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清麦未苏

38、沁园春（2）

　　“奇也怪哉，这镇子上怎么空荡荡的？连个人都看不到，不是说那东西只是晚上作祟吗，现在才几时？”

　　此时正是夕阳正好时，暮色四合，人间将晚的，按说这时候正是热闹的时候，劳作的人归家，小商贩也应在这时支起小摊来，但这古溪镇却冷清的不像话

　　谢宿雨倒退着走和宋染说着话

　　“你听”，突然宋染停了下来，谢宿雨也立马停下了脚步，仔细的去听，他们虽不是神仙，但也不是肉体凡胎，各方面都比凡人好了好些倍，认真听就听到了女子的哭喊声

　　“主君，放过我吧！”

　　“大姑娘，我自三岁丧母就在你旁边伺候你了，大姑娘求你救救我！”

　　“……”

　　接着就是“咚咚咚”的磕头声，哭喊声，叱责声和娇蛮的威胁声致使那边一片混乱，宋染与谢宁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向声源那边跑去，几个轻踏，便上了屋顶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人心不古啊！”

　　蓦然间听到这句话，现场的人皆听下了动作，那将被塞进轿子里的女人也停下了哭闹挣扎，一个精明能干的老人拄的拐杖捶了一下地面“谁？”

　　谢宁和宋染从房顶上一跃而下，掏出了那封祈愿书在手上摇了摇，而后把它丢给老人

　　“钱有余，钱镇长，院长让我们来的”

　　钱有余身旁的小厮接到了，展开呈给钱有余看，钱有余从怀里掏出琉璃镜来，仔细的看了，脸上立马露出了洋溢的笑，和他身后那偌大的钱府二字相得益彰

　　“原来是小仙君，小仙君里面请，待老夫与你们细说”

　　站在钱有余旁边的一个魁梧的女子颇为怀疑的将二人上看下看的打量着“阿爹，能行吗？”

　　钱有余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比女儿更知晓人不可貌相二字，听女儿怀疑的语气，唯恐恼怒了谢宿雨二人，当即便用两只精明的眼睛狠狠的剜了一眼女儿，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倘若在往日钱芳早就和她爹闹的不可开交起来，但现在钱芳只能压着脾气捂着小腹讪讪的低下头

　　被五花大绑正要塞进喜轿的丫鬟如同抓到了新的救命稻草，陡然生出一股力气将抓住她肩膀的小厮甩开，却因为用力过猛让自己摔在了地上，她蛄蛹着朝谢宿雨那爬去

　　“仙君！救命啊！求仙君救救我罢！”

　　被钱有余瞪了的钱芳早已一肚子的火，此时听到丫鬟呱呱一顿喊，也唯恐那丫鬟坏了事，当下便几个箭步冲上去，拎着丫鬟喜服的衣襟就给了她清脆的两巴掌

　　“你这贱婢在这胡言乱语什么！这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

　　她越想越气，一转眼便又把火撒到小厮身上“我们钱家养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摁不住！她叫嚷你们就不知堵住她的嘴！”

　　“逆女！当着仙君的面，成何体统！还不过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钱有余虽不觉得女儿打个丫鬟有什么不对，但他怕惹怒了谢宿雨他们，杵着拐杖狠狠的捶了一下地面，呵斥着平日里话都不曾说重的女儿，末了，他微微侧过身，对着谢宿两人，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仙君里面请”

　　谢宿雨摆手“不急”

　　而后走到丫鬟生前给她松了绑，将她扶了起来，毫无疑问，清脆的两巴掌将丫鬟一张俏生生的脸打的红肿，谢宿雨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了丫鬟的手中

　　“姑娘家的脸最是精贵了，这个就给姑娘了”做完这些便又重新看向钱有余“钱镇长，走吧”

　　丫鬟便知道自己这是得救了，亦步亦趋的跟在谢宿雨身后，谢宿雨跳着走到宋染面前，不要脸的夸耀着自己“退臣兄我方才有没有很英勇?！”

　　宋染淡色的眼眸看了看谢宿雨，又扫了眼他身后身着喜服的丫鬟，撇过脸去不看他，大步向钱府内走去，明显不想理会他

　　若寻常人如此，便也不会去寻这个无趣了，但谢宿雨又岂非是寻常人，他蹦跶着凑到宋退臣跟前去“宋染，看我看我”

　　宋退臣要比谢宿雨高上许多，闻言垂下眼睑，就着这个姿势与谢宿雨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率先移开了目光，谢宿雨却好似发现了稀奇事物一般“宋染，你的眼睛怎么比旁人的要浅上些许，嗯，比旁人也要好看的很多”

　　“……”

　　宋染镇定的越过他向前走，而紧紧跟在后面的丫鬟却隐约觉得那位仙君似乎有点……高兴?

　　“钱镇长，你有何祈愿?”

　　谢宿雨大刺啦啦的坐在椅子上，直接开门见山，钱有余也正有此意“两位仙君，约摸三十年前这古溪镇上就发生了怪事，每隔一阵镇上就会少些活物，刚开始只是一些家畜，后来便是童男童男，少男少女，尤其是喜爱新婚之日的新郎新娘，许是上苍有眼，不忍古溪镇遭此劫难，冥冥之中便安排了道行高深的仙君来到此地，仙君说此地邪物作祟，用了一顿饭便提剑去降了那邪物，古溪镇方才消停”

　　谢宿雨嗯了一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钱有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老朽原以为那位仙君已然把那邪物收服，不想那邪物近年来又来此作祟！老朽虽身为镇长，但不过一介凡胎□□，又垂垂老矣，就只能请仙君降服邪物，还古溪镇一个太平！老朽感激不尽！”

　　说到后面，已是情绪激动，从座位上站起就要向谢宿雨他们拜下，谢宿雨亦从座位上起身，虚扶了一把钱有余，没让他拜下去，钱有余顺势坐在了座位上，谢宿雨笑看这看向他的眼睛“没有了?”钱有余坐下的动作一顿，一下愣住了“没有了”

　　谢宿雨负手走到宋退臣跟前，笑道“宋染，你怎么看?”

　　宋退臣撇了一眼钱有余，一点颜面都不给他留“假的”

　　钱有余脸上表情不动，眼神闪烁了一下，看了看谢宿雨又看了看一直一言不发的宋染，表情里透露出无措和疑问“这，这，这此话怎讲啊?”见谢宿雨只是笑笑，宋染不为所动，又道“老朽所言句句属实，绝无隐瞒！”

　　谢宿雨走回去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钱有余，指了指身后穿着喜服的婢女

　　“恐怕不止这些吧?”

　　一开始这个婢女坐的喜轿后面抬着许多牲畜祭品，以前谢宿雨就见过用活人去献祭以保一方平安的，当时一看那副阵仗，就知道了钱有余想干什么

　　钱有余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那个婢女，两人的目光对上，婢女吓的瑟缩的低下头，钱芳早已经窝了一肚子火，因这婢女已经坏了好些事，她是钱有余的独女平日里嚣张跋扈习惯了，今日已经忍了好久了，嚯的一下站起来，咄咄逼人道“你们问这么多干什么，直管做好你们该做的事！事成之后必有重赏！”谢宿雨明显感觉到身后站着的婢女在小幅度发着抖

　　“逆女！我同两位仙君说话，哪里轮的到你插嘴！来呀，把大姑娘送回绣阁，不到出嫁的那天不得这个逆女踏出她的绣阁半步！”钱有余恨铁不成钢，他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这个逆女，亲眼看着小厮将钱芳送了下去，这才收回目光，将手中端着的茶杯放在桌上，纠结了许久终是叹了一声“仙君现今还小，不知道为人父母的滋味，前面说那邪物喜欢新婚夫妻，那邪物每次害了人性命，总会消停些时日，这才……”

　　说到这里，谢宿雨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好好出嫁，不过谢宿雨不明白，他既然已经向如是书院递了祈愿，如是书院来降服也是早晚的事，为何还要如此着急“你既已递出祈愿，为何还要平白的伤人一条性命?”

　　钱有余面上挂不住了，垂下头挥手屏退了伺候的仆人，谢宿雨看了那个婢女一眼，示意她留下，钱有余看到后也并未说些什么，她是钱芳贴身伺候的丫鬟，说起来，这事也有她一半的功劳，仆奴纷纷退下，钱有余这才开始说话“仙君，俗话说，这家丑不可外扬，原本儿女亲事，迟点就迟点，也不打紧，坏就坏在老朽教女无方，让逆女伙同这婢子与人有了苟且”说着，钱有余觑了眼抖的厉害的婢女，那眼神就像是要食她血肉一般，让那婢女抖如筛糠“那人正是她堂哥，老朽平日疏于管教，待芳儿遇喜之时才发现他们的苟且之事！”

　　那婢女已经吓得跪倒在地，却依旧为自己辩解“主君，是……是大姑娘与婢子的堂哥相识在先，大姑娘对婢子动辄打骂，婢子，婢子不敢不从”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瘦弱的手臂上确实青紫交加，钱有余看都没有看一眼，倒是宋染瞥了一眼，他岂非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的脾气，只不过他原本买下婢女就是伺候钱芳的，不成买回来还要当姑娘伺候着，宝贝女儿高兴了就好，管一个婢女做什么

　　这一场闹剧谢宿雨也不想过多的询问，他方才已经已经想好了对策，一旁从始至终只说过两个字的宋染却开口了

　　“木已成舟，你不该伤她性命，徒增杀孽，因果报应”明明宋染说话就没什么起伏，但最后四个字，钱有余却感到了莫名的威慑，他惊叹于一个少年有如此气魄，让他后背一凉，眼见着气氛尴尬僵硬了起来，谢宿雨打着哈哈跳了出来打破这死寂的气氛

　　“钱镇长，我有一计，令爱几时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