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研杯白开水

43、水晶鞋

　　五分钟，跑操铃声再次响起，跑操正式开始。

　　方队整齐有序，饶是闭环的圈也不会堵塞。

　　“口号喊起来！排面！排面！注意排面！”老刘跟跑在队伍对后面，跑两步歇两步，但也始终没有掉队，他心里很是清楚，自己只要不在一秒钟，这群小兔崽子一定会偷跑，要不去厕所，要不去食堂，总之，躲到快要上课的时候就偷偷摸摸回来。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豆不凡不在，邢湛在前面举着班旗带头喊。

　　“一二三四。”

　　恰巧踩在跑操音乐节拍的哨声上，踏着节拍的、回环在操场上的脚步声格外整齐有力。

　　不一会儿，其他班级也相应地喊起口号，班与班之间竞争似的，一声比一声大。跑到后面几圈，老刘也自动掉队，和其他班级的班主任老师走在一起，互相探讨的教学经验和计划。

　　班旗迎风飘扬，少年踏着步、鼓着风、蓄着劲、肆意张扬。

　　“还有几圈？”
　　“我不行了！”
　　“我宁可留在教室考试！”
　　“……”

　　四圈过去，大多人的脚步逐渐沉重起来，有的开始划水，走两步跑一步，有的鞋带掉了，偷跑出去歇一圈。

　　太阳不留余地地散发着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云里雾里的，连地上的影子都在飘忽。

　　可能是运动会打开了跑步的任督二脉，应琰觉得还好，但刚转过一个弯，他就不好了，右下腹突然一抽一抽的疼。

　　他捂着抽痛的部位，稍稍放慢了速度。

　　不知不觉地，自己脚步就落后了半截，但一抬头就看见最前面跑的邢湛，又不甘心慢下脚步。

　　他深呼吸，准备咬咬牙坚持一下追上去，起势动作还没做出，后腿还没来得及抬起，整个身体就像欲倾倒的大厦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朝地面倒去，来不及空出多余时间去反应，应琰紧抿着唇闭上眼睛，整个人以一种离奇的姿势跪趴在地上。

　　手掌不留缝隙地擦在地面上，热辣辣的疼。鞋被踩掉，脚来不及迈出，膝盖生磕在了地面，好在隔着一层校服裤，不至于太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后面的同学立马蹲在应琰旁边，一脸着急地看着他，“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带你去医务室？”

　　“没事儿没事儿。”应琰手心简直不敢离开地面，他缓了半天，视线朝后一瞥，“我的鞋呢？”

　　跑操这个时候还没结束，两人空出来的地方被其他人自动补齐。其他班队伍匆匆经过的时候，视线总要往这边瞥两下，时不时还传出两句关顾的声音。

　　“鞋呢？”旁边的男生站起来，视线在周围搜索，他挠挠头，面色难掩着急，“要不你等我一下，可能被大家不小心踢走了，我去找找。”

　　这都是什么事？

　　应琰忍着疼腕骨撑着地面借力单脚站起来，刚朝右边树荫的地方跳了两步，下一秒，整个人半边身子突然被架了起来。

　　手臂摩擦过校服，穿过劲瘦的后腰，从后搂着他。

　　“谁啊？”他吓了一跳，面色惨淡地看着忽然出现的人。

　　“穿上。”邢湛突然出现在面前，搂着他的力道加重，在面前人的注视下，把拎了一路的白色运动鞋弯腰放在了应琰脚下。

　　邢湛跑在队伍最前面，要不是身后的同学提醒，压根不会注意到刚才的事情和被踢到前面的一只运动鞋。

　　他转头去找人，目光径直横扫过大半个操场，看见应琰正趴在跑道的二分之一处，他立即把班旗递给了旁边的男生。

　　拎着那只鞋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穿越大半个操场逆行人群来到应琰身边。

　　“不用你管。”应琰拍了拍自己后腰处的胳膊，示意他松开。

　　“我给你穿还是自己穿？”邢湛一语制人。

　　应琰拗不过他，慢慢弓下腰去穿，但搂着腰的那只手存在感太过于强烈，他每往下一点，那只手就前一点，紧一分。

　　“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扶？”太阳天下，又是肚子疼又是摔跤，应琰此刻的脸色红白相间，他扭着脖子吃力地看着邢湛，“扶胳膊！”

　　邢湛脚步往前移了点，手从他的后腰处换到肢窝，斜着大半个身子有意无意地替面前的人挡着太阳。

　　应琰穿好鞋子，被邢湛扶着半跛地走到树荫下。

　　广播停止，跑操结束，操场上的人立马朝这边出口涌来。

　　还有那时不时投来的打量的目光，应琰觉得自己的脸都快丢尽了。
　　欲躲避的目光还没彻底低下，邢湛忽然向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

　　“应琰。”刚才踢掉他鞋子的同学匆忙满头大汗地匆忙跑来，“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听同学说邢湛捡到到了你的运动鞋，绕了一个操场，给你拎过来了。”说完，他第一时间低下头去看，“还好找到了。”

　　话音刚落，老刘、豆不凡和几个同学也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好着没？”老刘眉头紧锁，也跑的满头大汗。

　　“没事儿。”应琰轻描淡写，“就摔了一下。”

　　“都擦破了还没事？”老刘态度严峻，“伤口容易感染，让邢湛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不用。”
　　“好。”

　　“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老刘转身，“其他人都回去上课吧，别聚在这了。”

　　“是你的鞋吗？”豆不凡凑过去笑着打趣两人，“看过王子与灰姑娘没有？”

　　应琰警惕地看着他，直觉这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豆不凡说：

　　“童话故事里有王子捡灰姑娘的水晶鞋，杏宜一中里有邢湛捡应琰琰的运动鞋。”
　　“知道这叫什么吗？小说照进现实。这下知道童话里不是骗人了吧？”

　　应琰：“……那你知不知道小说来源于现实，说不定我们现在正在某本小说里呢！”

　　“有道理啊！”豆不凡被带跑偏，“那你和阿湛一定要是主角。”

　　邢湛：“你很闲？”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火热，直到旁边突然传出一声笑，邢湛这才注意到刚才踩掉应琰鞋子的男生还在。

　　“还有事？”邢湛问。

　　“要不我送他去医务室吧。”男生心里过意不去，“毕竟是我的错，而且下一节还有课。”

　　“下节数学课，讲试卷。”邢湛开口总是出人意料，“我全对，你回去听课吧。”

　　应琰：“……”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谦虚！

　　同学：“……”
　　虽然你是为了我好，但为什么不能说的委婉一些。

　　“他不是那个意思。”应琰替邢湛解释，“他是说你不会的可能比较多，别耽误你听课进度。”

　　男生深吸一口气，心想你们还是不要解释了，一个比一个说的直白：“……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嗯。”

　　“别扶了。”两人朝医务室走去，应琰甩开他的手，“我自己可以走。”

　　只顾着向前，没注意脚下，猛然之间被散开的鞋带绊了一下。

　　“乖一点。”邢湛按住他，先他一步拎着裤腿单膝蹲在他面前，放慢动作系好鞋带。

　　应琰直接被他忽然的动作整的没了声音，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邢湛的发旋，自己要说什么也忘了。

　　“好了。”邢湛胳膊搭在膝盖上，抬眼看着他。

　　小腹又抽疼了一下，应琰被动地蜷了下腰。

　　“肚子疼？”邢湛一下子注意到。

　　“没事儿。”应琰忍了忍，“可能跑岔气了。”

　　“这儿疼？”邢湛隔着衣服轻按了按他的下腹。

　　“别摁。”应琰拍开他的手，脸色都变了。

　　“下次及时停下。”邢湛放轻动作在他疼痛的部位打了两个圈，“好点了吗？”

　　应琰循着声音看下去，看见的是蹲在面前的邢湛，蓬松的头发，细密的汗珠，凸起的喉结，灼热的目光，他犹如被烫到一般快速移开视线，磕磕绊绊地说：“你这样不行，你对象会吃醋。”

　　“那样？”邢湛漫不经心地开口，站起身，正对着他。

　　“别装傻。”应琰瞪他。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话也很让人误会？”说这话时，邢湛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害怕应琰能听懂，又害怕应琰听不懂。

　　“误会什么？”应琰脑子急转弯后猛地睁大眼睛，“我可不喜欢你对象，你别多想。”

　　邢湛：“……”

　　他这次没有扶应琰，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下脚步回头，一举一动都透着无奈，“我没有对象，你也别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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