机，转手递给了坐在驾驶座的司机，司机用自己的手机拍了张照片，这才还给乔辛。

　　乔辛补充：“只是怀疑有联系的可能，不一定有用，你可以自己打听打听看。”
　　“另外不在照片内的赵开廪，最近和顾淞走得很近。”
　　顾晋南不置可否，瞥了眼乔辛：“就这？”

　　乔辛摊手：“目前就这些，他也不信任我啊。我也没机会参与他的那些。”
　　顾晋南嗤笑，似乎十分看不起。
　　他手掌落在自己交叠的腿上：“速度太慢。
　　“这周我拉个董事会，你想尽办法让他把你带上。”

　　乔辛想了想，慢悠悠说了声尽力。

　　“行了，下去吧。”

　　乔辛直到被赶下车还有点懵逼，愣在原地看着迈巴赫扬长而去。
　　他无语但好笑地想，还真不愧是一家人，和顾淞一样一脉相承地用完就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