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皆痴》休织

31、一起吃吧

　　第二天一早，乔辛接到了殷知渺的电话。
　　对方问他有没有时间，方便的话就今天去见下殷老爷子，乔辛赶忙说可以。
　　殷知渺本想派车来接他，但乔辛深感不至于，便多说了几句拒绝了，之后才换了身稍微体面点儿的衣服，他还犹豫了下，最终没拿那块腕表，自己打车去了殷家。
　　这个地方距离上次来其实也才过了两个星期不到，但乔辛总有点阔别重逢的感觉，连别墅大门都觉得新鲜起来。
　　知道他到了，殷知渺派人来门口接上乔辛，而她本人则和乔辛第一次来时一样，在楼前门口等着。
　　乔辛小跑两步上了台阶。
　　殷知渺笑着迎道：“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实在太忙了，你出院的时候我也不在。”
　　乔辛急忙摇摇头，他对殷知渺已经十分感谢了，就连住院期间的所有开销都是殷知渺一人出的，还要人三番五次来看望的话，就多少有点得寸进尺。
　　殷知渺走上前两步，先推开楼内的大门：“我爷爷的书房就在楼上，你不用紧张，不会凶人的。”
　　乔辛又点点头。
　　两人到了书房门口时，殷知渺先用指节敲了敲门：“爷爷，乔先生到了。”
　　听到里面传来让进来的回话后，殷知渺才推开门，将乔辛也让了进来。
　　眼前这位老人穿着一件中式的黑色大褂，眼上带着一副眼镜，正仔细瞧着一本外文书籍。
　　乔辛进来后，老人抬了下眼，这才把书放下，伸手示意了下旁边的单人椅：“坐吧。”
　　殷知渺先坐下，乔辛局促地有样学样。
　　“最近身体好些了吧。”老人摘下眼镜，随手放在了书桌上。
　　乔辛手放在膝盖上，绷着身子光点了两下头，强行抿着笑脸回：“已经好了。”
　　“嗯，我看嘉白嘉阳两兄弟都很喜欢你，难得听话。渺渺之前应该也已经和你说了，”老人从书桌上拿出一份合同，“这是合同，你看看。”
　　殷知渺半站起来接过合同，然后递给了身边的乔辛。
　　乔辛双手接过来，但在殷老爷子的注视下难免紧张和着急，合同条款看得心不在焉。
　　他匆匆扫过几条自己关心的信息，不仅没什么问题，还多处让利，乔辛在心中估量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放下合同，说道：“我这边没有问题。”
　　殷老爷子点了下头，又从书桌上拿出一张银行卡，殷知渺再次接过来。
　　老爷子看向乔辛：“这是你受伤的赔偿。”
　　乔辛急忙摆手，刚想开口拒绝，殷知渺已经把银行卡塞到了他手里，用眼神示意乔辛不要拒绝。
　　乔辛的话被噎在嘴里，殷老爷子没等他说话，又道：“之后就辛苦，对两个孩子多上心。”
　　乔辛只好应下。
　　之后书房内便再无人说话，乔辛顶着老爷子的目光，只觉得头皮发麻。还是殷知渺主动插上话：“爷爷，那我先带乔先生出去了。”
　　殷老爷子点点头，又把眼镜戴上，拿起了手头的书。
　　殷知渺站起来往外走去，乔辛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等两人出去，殷知渺反手关上书房门之后，乔辛才松下肩膀，深深地吸了口气。
　　按理说殷老爷子此次本意是和善的，乔辛应该感到轻松自如才是，但不知为何，只要顶着那双眼睛他就觉得十分紧张，怕是从上到下被观察了个遍。
　　见乔辛神色不好，殷知渺从旁安抚了两句。
　　乔辛提起情绪回以笑容，等下了楼后，乔辛才突然想起来，将刚刚随手揣兜里的银行卡拿了出来：“殷小姐，这个真没必要。”
　　殷知渺用指腹又推了回来：“本就是应该的，可别让我被爷爷训哦。”
　　乔辛尴尬到手心都出了汗，又将银行卡塞回兜里，顺手在衣角抹了一下。
　　他还有别的事想问：“之前天和说，他要到你的公司？”
　　殷知渺弯起眼睛，又露出了酒窝：“是的，天和能力也有，我们公司也很需要这类型人才的加入。”
　　她说完后，看到乔辛强忍着疑惑的双眼，才反应过来，说道：“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以后就别那么客气了，叫我知渺就好。”
　　乔辛心底困惑解开，改口这事一定是应天和先起的头。
　　他也笑了笑：“好的，以后也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殷知渺说难得轻松，要送乔辛到别墅大门口，一路上倒没再给乔辛灌输些什么，而是问了下乔辛的近况。
　　乔辛哪好说自己现在连正经工作都找不到，只得说了一些没用的、正向的事情。
　　话题兜兜转转，到了应天和身上。
　　应天和在人际交往上本事很大，天生的自来熟加上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基本和他说过话的人都能对他留下不错的印象。而且应天和又为人义气、幽默大方，更是在之后的相处中拉好感。
　　就连殷知渺提起应天和时都频频止不住笑意。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门口，殷知渺叫了辆车让专门送乔辛。
　　乔辛没有再推辞，坐了进去，还和殷知渺约定了周末再见。
　　可真到了周末，在殷家给双胞胎补习到第二天，乔辛都丝毫不见殷知渺身影。
　　乔辛在两个孩子做作业的间隙发了会儿呆，随嘴问了一句殷知渺怎么不在。
　　“怎么了？”殷嘉白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乔辛脑中猛地回忆起殷嘉白好像对他姐姐很有占有欲，他无故抖了一下，解释：“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殷嘉白视线还落在他身上，嘴里说道：“姐姐去公司了，爷爷和三叔他们也都去了，说是要晚上回来，今天家里没大人。”
　　“哦。”乔辛应道。
　　“那你今天留下来吧！”殷嘉阳忽然扑到乔辛身边，“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乔辛下意识避了下身子，心里想着怎么回绝比较好。
　　殷嘉阳看出来他不情愿，便拖长了声音撒娇：“留下来嘛留下来嘛，我好无聊啊，吃完晚饭就可以，之后我会让人送你回家的，不用担心……”
　　他一边说，一边摇着乔辛的胳膊。
　　半大孩子个头已经快比得上乔辛了，但因着脸上稚气未脱，所以做起这样的表情动作倒不是很违和。
　　乔辛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殷嘉阳高呼一声“好耶”，被乔辛催着回到座位继续做作业了。
　　周末作业并不是很多，两人很快解决，乔辛看时候还早，便拎着殷嘉阳让他把月考卷拿出来，挨个儿讲解错题。
　　殷嘉白的试卷相比起殷嘉阳的来说，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托着下巴看乔辛在那里苦口婆心地讲解，时不时插两句嘲讽一下自己的亲弟弟。
　　殷嘉阳受不得激，眼看就要从拌嘴升级到吵架。
　　乔辛连忙及时打断了他们。
　　他忽然想起来，问道：“最近学校还好吧。”
　　“挺好，和以前差不多。”殷嘉白一手挡住殷嘉阳丢过来的书，还能顾得上接话。
　　殷嘉阳突然停下动作，笑得幸灾乐祸地说：“之前和我们打架的那个，在校门口被别人打了。都怪他成天惹这个惹那个，不知道得罪了哪个混社会的，活该，嘿嘿。”
　　乔辛夸张地发出一声惊叹：“哇啊，嘉阳你这个表情好像小人得志。”
　　殷嘉白没忍住笑出声。
　　殷嘉阳本来白嫩的脸登时变得通红，他用一种被背叛的眼神怒瞪着乔辛，嘴唇紧紧咬着，看起来十分委屈。
　　乔辛火上浇油，拍了拍殷嘉阳的肩膀：“要时刻保持善良的心啊，孩子。”
　　“啊啊啊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了！”殷嘉阳拍开乔辛的手，腾地转过身，谁都不肯看了。
　　之后乔辛哄了两个小时才哄好。
　　等到落日西沉，乔辛下楼梯的时候都在主动和殷嘉阳说这说那。
　　三人在长形餐桌前刚坐好，第一份菜还没上上来。
　　大厅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乔辛一抬眼，就看到殷老爷子、殷知渺、殷殊平、殷殊安四人和几位助理都站在门口。
　　三人本来嘻嘻哈哈的轻松氛围一下荡然无存。
　　殷嘉白不忿地“啧”出声，想来殷殊安从上次打架事件都就没再回过殷家，现在与其说父子重逢，还不如是仇人见面。
　　殷嘉阳更是毫不掩饰地白眼翻上天。
　　眼看两个孩子都没反应，乔辛只要硬着头皮站起来，对他们尴尬笑笑。
　　心里火速在编造可用的借口，打算饭也不吃当场跑路，——他实在是不想和殷家那几位年纪大的多照面。
　　殷知渺看一眼就大概捋清了情况，她主动开□□跃气氛：“看来我们回来的正好。”
　　殷殊平则是大迈步走了进来，他一路不停走到餐桌，拉开椅子就坐到乔辛身边：“正好正好，我也饿了，在顾家都没吃饱。”
　　他抬头，像是才发现了乔辛一般，极为浮夸地说道：“呦！这不是乔老师吗？还没回家啊。”
　　乔辛皮笑肉不笑，恨不得直接接话说自己现在就走。
　　他也暗自付诸了行动，悄悄摸摸地把身体往远离餐桌的方向挪。
　　殷嘉阳看了一眼，应该是理解到了乔辛的不适，倒没阻止。
　　乔辛又对逐渐走近的殷老爷子和殷知渺礼貌性笑笑，开口：“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一起留下吃吧。”殷老爷子也乔辛擦肩而过的同时，截断了乔辛还没说完的话。
　　他泰然自若地坐到主位上，又客气地补充了一句：“坐得下。”
　　乔辛左右为难，看向殷知渺，殷知渺对他无奈笑笑。
　　她拉开了手边的椅子，正在殷殊平的斜对面，对乔辛招招手：
　　“坐这边吧，正想和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