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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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坐在桌前雕刻东西的陈迹抬头，见是沈闻飞，打着哈欠道：“来了啊。”
陈迹。
自己经营着一家木雕店，平时自己做一些小饰品小摆件，也会接些定制单，日子过得挺快活。
工作台上放着一对耳饰的设计稿和几个粗糙制品。陈迹打了个哈欠，把这几个木雕丢进垃圾桶：“废品一堆。”
虽然知道这种越是精细的商品就越难做，但沈闻非确实没看出究竟废在哪，收回了视线。
陈迹精神挺差，一直打着哈欠：“要给谁挑礼物？小女朋友啊？”
“滚蛋啊。”沈闻非笑着拍了他一下，“给琴师姐，我爹妈挑。”
说到这，沈闻飞又加了一句：“我要辞职了。”
陈迹点头：“哦，辞职啊。打算挑些什么？”
沈闻非有时候也觉得他两这说话方式挺逗的。一个“我就随便提一嘴”，一个“哦，好的，听见了。”但他还挺喜欢这种相处方式，不累人。至于陈迹，管他喜不喜欢，爱喜欢不喜欢，不喜欢拉倒……
沈闻非拿起陈列柜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摆件，回答道：“不知道啊。”
“我前几天做了个簪子，给你看看？”陈迹说着，从另一个陈列柜里拿出一个木簪。
木簪通体偏黑，打磨得十分光滑，在光下隐隐反光，簪头镂空处镶嵌着一块水头很好的玉石，玉石很多细节处厚度不足三毫米，足以看出制作之精细。
确实很适合琴音。
店里小玩意多，又挑挑拣拣一番，沈闻非看中一套两支的紫豪毛笔。沈父沈母偶尔会练练书法，这礼物虽不特别，但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了。
“这个数。”陈迹将东西装入木盒，冲沈闻非晃晃两根手指头。
做工精细，用料讲究，再加上是纯手工制作，这个数肯定是压着价了。
沈闻非扫码付了钱。
陈迹今天没开车，沈闻非顺道给他送回去。
见陈迹似乎对梁老板的江山感兴趣，沈闻非锁上城门，上车问道：“你来过这？”
“没来过。”陈迹瘫倒在副驾驶上，“不过你怎么会有这的钥匙？有认识的人住里面？”
梁兆舟住里面？刚沈闻非没问这个问题。但人好歹是个万恶的资本家，应该不至于住这么个旮旯角角。
但梁兆舟有城门钥匙，至少说明认识这儿的人，再或者……就是租用了这小区的车位。
想着，沈闻非回答道：“算是吧。”
“算是吧？”陈迹坐直身子，“沈老板，你这心已经大到什么都不问就敢拿人钥匙了？鄙人属实佩服。”
被陈迹这么一说，沈闻非才发现自己这行为确实有点没脑子。不说别的，这段时间小区里但凡丢个东西，第一个怀疑目标可不就是他这个“外来人口”。
“没事。”沈闻非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那人挺靠谱的，不会坑我。”
陈迹扬眉，熬个通宵的倦意消散大半，“沈老板，有情况啊。”
沈闻非笑了，“你是上赶着当媒婆还是怎么着？今天问我两遍了啊。人就我一认识的朋友。”
“认～识～的～朋～友～”陈迹阴阳怪气道，“就你，从在新幼儿病房睁眼到现在，被你称为朋友的人一个巴掌就能数清楚。”
“前几天新认识的。”绿灯转为红灯，沈闻非停下车，看向陈迹，“陈大师，请对你的客户放尊重点，好好说话。”
“滚蛋。”陈迹说，“你认识的那朋友不会是三俩的人吧？”
“三俩？”沈闻非疑惑道。
“三俩茶馆。”陈迹说，“沈老板，就这名头儿，你伸脖子出去喊喊，你就看多少人得回头看你。”
沈闻非扬扬下巴：“那你喊一个我看看？”
陈迹白了他一眼，继续缩回驾驶座内，科普道：“三俩，我们市出了名的茶馆。他们店每年都会招收几个特殊学院的学生打打临时工暑假工什么的。你刚才停车那小区，是他们老板租下来给店里员工，包括那些特殊员工当宿舍的。”
陈迹想起什么，补充道：“带你吃个瓜啊。我才刚到这边那年，七年前，对，就那会。他们当时还租在其他小区。结果那小区的住户嫌弃这些人有的是哑巴聋子什么的，说会传染他们的小孩。你说搞不搞笑？
“店里其他员工不服，就跟人打了起来，他们老板好像姓梁还是什么吧，不重要。总之是连夜过来拉架。我去，当时他那脸色臭的喂。连警察都来了，但最后怎么处理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还没完。还没过几天，人茶馆租的一整层楼的房间玻璃全被砸了一遍。那群傻逼还逼着那几个聋子哑巴的跪下道歉。人只是身体构造有缺陷，又不是傻，当然知道这事是自己引起的，再加上对方还拿着棍子威胁，只能跪下道歉。
“当晚带头挑事那几个被拖进巷子揍我店旁边那巷子你知道吧，从巷子那头揍到我这头，全长得有个五六百米的，打到我店门时，那几个膝盖上头上全是伤，一个没站稳给我玻璃砸了。
嚯，就领头那个，那气质，什么茶馆老板，你说他是个heishehui我都信。
“那几个搞歧视的也纯傻逼，让人跪下磕头的时候还录了段视频，人证物证全自己准备好，直接一脚给自己送去吃国家饭。茶馆那几个好像是被保释还是怎么着，就那那heishehui……不是，人茶馆老板第二天还来赔偿我店被砸的玻璃钱。
“后来他们就搬到你刚停车那小区了，可能是那院儿的人心善吧，或者就是被heishehui的气质吓着了，这几年了我也没听说还有什么瓜。”
“诶。”陈迹说着抬眼看向沈闻非，“你连这事儿都不知道，怎么认识那黑|社……不是，茶馆的人啊？”
沈闻非：“……”
“骂了□□|头头儿一句，就认识了。”
陈迹：“……”
说实话，沈闻非有些惊讶，他有些脑补不出来梁兆舟这种成熟稳重的人抡着拳头揍人是个什么模样。
这种反差感……
还挺带感。
沈闻非想着自己先笑了。
“啧啧啧。”陈迹又打了个哈欠把自己整个人缩进羽绒服宽大的帽檐里，啧了半天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看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沈闻非问：“你还能活着吗？”
“困难，”陈迹说着竖起两个指头，“两天，就没睡过。”
“嚯。”沈闻非惊讶道，“自由职业也这么卷吗？”
“你看我像能卷得动的吗？”陈迹说，“两天，我妈给我安排了八场相亲，赶了两个晚上那套饰品还是没做出来，真服了。我都怀疑我老客户要跑。”
怪不得今天一直cue沈闻非有没有女朋友。
“我今晚就回去就为五十年后的自己找个养老院，我昨晚还研究了一下，养老院也分VIP，VVIP，MVIP的，神TM还有独栋别墅私人管家。谁TM再给老子说媒催婚直接一合同砸上去，咣，来，看看五十年后谁惨……”
因为催婚这话题，沈闻非回家时情绪都不大高。
28，一个在催婚界挺尴尬的那数字，二开头，总觉得挺小，但虚岁一下就到29，再虚一下，就算是个三十老城区，不是，三十老男人了。
和陈迹爹妈一样，沈父沈母前几年也催婚，是那种路上看见个小孩都得明里暗里提示一下的程度。在沈闻非几度且明确地表达自己确实没有这个意向后，也不知道是看开了还是退休生活忙得很没空搭理他，这几年也都不再提这个事。
虽说他们不提了，但其他亲戚朋友会说。沈闻非自己偶尔心里也会不太好受，总觉得有点亏欠爹妈……
虽然这点亏欠确实挺没必要和无意义。
沈母端着汤从厨房出来，见他回来开心道：“儿子回来了啊！”
“嗯。”沈闻非说着上前抱住沈母。
沈家家庭氛围一直挺好，偶尔抱一下说句“妈，我爱死你了”挺正常，沈母也没多想，赶着人去洗碗吃饭。
饭毕。
沈闻非拿出给老两口准备的礼物。
沈父乐呵呵地欣赏一番，当即去书房试用。
沈母则在准备年夜饭菜单。
沈闻非的爷爷奶奶去世的早，沈父则是他们这代最大的兄长，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而沈母家里亲戚都远，家里老人去世后几乎没什么联系。这几年过年要么是沈家三兄妹凑一起过，要么是一家三口自己过。
今年沈父已经和弟妹们联系好在他家过年，于是明天的备菜稍显复杂。
家里放着沈闻非的第一台古筝，闲来无事便练了会。
回国后一直忙着带学生，为此还推了一场市文化馆的商演。这是在望禾湾那晚后他第一次不带教学任务地练琴，颇有些闲情逸致。
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沈闻非感慨一声。
。
除夕当夜，除了最小的，还在上高中的小表妹外，表弟表妹都带着自己的女朋友男朋友来。
酒过三巡，长辈们总会有意无意提到沈闻非还不交女朋友这事上。沈父和沈母一直在带过话题，但成效甚微，二叔甚至当场给他介绍起对象。
饭后，在沈母的眼神示意下，沈闻非以和朋友约好一起跨年的理由溜出了门。
夜里寒风簌簌。沈闻非有些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儿，小石子儿滚落几米撞在另一人鞋尖上，沈闻非不悦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眉眼。
“梁老板？”
梁兆舟显然也有些讶异。
“你怎么会在这？”&“沈老师住这个小区？”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都笑了一下。
沈闻非烦躁的心情莫名被抚一些，开口解释道：“我父母住这。”
这个小区是辞林某大学的教职工小区，住的都是学校里一些老教师，梁兆舟很容易便猜到沈闻非家里有人在这所大学任职。
沈闻非也想到了这层。他确定自己从未在小区里见过梁兆舟，更没听沈父聊起过小区有新住户。
看出他的疑惑，梁兆解疑道：“我来拜访一个老师。能源经济的肖辞风教授。”
沈闻非了然点头。
肖辞风教授和自家沈教授关系还不错，他对此人也有些了解。
肖辞风教授的妻子几年前意外去世，两人并未留有儿女。从那以后肖辞风一直处于独身一人的状态。
可梁兆舟大过年的不在家来陪自己老师，是因为和家里关系不好，还是……
梁兆舟没解释，沈闻非也没问。寒风里跟两个愣头青似的站了会。沈闻非差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梁兆舟问道：“有幸邀请沈老师一起跨年吗？”
这话说得太有礼貌，再配上那张好像永远写着“沉稳可靠”的脸，差点让人忘记这人昨天在车上说的那句“这是朕打下的江山”的二逼台词，和heishehui头头的形象更是扯不上什么关系。
百变马丁？
沈闻非偏头笑了一声，心里那点烦闷莫名就被抚平了：“去哪？”
梁兆舟带着他上了自己的车：“我对这片不太熟，转转看吧。”
除夕深夜，两人开着车绕了半个区，就没看见几家开着门是店。
耳边烟花声炸响。
沈闻非突然就很想放个鞭炮烟花什么的。
梁兆舟在路边停了车，跟着沈闻非进了路边唯一亮着灯的，商住一体的破旧便利店。
店里一家四口正在吃饺子看春晚，开着店门就是想着指不定瞎猫撞上死耗子来笔生意。
好容易真来了只耗子，却问店里有没有烟花。
一小破店哪来这种东西。老板娘摇头，从货架上拿出一个纸盒：“只有这个。仙女棒，要吗？”
沈闻非对着仙女棒的包装盒研究片刻，没明白这玩意是如何和烟花扯上关系的。
一旁的小女孩看他这副没见识的模样嫌弃撇嘴道：“就是点火冒星星的仙女棒，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结合女孩的话，沈闻非终于看懂图示上那根小细棍子和棍棍头上的白黄色小点是什么，了然道：“拿二十盒。”
梁兆舟和店里四人都被这话惊了一下。
二十盒仙女棒，一根一根放，玩儿三五个小时都不成问题。
沈闻非不懂他们脸上的异样是为何。二十个小烟花，打火机按一下，“咻”一声没一个，再点火，再“咻”一声再没一个，重复二十“咻”就结束了，估计没什么意思，也就是这会闲着才有功夫玩玩。
沈闻非问：“二十盒？不卖吗？”
“卖卖卖。”老板娘说着赶紧从货架上拿了二十盒仙女棒递给沈闻非。
沈闻非付完钱要走时，突然转头对女孩露出个鬼脸：“我是小学老师，你最好别让我遇到你。”没再管女孩的反应，沈闻非抓着梁兆舟就跑，跟被追杀似的
两人一直到把车开进下一条路停下，才敢笑出声。
梁兆舟拔下车钥匙，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沈老师，你就这么坑人小孩啊？”
沈闻非啧了一声：“这怎么算是坑呢？我这叫教人成长。”
说着，沈闻非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意外发现这片街区有点熟悉，“这里是……三俩茶馆？”
“嗯？”
教职工小区和茶馆虽都在一个老城区，但距离并不近。他自己都没注意怎么溜达着溜达着就到了这附近。
但好像也不错。
梁兆舟想着，示意一下店门：“沈老师？”
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邀请。
昨天沈闻非因为着急回家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今天再拒绝就很不礼貌了……
并且，他也很好奇百变马丁的茶馆长什么样。
想着，沈闻非偏头笑道：“那，就请梁老板赐壶茶喝。”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