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杂货铺》鹿三幺

10、010 好奇

　　下午。

　　吃过饭后，所有人都没离开。

　　雨还在下，不能坐到巷子里去，小小的杂货铺便显得有些拥挤。

　　王贵红在看顾火炉里的炭火，牧佳在低头画画，唐越在拿着电脑线上处理工作。

　　姜小草在给小骨头做指套。

　　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柯安琪从小跟着家里见各式各样的人，大小场面经历过无数次，很轻易就嗅出其中的不对劲。

　　唐越虽然在写方案，但目光总若有若无地朝牧佳那边放，而且两人挨得很近，有随时要拉住她的趋势。

　　牧佳虽然在画画，可时不时会停下来，似乎在等什么声音。

　　王贵红相对来说没有那么明显，但不管做什么的时候都离姜小草很近，如果有需要离开一段距离去拿的东西，会毫不犹豫选择放弃不拿。

　　这情形惹得柯安琪也跟着变紧张。

　　绝对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他们都没有主动说，柯安琪就没主动去问。

　　杂货铺这边的秘密不会少，万一是什么忌讳反而闹得人心里不舒服。

　　炉子里的炭火慢慢燃着，发出哔啵哔啵的响声。

　　新煮的花茶咕噜咕噜着缓缓荡出满屋子香气。

　　姜小草拿了壶倒水喝，还问：“你们要吗？”

　　就在茶汤顺着茶壶落到一个个茶杯里时，一道响亮的声音穿透整个青石巷。

　　“现在是，下午四点，整。”

　　除了姜小草外，柯安琪看见其他人都身子一僵。

　　而姜小草只是把添了茶的杯子推到她面前，收回手后慢悠悠地品茶，看不出任何异样。

　　非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她喝过一杯茶后拿了一袋棉花糖放进荷包。

　　小小一袋，还没有荷包大。

　　另外，在不算特别冷而且还坐在火炉旁的情况下，她拿起一旁的兔子毛绒外套穿上。

　　“到底是——”

　　柯安琪心跳加速，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刚吐出几个字，她的手就被牧佳牢牢抓住。

　　“别怕，能回来。”

　　牧佳也只来得及说这几个字。

　　柯安琪还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周围的气氛就瞬间变了。

　　茶香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潮湿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贴着她的皮肤，让她头皮发麻，不敢动弹。

　　救命！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啊啊啊啊啊！

　　柯安琪很抓狂很无助，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她后悔了，真后悔，她不应该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好奇！

　　架子上，哒哒声响起。

　　柯安琪没办法回头，但是她知道那是小红在跳。

　　比起眼前的未知，她瞬间觉得小红顺眼多了。

　　小红，救命！

　　柯安琪在心中呐喊。

　　哒——哒——

　　小红的“脚步声”中透着不耐烦。

　　柯安琪看着缓缓闭上眼睛的牧佳几人，充满期待。

　　快快快！

　　小红，快让她也晕过去吧！

　　几秒钟后，所有人都睡了，小红和柯安琪眼眼相觑。

　　——小红，为什么我还没晕？！

　　哒哒。

　　——不知道，店长给你开特权了吧？

　　小红也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在姜小草面前它显得很废，但怎么说它也是守荆棘大门的诡异，不至于连柯安琪这样的普通人都没办法催眠。

　　倒是小骨头猜出了原因，用戴着一只指套的爪爪指着柯安琪手腕上的小雪花。

　　小雪花是主人从那边带回来的，又由主人亲手给柯安琪戴上，再加上之前柯安琪在主人面前，表现出了对那个世界的浓厚兴趣，所以小雪花现在就像个小清醒药，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方便沉浸式体验诡异。

　　柯安琪：“……”

　　欲哭无泪。

　　从小妈妈就告诫她收起过剩的好奇心，她一直没当回事，现在她只恨没听妈妈的话。

　　也恨她在明知道店长误会了的情况下，没有及时清楚地和店长澄清，害得误会延伸到现在。

　　清醒的柯安琪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右手，有什么阴冷的东西扣上来，和她十指交握。

　　无形的东西散发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闪现式靠近。

　　头顶，脚下，背后。

　　无处不在。

　　柯安琪：呜呜呜。

　　另一边，姜小草缓步走在扩大了的荆棘林中。

　　她每次到这里，都站在最初的那片雪地上。

　　原本面积小，并没什么，现在周遭面积扩大，马赛克再度后退，姜小草就觉得走路有点累。

　　“咳……咳咳……”

　　她在最近的藤蔓上坐下。

　　那根藤蔓刚才正试图吓唬她，有公园里座椅那么宽，很合适。

　　被拿来擦过画笔、当过垫脚石，现在又被当免费座椅的藤：？？？

　　它试图挣扎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变小也不行。

　　就在它郁闷不已的时候，姜小草起身。

　　藤蔓立刻张牙舞爪着表示抗议，却见姜小草从兜里拿出一块白色的像棉花的小东西。

　　“请你吃棉花糖。”

　　说罢，姜小草把棉花糖挂在了藤蔓的红色尖刺上。

　　面对猎物时，藤蔓都是采用缠绕绞杀的方式，尖刺类似于它们进食的嘴巴。

　　此刻，它第一次尝到不一样的味道。

　　那个叫棉花糖的东西很软，很甜，里面还有夹心——姜小草说那个叫夹心，可以吃，而且是草莓味夹心。

　　藤蔓珍惜地吃着这个新奇的东西，不知不觉跟着姜小草爬出很长一段路。

　　“小绿，你们在荆棘林里可以随便移动吗？”

　　姜小草看着一路跟过来的藤。

　　她现在站的位置距离荆棘边缘已经有很长距离，藤看上去似乎没受任何地理位置上的影响。

　　正在吃糖的藤蔓伸着尖尖脑袋点头，下一秒又僵住，生气地变大，拿尖刺去吓唬姜小草。

　　姜小草摸出第二颗棉花糖挂上去。

　　藤：……

　　乖乖缩回小藤蔓的模样，并认领小绿称号。

　　等它吃上第三颗草莓夹心棉花糖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藤蔓状态。

　　它弯弯绕绕着把自己缠成了一个敞篷马车。

　　当然，没有马。

　　马车的形状像是一款马车床，如同没有车顶和窗户的小汽车下半截。

　　姜小草坐在收了尖刺的柔软藤蔓座椅上，给第一次当马车的小绿加油——字面意义上的加油，只不过别的骑车加柴油或者汽油，小绿加的是草莓夹心棉花糖。

　　在美味棉花糖的鼓舞下，马车两边由藤蔓缠绕成的四个绿色车轮转得越来越熟练，逐渐不再因为地形而颠簸。

　　姜小草没有说什么，却在马车行驶变稳后一次性给小绿挂了两颗棉花糖。

　　小绿：！！！

　　冲刺！

　　有了交通工具，姜小草很轻松地在荆棘林里转了一圈。

　　林子尽头是一片熟悉的马赛克，看上去依旧是荆棘范围。

　　新扩展的区域里面，没有和小红类似的果子可以摘。

　　不过，姜小草在一堆尖刺中找到一只透明的蝴蝶。

　　像雪雕出来的。

　　脆弱，易碎，可它被数根尖刺穿透却没有变成粉末，只是动不了了。

　　姜小草像摘小红一样把它摘下。

　　并在下一次眨眼之前，把兜里的棉花糖袋子放在马车上。

　　小绿：！

　　杂货铺里，黏腻的气息退散。

　　柯安琪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

　　终、终于能动了……

　　不行，她要立刻马上和店长说清楚，再也不——

　　柯安琪一转头，对上翩翩起舞的雪蝶。

　　她眼睛微微撑大。

　　好美！

　　这是什么精灵吗！？

　　柯安琪忍不住伸出手，蝴蝶飘然落在她掌心。

　　触感和小雪花有点相似，凉凉的。

　　想养！

　　柯安琪屏住呼吸欣赏着蝴蝶的美貌，等她飞回姜小草手中时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扫码。

　　可是没有。

　　屏幕上一片空白。

　　雪花限购，她只能买一片，买了之后雪花照片就从屏幕上消失了。

　　店里有四叶草冰雕和小红、小骨头，但都没有在手机上出现过，店长说因为它们是非卖品。

　　那蝴蝶也是吗？

　　姜小草：“不是。”

　　“啊？那我为什么不能买啊店长？”

　　柯安琪目光追着蝴蝶跑。

　　姜小草没有解释，但随着屋子里其他人转醒，她很快知道了答案。

　　王姨他们睁开眼睛之后，小骨头和小红就乖乖呆着不动了，但蝴蝶还在随意地飞，只是不能飞出杂货铺的大门。

　　可是，当它轻盈地落在牧佳的头发上时，牧佳完全没有察觉。

　　唐越和王姨也都对蝴蝶没有任何反应。

　　柯安琪懂了，他们都看不见它。

　　牧佳和她说过治病的事，其中就包括那盆最初只有牧佳一个人才能看得见的小雏菊。

　　按照那个逻辑，只有对应的人才能看见和购买杂货铺的某些特殊商品。

　　那么问题来了——

　　“店长，为什么我能看见它却不能买？”

　　她真的很想要！

　　姜小草抬起食指，蝴蝶落在她指尖。

　　“这不是你的蝴蝶。”

　　柯安琪：“啊？那我为什么可以看——”

　　后面几个字被她硬生生吞回去，柯安琪不敢置信地看向手腕。

　　晶莹的雪花还挂在那里，美轮美奂。

　　但为了不再经历刚才那种清醒的恐惧，她打算拜托店长给她取掉收起来。

　　可现在……

　　应该不会吧？

　　柯安琪垂死挣扎了一下。

　　姜小草却没给她机会。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