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丧》半截柳刺

2、丧

　　一行人从李府出发，打头的人手里高举着白幡，纸钱扬得四处都是，后面抬着的是绑了白布的灵柩。

　　发丧的还有府里的家眷，披麻扎花，脸上都是悲戚。

　　拿着手绢擦着眼里，跟着人群一起走。

　　站在两边的街坊邻居自觉让开道路，等队伍过完才跟在后面。

　　李家少爷，不，如今啊得叫老爷了。

　　作为乡亲，人死如灯灭，还是要送他一程。

　　也没人知道风声，不过上了五十岁的年纪，挺不过也正常，他们也不能总打听别人的伤心事。

　　“你们看到最前头捧着遗像的人了吗？”有人多嘴一问。

　　“可不是，你想说什么，这么明显谁看不见啊。”

　　“没什么意思，可能是江氏伤心过度，这会看着不怎么难过。”

　　不赞同的声音也出来了，“别人的家事，瞎琢磨什么。人家刚失了丈夫，要是被人听见多不好。”

　　开初打头的人讪笑：“不说了，我也就随便问问。”

　　心道：你们八卦的时候比我还起劲儿，装什么好人。

　　因为不占理，跟随队伍里也安静下来。反而是啼哭声更清晰了，耳边的唢呐震天，整条大街上都回荡着。

　　发丧早，这会儿天还蒙蒙亮着呢。除了这一队，几乎没见着什么人，紧走慢走的到了地方。

　　李家挑的是块好地方，看过风水，四面山清水秀。忙活了一阵才下了葬，江氏往上面洒了第一捧土，后面交给伙计，很快就把棺材埋了。

　　紧跟着两声犬吠，众人也就散了。只留下几个人手处理后边的杂事。

　　/后记

　　①
　　虽然老爷是给送走了，但跟在江氏身边的翠儿知道她还是高兴不起来。

　　这几十年她都看在眼里。从陪嫁过来，姑爷也不和颜悦色，有旁人在时还会维持表面的平和，私下却是没有给小姐好脸色。

　　她时常纳闷，在小姐的默许之下打听到了原因。

　　——姑爷喜欢府里的有个丫鬟。

　　气死了，背着小姐喜欢别人，成亲了都不收敛。她气不过，跟小姐说了，小姐说随他折腾。

　　可翠儿心里明白，小姐还是在意的。

　　不过有次和小姐一起撞见姑爷与女人私会，小姐不高兴的离开了。被下人给捅到夫人面前，把姑爷叫过去又给训了一顿。

　　后面的没怎么听说。

　　就是那女人离开李府了。但姑爷似乎认定是小姐嫉妒，告到他母亲面前，才让人没留住。

　　姑爷在没娶小姐之前，就与那个丫鬟有所牵连，感情从小就好。只是后来家里生意有些困难，商量着两家联姻，方才和她断了。

　　是夫人施的压。

　　小姐也是这般说，也是苦命，姑爷的事她不管，只要别闹到她面前便好。

　　那女人的离开怎么也不能怪到小姐头上。只是姑爷似乎就逮着不放，两人的关系越发僵。

　　夫人离世后姑爷没了束缚，暗地里更是对小姐冷嘲热讽，苛待我们。难听的话什么都能来，脾气最大的一次甚至动了手，小姐身上青了好大一块。

　　好像那被发卖的丫鬟最后被卖到花楼，下场可想而知。而姑爷想赎回人家，可人已经不在了，就将气撒在小姐身上。

　　好多年，小姐的苦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男人死了，他们也能好过一点。

　　②
　　小姐让我打探当年的那个书生，找了江府管家的儿子才将这些都了解清楚。

　　只是，她有些不敢告诉小姐。

　　书生长得俊俏，会说话，每次见小姐都会送些新鲜玩意。不值钱，小姐说胜在心意。

　　我也想过也许老爷松口，小姐也就能得偿所愿了。

　　只可惜造化弄人。

　　那书生屡次没有考中，家境又贫寒，老爷肯定不会接纳。事实也是如此，老爷在得知小姐属意书生时就将人赶出去。

　　只说若是再纠缠不清就打断他的腿。

　　小姐不愿意，想要理论，却被关在屋子里。靠着我传递在两人之间的信来维系，只是后来信也少了。

　　那个白面书生说一定要考功名，来娶小姐。还请小姐等他。

　　只是下次就再没见过。

　　小姐和人定了亲，起初是不依的，但老爷用书生威胁小姐，也就从了。

　　如今打探方才知晓，那时听闻小姐定亲，那书生竟然想要闯进来，只不过被吩咐的人拽走了。

　　再次露面右腿就断了。

　　在街上爬着走，也没个人救济。

　　没过多久就没人看见过，兴许苟延残喘的活着，又或许早已在无人知道的角落离世。

　　我觉得是后者。

　　若是小姐问起，我还是说没找着人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