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抄袭 ...
-
光看这标题，沈闻非就皱起眉。
这种用大红加粗字体写着“震惊！！！”的帖子，一天互联网上少说产出百十来个。诸如，【震惊，喘气居然能传染病毒】【震惊，猪肉营养居然不比白菜高】【震惊，这款手表居然能预防阿尔兹海默症！】
沈闻非点进帖子，手顿时抖了一下。
震惊！！！
沈闻非一直没给季扬回消息，季扬已经把电话打到了梁兆舟手机上，一向社恐到快自闭的小孩，此刻叫的比谁都慌：“梁老板，麻烦你帮忙联系下沈老师，我真的有急事找他”。
梁兆舟的余光已经看见沈闻非手机上那大大的“抄袭”二字，再联系到季扬这么紧张急切，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和三位教授打了招呼，拉着沈闻非往人群外围走。
梁兆舟把手机凑到沈闻非耳边。沈闻非喂了一声，一边听季扬说着，一边自己刷着帖子。
季扬已经无比确信沈闻非就是54。语速很快地和沈闻非说着事情的经过和细节，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说话都有点颠三倒四的：
“昨晚八点多，一个和你同频道的小博主发视频，哭着说你抄袭她的作品。就是你一个多月前发的预告demo。还发了很多她写谱、磨曲的照片视频证据。她的曲子比你早十来天发布的，反响不算好。我刚去听了她说你抄袭她的那首曲子，高｜潮那部分，和你发布的demo很像，不对，应该说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你的比她……不是，只是她抄袭你的demo时去了好些和音。”
对于这种时候居然还会意措辞，沈闻非有些好笑，低声感谢后面把电话挂了。
这事已经上了热搜，虽然热搜排名不高，但在一堆歌颂XX研究院牛逼，XX刑事案件进展，XX明星官宣中，“抄袭”两字就显得特别刺眼。
沈闻非点入这个名叫“落白古筝”的博主的账号，把她“被抄袭”事件的完整视频看了一遍，又去搜了她所谓被抄袭的曲子。
确如季扬所说，这首由创作人落白，于四月十八号发布的歌曲《梦魇三千》的高潮部分，和自己在梁兆舟生日那晚发的预告demo几乎完全一致。
沈闻非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巧合，巧到两个人能写出三十八秒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曲子。
他往下翻着评论，基本都在骂自己。
【拜托，大博主就能抄袭吗，再说我看他围脖粉丝也不过五十多万，这也算大博主？】
【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吵的，看发布时间不就行了吗？落白可比54早十二天发的歌好不好】
【楼上的，拜托您好好听歌行不行，不说别的，我们54老师写出那么多名曲，需要去抄一个原粉丝只有不到三千的博主的歌吗，这肯定是误会好不好】
【谁知道呢？指不定你家54老师其他歌也是抄的，只是没人发现罢了】
【附议楼上，保护创作者权益，腿毛请死】
【黑子请看，@白日工作室新发布的视频，看完视频再开麦谢谢】
这个白日工作室就是沈闻非相熟的那家录音棚。
沈闻非顺着指路点进去：
【@白日工作室：「视频」。】
视频将落白和54几乎一模一样的38秒的音频做了对比。
【路人。只说一句，对比下来上者写得像屎。就算抄，也只能说54牛逼，居然能把一坨屎改好听】
【屁的路人，你这粉丝属性多高啊，还路人，说不准就是54的小号】
【哈哈哈，54谐音我死，哈哈哈哈哈】
【谢谢楼主。指路@54 我们家老师还有很多曲子很好听，欢迎您收听哦】
【傻逼！拿着别人的东西，自然能改好听啊】
【楼上反弹，明耳人都能听出来这落白就是在改54老师的曲子啊，那么明显的转折强弱消失，不是没那能力弹出来是什么。54老师被你这种要能力没能力，要人品没人品的人抄袭，简直就是耻辱】
【楼上别杠！发布时间明晃晃的证据，你睁眼看看吧！】
【@54请正面回应】
【@54请正面回应】
手机响了几声，是陈迹，他也看见了这个帖子，告诉沈闻非有事可以找他帮忙。沈闻非应下。
创作圈里抄袭事件太多，摆在明面儿上的，暗自不管的，比他这事精彩程度高的多了去了。所以沈闻非还真就挺意外轮到自己怎么就闹这么大了。
沈闻非有些焦躁地搓了下头，呼出口气。
梁兆舟给他拧开瓶水，看他这模样，过了会问：“想好怎么处理没？”
“没。”沈闻非喝了口水。
初看新闻时的“震惊！！！”已经被压下去很多，他冷静几秒，开始整理思路，“谱子是手写的，但是我电脑里应该有复印记录，平时也录过些音，这些都可以当作证据。”
沈闻非的话猛地顿住，刚才“震惊”上头，现在才猛地反应过来，梁兆舟压根儿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过哪怕一秒的怀疑。
“哦吼。”
梁兆舟耸肩。
“我这算粉丝属性掉马了吗？”
要说梁兆舟的学习能力不错，看个评论区顺带就把网络术语也学了个明白。
沈闻非想笑，又反应过来这种逮住掉马粉丝的场面要严肃，绷着脸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话听着跟梁兆舟撞破了他的杀人现场似的。
“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梁兆舟也绷着脸，“下一个环节是不是到你给我封口费了？”
沈闻非没绷住，笑了场。
说实在的，沈老师这就是件皇帝的马甲。
54这个网名他用了挺久了，只要加过他微聊，又对古筝圈有点了解的人，都不难猜出54就是沈闻非。
尤其还是这么个初见就对自己有意思的人。
梁兆舟问：“沈老师，你这马甲穿的不牢啊。是不是加过你的人都知道你是54？”
这话听起来跟吃醋似的。
沈闻非莫名有些开心，扬扬手机：“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申请两个微聊账号是吧？”
另外这个微聊号是个工作号，同圈子，当艺考老师时遇到的学生、家长以及各种合作方，沈闻非都是用这个号加的。
而另外这个号，算是他的生活号，通讯录里只有家人朋友，以及某位添加时还不知道是未来男朋友的男朋友。
所以说命运啊。
他加梁兆舟那晚，居然就已经把他以“好朋友” 的名义归类到生活号里了。
梁兆舟想到什么，道：“我猜一猜，改网名是因为小希提到54，是不是？”
“嚯。”沈闻非抓住重点，“你从那会就猜到了？”
梁兆舟点头。
沈闻非叹气：“改名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没防住某些有心人。”
这句话指代性很强，梁兆舟笑着全盘接受。
沈闻非继续道：“那天多凶险啊。小希说可不可以加我微聊，我才想起我网名这事，都用的工作号加她，改了网名后又把这个号推给她，还得像模像样说‘刚才没注意，给你加的是我的工作号'什么什么的。”
沈闻非冒着掉马风险，辗转让小希加自己日常号的原因不用多说。毕竟认识小希时。沈闻非的身份是小希她爹的合作伙伴的朋友，这种情况下，沈闻非就跟个外交官似的，得顾全大局。
虽然无论是从什么角度看，小希他爹根本不会在意这种细节，他甚至可能会担心小希和沈闻非关系好了，会不会影响他抬价。
梁兆舟抬手在沈闻非头顶上摸了摸，没对他做的事做评价，只说道：“诶呦。凶险死了。”
两人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梁兆舟从手机里翻出一段录音：“在老文化馆那晚我录了段音频，有涉嫌抄袭这一段。我当时没有想到是否会涉及被抄袭和侵权，是我的版权意识不够，我向你道歉。”
沈闻非拿过对方的手机，笑道：“好礼貌喔。”
梁兆舟说：“那不礼貌点，我是不是帮了你个大忙。那曲子完整版出来后，我能不能成为第一个听众。毕竟我已经私自认为这是我生日礼物的一环了。”
沈闻非笑了：“那我至少得先知道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比如还有点什么小马甲什么的？”
“瞒着你的事？”梁兆舟说，“都是瞒着你的了，怎么能跟你讲？”
“诶呦。”沈闻非挑眉，又是那副小狐狸的模样，特自信特阳光，特……可爱特吸引人。
沈闻手说“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干过的事一件件挖出来。”
“说得跟我违法犯罪了似的。”梁兆舟说着拨弄了几下手机。
沈闻非的手机响了一下。
梁兆舟解释道：“这是茶馆的外聘律师。你被抄袭的事我已经跟他大致说了，你直接和他联系就行。”
沈闻非赶忙通过了律师的微聊申请。对方整理了些需要提前了解的问题和目前形式分析，并交待沈闻非暂时不要动作，具体内容等他们会面再议。
看着对方发给自己的大段内容，尤其那些似懂非懂的“和解”“起诉”“精神损失费的”。
刚压下去的的茫然变成错乱卷土重来。连带着他看字都有点看不明白。
因为焦虑，沈闻非都手指在腿上敲了两下，又很快被反握住。梁兆舟冲他笑笑，握着他的手用了点力。
从人群里挤出来到坐进车里这短短不到十分钟，梁兆舟居然比他这个当事人反应还快，在沈闻非还没从“震惊，无比震惊”中回神时，梁兆舟已经把跟自己父母找借口先离开，了解事件经过，再到想证据，再到联系律师，一条龙流程走完了。
沈闻非说不上自己是种什么心情。
事件发酵至今，季扬，陈迹，他后台的粉丝都在给他发消息询问情况，并坚定不移地站在沈闻非这边。但这些都和梁兆舟给的安全感不一样。
那些人就像是站在自己身后的盾，告诉他他后面不是空的，而梁兆舟是站他身边，和他一起提着矛。
这种不询问真假的无条件的信任，并第一时间着手给他处理问题，比起其他人的慰问和信任，更让沈闻非……震惊。
啊。
震惊可真是个好词。
沈闻非迟来地有些鼻酸。
“诶呦。”梁兆舟笑道，“这什么表情。”
沈闻非假意抽了抽鼻子：“感动到想哭。”
梁兆舟从纸盒里抽出来那张纸：“行，哭吧哭吧不是罪。”
沈闻非笑了：“你能不能不要破坏气氛。”
“怕有人真哭了啊。”梁兆舟说着朝沈闻非张开胳膊。沈闻非也张开胳膊抱了回去。
三十好几的男人，除开在恋人面前讨点开心外，早已褪去青涩幼稚，哪怕只是个拥抱，都带着沉稳可靠的魅力。就像那些存放了几十年的老茶，随着时间沉淀，没了青涩微寒，更加醇香清怡。
越品越有味儿啊。
沈闻非挺开心。
用28年光棍生涯，换了个最好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