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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所谓忠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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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辉将伤药找来时,顾淞和乔辛已经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了。
顾淞对阿辉指示:“放着就好。”
阿辉便将医护箱放在了茶几上。
顿了一下,又往乔辛手前推了一点,意思是让乔辛帮忙上药。
乔辛好气又好笑。
他看着阿辉,本想吐槽点什么。
但实在憋不出什么有趣的话。
只好妥协地挑了一支消肿药膏,让顾淞坐近过来些。
他想吐槽的兴致还很昂然,看着顾淞逐渐显出青色淤伤的脸便脱口而出:“得亏他没戴戒指。”
顾淞也跟着笑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乔辛,抬起右手,食指上戴着一个纯银的素圈。
他挑了下眉:“我戴了。”
乔辛真心实意被逗笑了。
他在指尖挤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膏体,敷在顾淞脸上。
许是被逗得心情好了些,他话也多了一点,和顾淞心平气和地说:“你这是第几次被打脸了?”
顾淞皱着眉,认真想了想。
“自从再遇到你以来,第五次?”
乔辛惊讶:“有这么多吗?”
顾淞掰着手指头给他点:
“那次在病房,遇到应天和。
“殷家寿宴上,你。
“顾晋南刚回来,出了个小车祸。
“在公司,还是应天和。
“还有刚刚。”
记得倒是挺清楚,乔辛心里吐槽。
照这频率早晚得毁容。
说起刚刚,乔辛才正了神色:“我不要股份,别给我。”
顾淞敛起笑意:“我已经决定好了。
“乔辛,这是我的心意。
“我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不,”乔辛毫无波动,“我不要。”
“别把我卷进来。”
顾淞坐直,好让自己能直视向乔辛:“我们是一体的不是吗?”
乔辛抽了张纸巾,将手指擦干净。
他张了张嘴,深吸了口气,这才说出来:“我在这里,是想要回盈成。
“这才是我们共同约好的。”
顾淞屏了下呼吸,缓过来后才好声好气地说:“我知道,我只是想抓住这点时间。”
他犹豫了几秒才继续说:“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你对我有成见。
“对没错,我是利用了你,但是我没有想伤害你。
“我想在这段时间里向你传递这一点。
“你拒绝领证,没关系。
“但是股份,我心甘情愿给的,我希望你能接受。
“这对你并没有坏处……”
“你非得要我说清楚吗?”乔辛打断他,他往后坐了点,和顾淞保持了些距离,“我怕得要死。”
“我怕你再次利用我,我怕你害我。”
顾淞原本维持温和模样的表情僵住。
乔辛回避开视线,一鼓作气说道:
“我不清楚你们这个股份转移需要什么证明,什么条件。
“但我知道这不是我能驾驭得了的东西。
“我不信任你顾淞。
“这么多钱,我怕我撑不住你会给我带来的后果。
“它坏处很大。”
顾淞眼里情绪尽皆褪去,他就这样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势,定定盯着乔辛。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
“你也骗过我很多次了。”乔辛急迫反驳,声音也大了许多。
他本想还要接着说什么,却一回头看到阿辉正端着水杯站在厨房口。
不知所措地看着这边。
乔辛闭上嘴,垂下头,靠着沙发的另一边安静下来。
阿辉悄声走过来,把两杯水分别放在顾淞和乔辛面前。
室内一时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乔辛原本轻快了不少的心情也再次沉重下来。
另一边,顾淞的心情自然也不好受。
他在原地僵硬地坐了会儿,才站起来。
“我先上去换件衣服。”
说完,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等脚步声消失后,乔辛换了个姿势,一转头却看到阿辉正一直看着他。
乔辛被盯得不悦,反问:“怎么了?”
“你不能和二少爷吵架。”阿辉一点社交托辞都没有,甚至用了指示的语气这么和乔辛说。
乔辛被气到,呛回去:“那是你少爷,不是我的。”
再说了,什么年代了,还少爷少爷的,封不封建!
阿辉面露不解:“少爷喜欢你。”
乔辛被恶心到,他对这种喜欢啊爱啊什么的一直都羞于表达,但是阿辉就这样瞪着那双乌黑发亮的眼,一本正经地说什么喜欢。
主角还是自己。
搞得乔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的。”
见乔辛不说话,阿辉还颇为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乔辛举起一只手,叫停他:“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阿辉一点眼色也没有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乔辛怔了下,摆出个想认真聊的架势:“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这么听顾淞的话。”
“二少爷是我的主人。”
话一出口,乔辛就有点绷不住表情。
让在新世纪普通家庭下成长起来的人接受这个说辞,真的……蛮尴尬的。
“二少爷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辉并不满意乔辛的表情,于是他加重语气,又说了一句。
“他花了好多钱,让医生救活了我。”
根据之前张行语说的话。
阿辉说的应该就是那次被顾晋南手下殴打后的事情。
因为他指认了顾晋南将顾淞推下阳台,差点被打得没命,还伤到了脑子。
想到这里,乔辛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便拍了拍沙发:“你可以坐到这里说。”
阿辉听话坐下。
乔辛尝试说道:“但最开始是因为你先帮他指证了事情经过。
“他救你,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乔辛无知觉皱起眉。
顾晋南那种行为难道不算是私刑吗?
重点应该是他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对啊。
“那你的这件事,最后是怎么样了?”乔辛问。
阿辉很爽朗地笑了下:“二少爷把我治好,要走我,让我单独待在院子里等他随时回来。”
乔辛跟着问:“顾晋南呢?”
提起这个名字,阿辉的表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警惕地瞪大眼,眼珠无措地乱晃,惊恐和畏惧几乎写满了他整张泛起灰败的脸。
他快速且急促地喘息起来,后背弓起,手指紧紧扣在胸口。
仿佛下一瞬就要晕厥过去。
乔辛急忙站起来,用手掌一下一下抚弄他的后背:“我不问了,不问了,不要再想下去了。”
阿辉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直到乔辛逐渐感觉到痛意时,他才缓过来。
“……出,出,国了。”
乔辛拍了拍他的后背:“好的我知道了。”
他赶紧把话题转向阿辉喜欢的方向:“顾淞经常回来吗?”
阿辉撑着他的胳膊点了点头,面色才好了一些。
乔辛吓得后背都出汗了。
他一面为了转移注意力接连问着顾淞相关的问题,一面将那杯自己没动过的水送到阿辉面前。
等阿辉半拿半喂地喝下几口水,彻底平静下来后。
乔辛才松了口气。
他更深层地意识到顾晋南是多么难处理的人物。
一想到以后,只觉胆战心惊。但以箭在弦上,他不能收手。
嘴上,他还在提顾淞:“那他不回来的时候,你岂不是很无聊。”
阿辉摇摇头,半晌,才有些委屈地小声说道:“一点点。”
乔辛垂眼看着他浓黑的头顶。
头发长得很好,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样子。
但莫名就觉得挺可怜的。
乔辛把他当成时玉书,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你多大?”乔辛连声音都无意识地柔和了一点。
阿辉认真想想:“二十。”
比时玉书还小?!
等阿辉自己放开握着他小臂的手,乔辛这才坐下来。
十分唠叨地投入进询问中:“你什么时候,在这里,嗯,工作的?”
“五岁。”阿辉几乎是有问必答。
在一连串的问题中,乔辛才捋出阿辉前二十年的人生。
这孩子生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丢掉了。
好心人将他送进了孤儿院。
第一次被领养走是三岁的时候,但那家男人不仅经常家暴,还参与了犯罪行为。
最后,男人被捕,女人远走。
他又被送回了孤儿院。
正好赶上了顾家来挑人。
他和几个同龄的孩子都被带到了顾家。
他们获得了来自豪门的身份,却承担以服务他人的命运。
他连自己正式的名字都不清楚,只知道阿辉就是自己的代词。
前十年,他游走于顾家,服务于每个人。
直到顾淞回来,没什么眼力劲儿的下仆服务卑贱的私生子成了大家默契地安排。
后来发生顾晋南被送出国的事情后。
顾淞将濒死的他救了回来,又借以说辞,这才给了他一个单独的工作环境。
“所以二少爷让我活下来,还保护了我,让我在这里,我很感激他。”
阿辉眼神坚定地总结道:“为了二少爷,死也可以。”
乔辛叹了口气。
倒可以理解他如此坚持的理由。
但对于这种忠仆思想,还是有点接受不能。
他拍了拍阿辉的肩,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多管闲事:“你要不要学点东西,给自己留点保障。”
若顾淞能一直护住他倒还好。
可自己这一遭目标明确地就是想掰倒顾淞。
之后阿辉要怎么办,他确实没有提前考虑过。
而且,这种仰人鼻息的日子多少让人没有安全感,还是自己能有个靠得住的支柱,好歹能留个退路。
阿辉哪儿能知道乔辛心里的弯弯绕,他以为乔辛是在纯提醒自己。
于是坚定且自豪地保证着:“我有在好好看书。”
那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乔辛无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