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杂货铺》鹿三幺

34、034 再见

　　三位大祭司的声音都很轻很轻，似乎怕惊醒某个易碎的美梦。

　　安妮塔脸上露出喜悦，但又很犹豫。

　　“就算这里的人都是假的，也算真的世界吗？”

　　姜小草：“他们不是假的啊，只不过这个世界是一种折射，你们以为他们是假的，还设定了很多规则，所以他们看上去才很假。”

　　她把之前在花园里和美人们交流的画面弄出来。

　　肉系的赫克托和冷酷霸总、妩媚舞者虽然有一些共同点，还有一些很标签化、格式化的东西在，但每个人都不一样。

　　对同一件事的反应也不一样。

　　而不同区域的赫克托因为成长经历不同，哪怕有着同样的长相，但小动作、习惯、性格也完全不同。

　　另外，姜小草吃过的干面包、喝过的纯牛奶、白玉莲雾等等，都能真实地尝到味道。

　　刚才那个没有味道的面包，在一切被戳破之前，也有味道和口感。

　　“可是……可是邪恶的生物怎么可能做好事，怎么可能真的帮助我们拯救世界？”

　　姜小草摇头。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知道这么深奥的问题该怎么回答。我只知道暂停的时候，保留的是原本的世界，原本的人，还有原本的你们。另外，来的路上看见很多花都开了，很漂亮，要一起去春游吗？”

　　半月城是一座漂亮的花园城市，处处都有美景可赏。

　　姜小草坐在来时的马车上，和小乌、三位大祭司一起出门。

　　风吹过，空气中有浓郁的花香。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掩盖在袍子下的、绷紧的脊背与神经一点一点被春意治愈，慢慢放松。

　　重复着过往悲剧的高墙一点点消失，化作漂亮的蒲公英飘散。

　　空月镇、新月镇、弦月城、半月城、满月国的间隔消失，重新合为一体，变回月亮岛的模样。

　　春意蔓延，开满月亮岛的每一个角落。

　　自我折磨般的规则，在米兰达心中崩塌。

　　月亮岛上某个地方，赫克托看着身边的一大群人，大叫一声卧槽迅速跑开。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在睡觉吗？梦还没醒吗？”

　　他给了自己一拳，再度睡去。

　　等再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天花板，赫克托拍着心口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梦，太可怕了。”

　　他发誓，以后睡觉之前绝对不再看奇怪的东西！

　　赫克托起床推开窗，打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结果没了窗户的阻隔，一阵吵人的啼哭把他吓得立刻把窗户重新关好。

　　“差点忘了，隔壁邻居刚生了小孩儿，可怕可怕。”

　　算了，还是出门去吧。

　　嘟嘟嘟。

　　外边儿公园，一个小孩儿躺在一个床一样的红色玩具小车车上，嘻嘻笑。

　　赫克托盯着那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辣眼睛……谁的审美这么奇葩……”

　　公园另一侧的长椅上，一个小孩儿正在哼哧哼哧地嚼干面包，吃得特别香。

　　“小孩儿，给我尝尝。”

　　赫克托被她的吃相吸引，伸出手。

　　小孩儿看了他两眼，大大方方地分享了一整块还没拆的新面包给他。

　　赫克托满含期待地咬了一大口。

　　“咳咳咳……”

　　这什么玩意儿？太特么难吃了！

　　姜小草吃着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樱桃，笑盈盈地移开目光。

　　下班时间是在夜晚时分。

　　当满月的柔光洒满整个月亮岛时，姜小草从小乌那里拿回了她的斜挎包和兔子发卡，将小乌的外袍还给他，并拥抱了正在大口吃烤肉的安妮塔大祭司。

　　“你要走了吗？我、我……”

　　她丢下烤肉左右看，下一秒把桌子上的银制餐具、镶嵌着宝石的杯子疯狂朝姜小草包里塞。

　　“都给你！”

　　姜小草失笑。

　　“这些我带不走。”

　　她朝安妮塔和另外两位大祭司挥挥手。

　　“樱桃很好吃，有缘再见。”

　　她的身形逐渐模糊，透明，混入月光之中。

　　安妮塔一直到最后还在用力地朝她挥手。

　　“说好了一定要再来啊！”

　　多丽丝和米兰达则给了她原本在重要占卜时，只会对天地使用的最高敬礼。

　　和她们一一告别后，在最后的亮光中，姜小草朝小乌伸出手。

　　“再见。”

　　小乌顿了顿，给了她一个很轻的拥抱。

　　“再见。”

　　月华散去，姜小草眼前出现熟悉的哈斯塔乌雕像。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到杂货铺，而是到了荆棘林。

　　飞速赶来的小绿又长了柔软的新叶子，激动地向她炫耀，还把上次她给的棉花糖拿出来，分了一颗给她。

　　姜小草笑着和它贴贴。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会回到这里，不过也接受良好。

　　安妮塔给的包还在她身上，她打开看了一眼。

　　“小绿，帮我一下。”

　　藤蔓在姜小草身边缠绕成半个圆球，里面再用叶子覆盖住所有缝隙。

　　姜小草站在球旁边，抓住斜挎包的两角倒过来。

　　粉水晶从包里倒出来。

　　安妮塔的包在那个世界可以装很多很多东西，现在大概是因为姜小草还没有完全离开异世界，所以这个效果还在。

　　小半球快要装满，小绿又缠绕了更多储存空间。

　　就这样，最后那个球变得比之前的小绿马车还要大好几倍。

　　“原来我拿了这么多吗？”

　　在半月城城堡的时候，姜小草只感觉到那个东西可以带走，但并不知道能带走多少，就一直装。

　　目前看来，成功带出来的量只比她和小乌装的少了一点点而已。

　　刚刚好。

　　姜小草看着眼前晚霞般瑰丽的粉钻，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这一次在月亮岛待的时间很长，但收获也很大。

　　不过，这里的粉钻显然不是一个小挎包能装下，理论上来说她没办法直接带走。

　　“你们帮我看着吧，下次我再来搬。”

　　姜小草估量着装满了正常挎包的量，其他的拜托小绿用叶子包起来，埋在哈斯塔乌的神像旁边。

　　正常人应该不会来这里，很安全。

　　整理好新进的货物后，姜小草低头。

　　从月亮岛出来后，那套华丽的衣裙就变回了她之前来时的衣服。

　　姜小草确认没有问题后，坐上小绿马车去到丛林边缘，跨过分界线后，回家。

　　“回来回来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还没睁开眼睛，姜小草就听见王姨的声音。

　　鼻尖传来食物的香气，甜丝丝的，是莲藕排骨汤。

　　奇怪的是，姜小草并不觉得饿。

　　“我离开多久了？”

　　柯安琪竖起两根食指在她面前敲了敲。

　　“整整20天！”

　　姜小草沉默了。

　　根据过往的经验，她睡着的时候处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其他人都不能靠近。

　　可是，20天没进食，她却觉得一点都不饿，而且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甚至十分清爽，有一点淡淡的樱桃甜香。

　　就好像她似乎真的刚吃了樱桃一样。

　　姜小草想到离开前的事。

　　米兰达放下了某种执念，主动去触碰了她。

　　邪神的污染消散，安妮塔的樱桃园里结出漂亮的果实。

　　姜小草和她们一起去亲手摘了许多，坐在风景最好的空中花园里慢慢吃。

　　想到那些，她低头轻轻笑了。

　　“所以，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呢？”

　　曾经在木偶村的时候，她带进去的真实的水果糖，在前村长洛夫的幻境之中，也曾被莉莉真实地吃下。

　　“啊？店长你在和我说话吗？”

　　正在盛饭的柯安琪拿着饭勺高呼。

　　姜小草笑道：“没事，我先上楼换衣服。”

　　“哦好好好。”

　　柯安琪嘴里应着，一旁的王贵红拿了一颗牛奶糖给姜小草，小心地把糖纸撕开方便她直接吃。

　　“先含着，不要低血糖了。”

　　“嗯。”

　　姜小草吃了糖，很甜。

　　上楼，她简单洗漱后换上干净的衣服，仔细吹干头发。

　　阳台那边，小骨头的屋子里水电依旧充足，过去的时间里柯安琪和王姨都有在帮着看顾。

　　小红的大城堡也只差最后的大门，应该是故意留着等她回来再装。

　　和小骨头温馨的小二层别墅不同，小红的城堡十分高调，特别红。

　　因为它的形态特殊，城堡里有许多的通道，可以让它轻松地滚来滚去。

　　床也是凹进去的小窝模样，圆滚滚的它正好窝在里面。

　　很舒服。

　　看着这些，姜小草的心里莫名有些感动。

　　她笑了笑，放好吹风下楼。

　　她不在的日子里，杂货铺不能营业。

　　就算有人找到青石巷外面也进不来。

　　现在，姜小草回来，柯安琪的手机一直在响，此前发不进来的信息，打不进来的电话都集中到了一起。

　　发觉她的目光，柯安琪冲她咧着嘴笑。

　　“店长这次进了什么货？”

　　姜小草在后院小仓库找到一箱子小心愿瓶——那还是之前杂货铺没卖出去的存货，当时她没有心力处理，就一直收在那里。

　　她用迷你小勺子，将粉水晶倒进去。

　　明明是最普通的小玻璃瓶，装上安妮塔的水晶球碎后，像是从银河中打捞起一瓶粉色的星尘。

　　“小礼物。”

　　姜小草刷了付款单，给柯安琪一个，王姨一个。

　　“哇，谢谢店长！”

　　柯安琪接了。

　　王贵红本来想要拒绝，觉得太贵重，但被姜小草笑眯眯地看着，最终还是收下。

　　“来，快吃饭，待会儿凉了对胃不好。”

　　她把东西仔细收好，把早就拿出来晾着的莲藕排骨汤放到姜小草面前，用哄孩子的语气说着：“今明两天我们先吃清淡些，等你肠胃适应了再做别的啊。”

　　“好，明天想吃王姨做的小混沌，要荠菜猪肉馅。”

　　“好好好，明天给你这只小馋猫做。”

　　暖汤香甜，直抵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