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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跳火 ...

  •   沈闻非做了一夜的梦,梦里自己被锁在游戏机里,一只大地鼠拿着塑料锤砸他脑壳。

      嗡嗡的。

      迷迷糊糊地,沈闻非抬手往头顶摸了摸,砸自己脑壳子的锤没摸到,他有些烦躁地用枕头把脑袋捂上了。

      门外前台小姐敲了几下门依旧没有得到回应,转身下楼和岑岱说:“老板,沈先生可能还没醒。”

      岑岱收拾着吧台,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

      前台看了看时间,距离醉酒的沈先生被老板丢回房间已经过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她有些担心道:“老板。真不用再叫叫他么,他会不会睡……”死了。

      “嘿。”岑岱卷起报纸敲了她脑袋一下,“中国话你是一句不学好的。”

      前台嘿嘿笑着。

      “那家伙起床气重得很。你真强行把他吵醒死的就是你了。”岑岱朝她昂昂下巴,“你不是请假吗?还不赶紧走。”

      前台小姐姐又嘿嘿两声:“好嘞好嘞。老板再见。”

      岑岱朝她摆摆手。

      今天是望禾湾两年一度的祭火节的第一天。

      在这一天,望禾苗湾的原住民会穿上他们的传统服饰,宰杀牛羊猪,并根据祭司的指引进入原始山林,将宰下的牛羊猪的首部作为祭品供奉于山神。傍晚下山后,全村人会汇聚在一起围着篝火吃饭唱歌,以此感谢火神。

      沈闻非就是冲着这场篝火晚会来的。
      但这个兴致勃勃的人,现在还是个半死不活的醉鬼。

      岑岱正想着,就见梁兆舟从楼上下来。

      岑岱很自然地和他打招呼:“梁先生早上好。”

      梁兆舟回以礼貌微笑:“早上好。这附近有早餐店吗?”

      岑岱耸肩,声音压下来一些:“在鄙舍将就一下吧,周围几家店又坑又难吃。”

      正说着,一对外国小情侣从楼上下来,和老板打招呼后也询问周围早餐店在哪。岑岱笑着用英语给他们说出门右拐就有。小情侣玩闹着出了门。

      等人走后,岑岱给梁兆舟倒了杯温水,严肃道:“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梁兆舟被这话逗笑了。

      因为沈闻非的关系,昨晚两人聊了两句,三言两语见,他已经猜到这位岑老板和小艺术家的关系很亲近。

      岑岱抓起一旁的围裙系上:“中餐还是西餐?”

      梁兆舟也不多客气:“中餐。”

      岑岱从柜子里摸出半捆挂面:“老板无能,中餐只能下碗面,有什么忌口没。”

      “都吃。麻烦岑老板了。”

      闲来无事,梁兆舟打量起民宿内部装潢,最终,视线停留在一扇落地窗旁。

      昨晚沈闻非弹奏的筝被盖上了丝质防尘布。

      有些可惜。
      梁兆舟想。
      别说它主人,连它都见不到。

      岑岱切好葱花,见梁兆舟在看自己那台筝,问道:“梁先生也对古筝感兴趣?”

      梁兆舟收回视线,喝了口水道:“工作需要。稍微了解一点。”

      正说着,岑岱的手机响了,梁兆舟无意一瞟,看见来电人姓名:

      你老公。

      岑岱拿起手机,嘴角带上点笑,抱歉道:“这面梁先生可能得自己煮了。”

      梁兆舟点头示意没关系,起身走到吧台后自己煮起面条。

      岑岱也不客气,握着手机和人煲电话粥去了。

      “你老公”这三个字琢磨起来有够味儿了。

      大胆一点,可以得出这位老板和自己一样是个同性恋,再大胆一点,沈闻非和岑岱关系很好,也就说明他对此并不反感,再再大胆一点,沈闻非也是……

      这胆子是有点大过头了。

      梁兆舟自嘲一笑。
      遇到个小艺术家还返老还童了。

      锅里冒出一堆白泡泡,梁兆舟回神,急忙关火,把煮过了的面条捞出来放进碗里,盖上岑岱煎好的鸡蛋和火腿肠,又加了些调料。

      一碗除了面煮过火外什么都很好的面条。

      岑岱这电话粥煲的时间挺久。
      直到梁兆舟吃完面也没回来,他起身把碗洗了,又坐在吧台上玩了会手机。
      小艺术家也不知道是已经出去了还是宿醉没醒,梁兆舟坐了半个多小时终是没等到人,只得遗憾起身。

      按照岑老板的游玩指南,梁兆舟开着车走马观花地看了几个景点。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黑崖壁。顾名思义,这片海域的岩壁是黑色的,白色海浪拍在黑色岩壁上,碰撞形成一种霸气且压迫感十足的美,几对个性十足的新婚夫妇在这拍结婚照。

      有人在叫自己。
      梁兆舟回头,是昨天在机场他顺手帮拿行李箱那外国姑娘。

      小姑娘绕了个圈子,这才问道重点:“您没有伴侣吧?那我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梁兆舟张口就扯:“有了。”
      一般说到这就该结束了,但这姑娘不一般,直言:“没事,一夜情也可以,我真挺喜欢你这种大叔型男款的。”

      大叔型男?

      梁兆舟被这评价噎了一下,比“一夜情”三字对他刺激还大。

      梁兆舟:“我伴侣是男的。”

      小姑娘张张嘴。
      这TM一夜情都没机会了。
      小姑娘挺挫败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被这么一搅和,梁兆舟是彻底不想玩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去玷污一下高雅艺术,用小艺术家的琴音洗刷洗刷他遭受重创的大脑。

      啊。
      这可真是个好借口。

      霞光刺眼。
      梁兆舟发动车子往回走,因为要去找小艺术家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海滩上聚居了一大堆人,梁兆舟这才想起今天有场篝火晚会,开着车绕了几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等他走回去时沙滩上全是小贩和游客。

      一个穿着本地服饰的男人拦下他,一手二维码一手POSS机,还挎着个腰包,什么也不说,昂头示意一旁写着中英日韩四国语言的纸牌:五十人民币一位。

      付钱后梁兆舟得到一张门票,按照那人的说法篝火晚会在太阳完全落下就会开始。

      。

      太阳慢慢被大海吞噬殆尽,随着几声吆喝,人群开始往几个篝火堆涌过去,生怕去晚了就抢不到最佳观赏位置。

      祭司将火棍放在提前堆好的木柴下,火苗飞蹿,燃得有一人高。
      无需语言交流,高涨情绪下的各国友人都学着本地人的动作拉上身侧人的手,跟着乐器声围着篝火跳动起来。

      火星飞溅,似星似阳。

      “牛逼啊!”
      “nice!”

      叫好声从各处陆续传来。
      梁兆舟感兴趣地凑近篝火堆看,只见一人站在半灭的火堆十米之外,在周围的加油声中不断加速向火堆冲去,在距离火堆只有不到半寸时,借力起跳,纵身跃过火堆,一个屁墩儿摔在沙滩上。

      周围又是几声夸赞。

      梁兆舟一边鼓掌一边问身侧的本地人,“请问这是干什么?”
      那人英语不是很好,梁兆舟勉强理解这是在跳火,成功跳过火堆的人会得到火神的眷顾。
      梁兆舟了然,拒绝了这人试一试的邀请,往下一个火堆走。

      “看看看,那也有个华国人。去看看去看看。”

      梁兆抒地回头,直觉这个华国人就是沈闻非。

      果不其然,沈闻非也排在跳火队伍了,在他前面还有三个人。

      基于种族优势,排在第一的黑人男孩看着细胳膊细腿儿,爆发力却很强,往前跑出几步,用跨栏的动作硬是从火堆上跨了过去,但落地时还是踩到几根燃着的火棍上,胶底鞋似乎被烫坏了。

      紧接着第二个人也冲了出去,但就在接近火堆应该起跳的同一刻,他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与此同时梁兆舟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堆篝火比刚才看见那堆面积要大很多。

      木柴已经燃了半个来小时,燃烧物往下落的同时篝火高度就会往下降,因为这块靠海,大风吹着燃烧物到处飞,这堆篝火高度落得只有不到半尺,但相应的横跨度就会增长,此时已经接近两米。

      横跨度的增加对于要跳火的人来说,难度无疑增大。

      负责看管这堆篝火的本地人也看出问题所在,上前和那个没跳过去的年轻人说可以让他的朋友在一旁拉着他,从横跨度短的边角跨过去。

      那小伙觉得这人是在羞辱他,嚷嚷着就要跳过去,本地人无奈,说“出事要自己负责”。

      打脸来得很快,那小伙没跳过去,手脚均被火燎了一下,脸色登时难看起来,被朋友扶着离开。

      沈闻非对自己的水平没什么自信,刚想和前面排队的男生说互相帮助,就见男生朝围观的人群招招手,一个女生跑了过来,在一阵起哄声中,男生在女生的帮助下从篝火堆一侧跨了过去,并在跨过火堆后很重地亲了女生一下。

      沈闻非叹了口气。
      单身狗没有人权。

      得想重新找堆横跨度短的篝火重新排队。只是不知道这一排队有得要多长时间了。到那时篝火还灭没灭。

      “沈先生。”
      沈闻非抬头,对上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大脑倏地嗡了一声——

      艺术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不爱喝酒除了酒量不行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会断片,他清楚记得昨晚自己和这人说的每一句话,以及自己是如何被岑岱捂着嘴巴丢回房间。

      试问有什么比你宿醉醒来还能清清楚楚记得你醉后做了什么更脚趾扣地的事?
      有。
      看你撒酒疯的人笑盈盈站在你面前问你需不需要帮助。

      梁兆舟已经把手伸了出来。
      沈闻非犹豫两秒,果断拉上他的手腕。

      管他的。
      总得社死这么一出。

      他学着前面那人的动作从火堆上跨了过去。
      无论是以什么方式跳过去,也无论帮助自己的人是谁,一个本该落空的心愿被完成,沈闻非还是很高兴,一扫脸上阴霾,笑着看向梁兆舟。
      “你……”沈闻非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人叫什么,有些尴尬地跳过称谓,“你也要跳火吗?”

      梁兆舟来这就是找他,但如果对方这么问了,他不介意接受这个提议。笑着点点头,反手抓住对方手腕也从篝火上跨了过去。

      祭火仪式结束,人群慢慢散去,两人很自然地一起往民宿那边走。

      沈闻非的情绪来得快散得也快。从熙攘人群挤出来后已然忘却所有尴尬,指着沙滩上的小店问:“赏脸让我请你喝杯东西以表歉意吗?”

      梁兆舟笑笑:“恭敬不如从命。”

      店是用箱改的,这会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很巧的是吧台上正好有两人离开。
      见状,沈闻非一把抓住梁兆舟的手腕,拉着人快走几步霸占住空位置。

      “看我!”

      梁兆舟下意识跟着他的话转头看向沈闻非。猝不及防对上沈闻非好看的眉眼,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有些不确定耳尖那点热意究竟是不是被火烤出来的。

      一个小时内完成牵手(腕),对视环节。
      这火神挺靠谱。

      梁兆舟被自己心里的中二念头惊到,掩盖性地咳嗽一声,低声道:“怎么了?”

      沈闻非也压着声音回复道:“没抢到座那两个在看我们,你要考虑和他们来一场激情对视吗?”

      梁兆舟没忍住笑出了声:“那还是不用了。”

      店里饮品挺多,但大多都是酒水饮料。沈闻非看了一遍菜单,最后点了个冰椰子,梁兆舟也跟着他点了个椰子。

      服务员从冰柜里拿出两个冰椰子,手法熟练咔咔几刀砍开,插上吸管递给两人。

      冰凉椰汁入口,被火烤了半小时的酷热慢慢消下去。

      沈闻非从桌上抽出两张纸把额上的汗液擦干,一阵风吹来,他偏头看向正在将吹风机移到他面前的梁兆舟:“谢谢。”

      沈闻非:“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姓梁,预兆的兆,船的舟。”梁兆舟说。

      沈闻非默默把这三个字记下:“好名字。”

      梁兆舟:“沈先生的名字也很好听。”

      沈闻非礼貌笑:“我父亲要是听到你这么说应该会很高兴。”
      “对了。”沈闻非再次抬头时脸上有了些尴尬,“昨晚不好意思啊。”

      昨晚两人就没说几句话,但沈闻非的每句话都是槽点。

      梁兆舟装傻:“昨晚什么?”

      这么一说,沈闻非那点难堪彻底没了,双手做抱拳状:“梁先生大度。”
      说是这么说,沈闻非还是解释了一句,“下飞机那会我确实不是有意偷听你讲电话,人太多了,我不小心撞上去时就听到这么一句,……

      梁兆舟摆手:“是我失言。这下学会了,骂人还是指名道姓的好。”

      沈闻非顺口问道:“梁先生身边也有学艺术的?”
      “是。”梁兆舟回答,“一个朋友,画油画的。”

      “油画?”沈闻非感兴趣道,“敢问英雄名否?”

      小艺术家说话一套一套的,梁兆舟突然觉得自己这人是真挺无趣。
      梁兆舟:“英雄飞飞。”

      沈闻非愣了愣,转而笑出声:“你还挺有趣。”

      今天收到的评价还真是五花八门,但这句“有趣”显然比早上那句“大叔型男”顺耳。

      沈闻非想了想:“是画《三尺长安》那位飞飞老师吗?”

      《三尺长安》作为极少数的用油画形式画大唐盛世的作品,光是这噱头就足够吸引人。曾杰飞正是靠这幅画在美术节站稳脚跟。

      “是。”梁兆舟回答着,第一次发现曾杰飞这只鸽子还挺有用。

      沈闻非吸了口椰汁:“《三尺长安》展出的时候我还看过。画工确实很厉害。”

      “飞飞老师要是听到你这么夸他应该挺开心。”梁兆舟说。

      沈闻非又被这人逗乐了:“别学我说话啊。”

      梁兆舟佯装无奈:“没办法。沈老师的话高深,值得学习。”

      此话一出,两人都乐了。

      沈闻非:“你也是特意来参加篝火晚会吗?”

      “要聊这个故事就比较长了。”梁兆舟把自己被亲爱的飞飞老师鸽过来的事和他说了一遍,但跳过“小短裙小短裤”这茬。

      沈闻非:“这么说来你也是搞艺术的。”

      “不不不。我一介俗人。”梁兆舟补充道,“是个万恶的资本主义。”

      沈闻非:“哦~梁老板好。”
      沈闻非叫这称呼时尾调轻轻上扬,收声时带着个很轻的“en”的音,听起来不太正式,像在调侃。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一晚。

      梁兆舟发现小艺术家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样随性洒脱,完全像个小太阳。
      沈闻非也觉得这个梁先生确实有趣,和自己挺合拍。

      手里的椰子早就不冰了,海滩上的人也散得差不多,工作人员在处理沙滩上的木柴燃烧物。
      “这月亮真好看。”沈闻非说着抬起相机想要拍照,无奈手不够长,一张脸就占了一半。

      梁兆舟提议道:“需要帮你吗?我拍照技术还行。”

      沈闻非也不客气,将相机从脖子上取下来:“谢谢梁老板。”

      梁兆舟举起相机,因为不同设备的调动按钮有些区别,他没注意摁到了录像功能,把沈闻非跑向海边的全过程录了下来。

      沈闻非跑出四五十米,转身朝他喊:“梁老板,站这可以吗?”

      梁兆舟抬臂朝他挥了挥,也喊道:“可以。”
      说着他才注意到刚才一直在录像,赶忙结束录像后将摄像机对准远处的沈闻非。

      取景器内——
      海面平静,蟾光倾泻,沙滩上点点火光犹如明星降落,青年双手高举,扬头看向天空,好似已经和海浪声融为一体,没有任何摆拍的刻意感。

      梁兆舟的心跳陡然加速。

      “咔擦——”
      快门声响。

      完了。
      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开始玩儿一见钟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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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因为作者身体原因,五一后需进行系统治疗,故本文要停更几个月。感谢小伙伴们这段时间的陪伴,如有缘分,几个月后见。 本文不!!坑!!只是停一段时间哈。 致歉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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