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林右可

9、勾.引

　　她眼尾泛红，整个人快要哭出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程澈着急地捧住她的脸颊，晃了晃她。
　　“程逝寒，你醒一下，你醒醒！”
　　“程逝寒！”
　　......

　　他声音大到在她耳畔不断回响，终于将她的意识强行拽回了现实，拽回进了她这具身体。像受到什么重物击打般，她猛地深蹲，干呕个不停，眼泪不断涌出。
　　好难受，好难受......
　　她大口喘着气，暴雨中，潮湿的空气不断灌进口腔，她连连咳了好几声。
　　程澈举着伞，神情复杂地看着她，随她一起蹲了下来。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好受了一些。

　　许久，看着她神色逐渐缓和，他轻声问她：“你这样子，一会还能回去吗？”

　　她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目光呆滞地望向他，缓缓说了声：“谢谢。”

　　来到地下停车场，看着她摁动车钥匙将车门打开，他立刻走上前拦截。
　　“我送你回去吧。”

　　她没有拒绝，于是，程澈便随她一起上了车，坐在了驾驶位。
　　车辆缓缓启动，驶离停车场。
　　这一路上十分安静，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出言撩拨他，只是一味地将脸转向窗户，侧对着他，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他，也没有去询问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直至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喵呜～”

　　？？？

　　程逝寒起初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喵呜，喵呜～”

　　？？？

　　她诡异地瞄了程澈一眼，以为是他在模仿猫叫。

　　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他解释：“猫咪在后座的便携太空舱里，前段时间它生病了，一直在宠物医院，今天接它回家。”

　　提到猫咪，她顿时来了兴趣：“我可以看看吗？”

　　这个便携太空舱，其实程澈刚才就一直提着，只不过她思绪恍惚，根本没注意到。

　　“可以。”

　　她开心地伸手从后座够到了太空舱，透过玻璃，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对视，里面是一只金渐层胖宝宝。
　　方才的惊悸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她开始兴致勃勃地逗起了小猫。

　　“它叫什么呀？”

　　“元宝。”

　　她忍不住笑了，这个名字很形象。

　　-

　　车连续转了几个弯，终于抵达程逝寒家楼下。这一路上，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要停的趋势。
　　从车上走至楼道这一段距离，两人的裤腿都湿了，身上也淋了不少雨。
　　程逝寒急忙用纸将手机屏幕擦干，屏幕上显示了好几通贺炎生的未接来电，她不打算理会。
　　程澈也打开手机，他是开着程逝寒的车送她回来的，他的车还停放在方才的停车场。
　　此刻，他想要打车回去，可恶劣天气下，网约车迟迟叫不来，等待了许久，也不见屏幕上出现响应的标志。
　　程逝寒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察觉出他心情焦急，很快就明白了情况。

　　她缓缓开口，试探性地询问：“程澈，你要不要......上楼坐一会？”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一时间猜不透她的意思。
　　“你衣服都湿了，赶紧上去换一下吧，别感冒了。”他淡淡地说。

　　“我的意思是，雨下这么大，一时半会根本停不了。你也约不来车，还带着猫咪很不方便，不如上楼待一会，等雨停了再走。”

　　程澈翻动手机页面的动作瞬间停滞，看向身侧的人。
　　他在犹豫，思考这是否妥当。

　　“你是想感谢我送你回家？”他问。

　　这是什么拧巴的脑回路？
　　她暗暗腹诽，却也无奈地点了点头。

　　-

　　刚开门，程逝寒就递了一条干燥的毛巾给他，让他擦干身上的水。

　　“你一会能不能把元宝抱出来，我想摸摸它。”

　　“好。”

　　她来到卧室，将身上的湿衣服换掉，换上了贴身干燥的居家服。
　　程澈的衣服也湿了，他的身高体型与贺炎生差不多，想必贺炎生的衣服，他也可以穿。她的衣柜里，有很多贺炎生的衣服，她从中挑出了一套，走出卧室递给了他。

　　“你赶紧去卫生间换一下吧，应该是合身的。”

　　“这是谁的衣服？”他皱了皱眉。

　　“我......”她一时语塞。
　　既不算是男朋友，又不算是纯粹的炮.友。她和贺炎生的关系，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这不重要，你赶紧换上吧。”

　　他的衣服还在不断向下滴水，这样下去，没一会就会把她家的地板弄脏。
　　无奈之下，他只好接过，轻轻说了句“谢谢”。

　　他换好衣服后，应她的要求把元宝抱了出来。猫猫胖胖圆圆的，实在讨喜。
　　她轻轻抚上，毛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她就这样与一双晶莹剔透的猫眼对视。
　　元宝微仰着头，打探着眼前的人类。
　　她伸出纤长的指尖，在元宝的鼻子处晃了晃，元宝机敏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半天的不愉快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她被眼前可爱的小东西治愈。

　　“它怎么能这么可爱！”她一边说着，一边轻点着元宝毛茸茸的脑袋。

　　她在逗元宝，而身侧的人在不受控地看她。
　　她穿着一件偏大的白衬衫，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
　　乌黑的头发被她用皮筋随意扎起，灵动自然。
　　除此之外，锁骨处暧昧的痕迹格外显眼，白衬衫根本遮盖不住，脖端的咬痕看起来触目惊心。这种状况，明显是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情.事。
　　她下身穿着居家短裤，脚踝和膝盖处都有淡淡的淤青，像是被捏出来的。就连大腿处，都有被留下的吻痕和牙印。
　　他莫名喉咙一紧，一些缱绻至极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现。

　　过了一会，她曲起膝盖，将元宝抱坐在身上。
　　她安静地撸猫，似是没发觉自己正被偷偷注视。
　　突然，她猛一转头，对上程澈的视线。

　　“你一直看我干嘛？”她意味深长地打趣。

　　他清咳一声掩饰尴尬，及时转移目光，不去看她。

　　她来了兴趣，一把握住他的脸颊。
　　“你脸怎么红了？”

　　“不可能。”他将她的手拿掉，毫不犹豫地否认。

　　他不知道她早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换上的这一套衣服，也是她的刻意为之。
　　她能将“勾.引”二字做到不着痕迹。

　　他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机，不再看她。
　　手机传来信息的震动音，是杨轩给他发来的。杨轩在附近的驾校考驾照，今日遇大雨，原本的练习计划被迫中止。
　　连续的几条信息，还都和程逝寒有关。得知他和程逝寒在同一栋写字楼上班后，杨轩隔三差五地总要发信息向他询问程逝寒的状况，有没有收玫瑰花，今天她心情怎么样......
　　对此，程澈只能用无语来形容。

　　【我周末不上班，今天没见到她。还有，你离她远一点】
　　程澈打字回复。

　　杨轩：【为什么？我觉得她挺好的呀】

　　收到杨轩的回复后，他微微仰头，用余光再度打量了一番程逝寒脖颈与锁骨处鲜明的吻痕。

　　【你了解她吗？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她就是把你当小孩子看，觉得有意思，玩一玩，跟你睡一觉罢了】

　　杨轩那边沉默了好久，对话框顶端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终于，手机震动声再度响起。

　　杨轩：【不可能】

　　他思考那么长时间，就告诉程澈这三个字，程澈顿时觉得头疼。
　　【我对她印象不是很好，其实她不仅是对你，对我也有着一样的心思，信不信由你】
　　发完最后一句话，他将手机放回口袋，眼不见为净。

　　程逝寒摸了一会猫，侧过头问他：“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咖啡，可乐，或者茶叶之类的，我家都有。”

　　“不用了，谢谢。”

　　其实是她自己有些口渴，于是去厨房泡了杯普洱茶，顺便给他倒了一杯。
　　回到客厅，她看着元宝坐在了他腿上，不停蹭他的手，没一会就躺下，翻滚着肚皮，活脱脱就是在撒娇。
　　程澈不说话，一只手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另一只手温柔地给它顺着毛。
　　此刻，他和她安静地坐在一起，与上次的不欢而散相比，这是少有的“息战”时刻。
　　蒸气溢出，清淡的茶香在空气中飘散缠绕，似一根若有若无的弦，轻而易举就会被折断。
　　程澈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随后喉结微微转动，整个人性感得要命。
　　程逝寒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便再也挪不开。
　　“咔”的一声，茶杯与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程澈将茶杯放回到桌子上。
　　弦断了。

　　“你这么喜欢猫咪，为什么不自己养一只？”他问她。

　　“啊？”
　　她正盯着他恍神，一时间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的眼睛怎么能这么好看，深邃迷人，灿若星辰，勾人心魄。
　　阴暗的雨天，身侧有这么一个好看的人和一只可爱的猫咪作伴，程逝寒的心情明朗了不少。
　　她看着他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澈的心不受控地微微一颤。

　　他赶忙继续方才的话题来掩饰此刻内心的兵荒马乱。
　　“我刚刚是说，你这么喜欢猫咪，可以自己养一只。”

　　“我也想啊，但是......”
　　话说一半，她停住了。
　　是贺炎生对猫毛过敏，他经常来她这里。
　　“反正就是平时工作忙，可能没什么时间去照顾。”
　　她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程澈不再说话，没有戳穿她的欲言又止。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好多，话题围绕着元宝。程逝寒真的好喜欢这只小猫，打听了不少元宝小时候有趣的事。
　　这样轻松愉快的聊天氛围，与之前截然不同。之前他们的聊天，不是火药味十足就是在撩拨试探，远不如现在这般纯粹，像两个朋友在雨天的午后闲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元宝在程澈腿上睡着了，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程澈打开手机，想看看有什么工作信息需要回复。谁想他微微一动，元宝立刻察觉到了动静，在睡梦中伸了一下腿。
　　他手机没拿稳，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这下动静不小，元宝直接从他腿上跳了下去。
　　慌乱中他不知道摁到了哪个键，他和杨轩的聊天内容就这样呈现在了屏幕上。
　　而手机正巧落在了程逝寒脚旁。

　　他暗暗心惊，这种情况下，只要程逝寒一低头，就能看到方才他和杨轩的聊天内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她便弯腰将手机捡了起来。
　　理智告诉他，即使她看到聊天内容也没什么，毕竟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不算是朋友，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但在她伸手捡手机的那一刻，他不可抑制地心慌。
　　幸运的是，她将手机拿起的那一刻，屏幕正好熄灭。

　　她将黑屏的手机递给他：“你看看有没有摔坏。”
　　神色并无异常。

　　原本急促的心跳逐渐平复了下来，这短短几秒，他内心像经历了一场海啸，完全可以用七上八下来形容。
　　“那个......谢谢你。”他有些语无伦次。

　　然而他话音刚落，她就凌厉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将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彻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