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沈大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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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闻非正琢磨这句“误会”从何而来、又有何深意，后座突然传来几声响。
火火的声音带着几分初醒时的倦意，看了看导航道：“快到了啊。”
“嗯。”梁兆舟应答一声。
被火火这一打岔，沈闻非也把注意力放到窗外。
他们明天要进山，今晚暂住在临近的沉南市。
酒店外有一家烧烤店，三人放下行李后出去吃了一顿，舒舒服服回酒店睡了一觉。
在车上睡了一天，沈闻非没什么困意，半梦半醒地数了半宿羊后，他终于躺不下去，翻出手机打算熬个通宵。
沉南算得上是个热门旅游城市，随便在网站上一搜就能看见很多旅游攻略。他们明天……哦，不今天一早就要出发，那他能去逛的只有……
一公里外的早市。
嚯。
沈闻非坐起身来。
这个很可以啊。
外边天蒙蒙时，沈闻非洗漱一番便按照导航往早市街走。
要说祖国疆土大、文化底蕴深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往外走出个千百公里，早市上就没一样自己见过的东西，看什么都稀奇。沈闻非逛了一圈。七七八八买了一堆小吃回酒店。
时间刚好。火火和梁兆舟拿着行李箱下来。见沈闻非拎着几兜小吃，火火咽了口口水，半晌干巴巴说了句：“沈老师，吃了啊？”
“是啊。”沈闻非把手里一堆甜糕咸糕的递给两人，“给你们买了点。”
“啊。”火火看了眼梁兆舟，又看向沈闻非，似是确定般又问了一句，“你……吃了啊？”
“是啊。”沈闻非有些奇怪，“是……不能吃？”
“倒也不是不能吃。”火火大有点恨铁不成钢之意，“沈老师，你拿两塑料袋揣着吧。”
很快，沈闻非就明白了火火这句忠告有多么的伟大。
进山的路，可太一言难尽了。简直就是大号版的摇摇车。沈闻非差点唱两句“爸爸的儿子叫爷爷”。
车一刹停，沈闻非撑着想门跌跌撞撞下了车。
火火蹲在路边干呕两声，回头看向双目失焦的沈闻非，由衷地竖起一根大拇指：
居然没吐，牛逼！
沈闻非是没吐，但也着实不好受，胃里和脑浆都像是被摇匀称了一样，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捂发晕的脑子还是捂发疼的胃。
梁兆舟从驾驶位绕过来，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沈老师还好吗？”。
不好。
已经命归西天了。
沈闻非这么想着，还是摆了摆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颤，并且颤抖速度和刚才发动机的颤抖速度如出一辙。
靠。
沈闻非张嘴想问梁兆舟拿瓶水，一个什么东西堵在他唇上。
“张嘴。”梁兆舟说着，隔着塑料纸将里面的糖塞进了沈闻非嘴里。
柠檬味儿的。
下一秒，沈闻非的瞳孔猛地扩大。
梁兆舟比他更快开口：“忍着。”
沈闻非梗着脖子不敢说话，更不敢咽口水。饶是如此，舌尖那点酸到发苦的味道还是不断向身体各处蔓延去，这酸劲儿甚至盖过了胃里翻涌的恶心味。
？
沈闻非惊奇抬眼，对上梁兆舟一副料事如神的表情。
梁兆舟：“还想吐吗？”
沈闻非想摇头，又怕给脑浆摇出来，只敢摆摆手：“这招你从哪学来的？”
“实践出真知。”梁兆舟说着，向一边的火火招招手，去和站在门口等他们的茶园老板打招呼。
几人应该是老相识了，唠了几句家常后便进入正题。
沈闻非觉得自己真的是来旅游的。饶是恶补了几天茶学，另外三人在聊的土质水质发酵程度定价高低他还是听得一脸茫然，又不好意思拿手机出来玩，只能一杯杯喝着茶。
终于在他连续喝下八杯茶后，一只手从身侧伸来，两指轻轻一勾，茶杯被带了过去。
梁兆舟：“沈老师，喝茶也是会醉的。”
“我靠！”
泡茶的是个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是茶园主的女儿，正好周末放假被自己父亲叫过来见世面。从几人进屋到现在，满脸写着“我是被迫的”。一副社畜雏形。此刻却捂着嘴巴，瞪着眼睛看向沈闻非。
这不是演艺圈，一个乐器演奏家哪怕在圈内再有名气再牛逼，在网上能搜到的人像图片都很少，而这些为数不多的影像资料还都跟用傻瓜相机拍出来的一样，模糊得只能看出个人形，很难有能看清正脸的照片。女孩对自己居然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沈闻非有些懊恼，却又完全掩盖不住对见到偶像的激动。
茶园主拉了女孩一下。女孩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原地蹦哒起来，拉着她爸的手激动得半天没说出一个完整句子：“沈沈沈沈，沈老师……他，他他他他，真的是沈老师！就是那个，那个我跟你说弹古筝特别特别特别厉害那个，我偶像啊啊啊……”
有那么一瞬间，沈闻非觉得他好像死了正在被叫魂。在屋内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时，他面上肌肉都有一瞬的抽搐。
茶园主一身肥肉跟着女孩的动作晃，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沈闻非。刚才这人只介绍自己姓沈，说是跟着来玩的，他只意味是要入行的，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人是“真”来玩的。
女孩那股激动劲儿过去了，却拽着她爹的手不肯放开，面上已经红了一片。
沈闻非眨了两下眼睛，犹豫道：“你……认识我……”
放屁。
不认识她激动个锤锤儿。
女孩疯狂点着头：“学古筝的谁不认识你。沈大神。”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沈闻非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自己面部皮肤是怎么迅速发热变红的。
“沈大神”这名儿自己躲被窝里看看乐乐还是很可以的，怎么说出来就这么羞耻！
梁兆舟挑了下眉。
小艺术家连脖子都是红的。
嚯。
火火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试探性地问：“小希，你不会是沈老师的……粉丝吧？”
女孩捂着嘴巴疯狂点头。
火火不说话了。
他知道沈闻非是古筝界大牛，但直到这时，他才对这个“牛”有了真正的认知。
一杯茶被默默推了过来，沈闻非偏头，对上梁兆舟一脸“我好骄傲，你好牛”的表情，咬了咬后槽牙。
梁兆舟冲他比了个口型“脸皮要厚一点”。
沈闻非瞬间别过脸。
茶园主终于回神，打着圆场解释道“她女儿也是学古筝的”。
沈闻非喝了口茶，终于从那股尴尬劲儿里缓过神来。
女孩起初还很害羞，有些扭捏地找沈闻非要了个签名，又和他留了张合影，蹲在一边高高兴兴和小姐妹分享起见到偶像的心情。
茶园主也是个女儿奴，一个上午都在给两人创造聊天机会，甚至不顾小希的反对，拿出小希弹古筝的录像让沈闻非帮忙指点一下。
午饭后，茶园主给一人发了一顶草帽，带着几人去逛茶山。
沈闻非跟女孩走在队伍末尾。在半山腰时，茶园主介绍起新茶树怎么怎么样。
惨遭掉马的沈老师也不装了，就地找了块石头坐下。他还从来没来过茶山，更没坐在一排排茶树中欣赏过风景。
鼻尖的茶香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浓郁，淡淡的，混合着泥土的水腥味。
女孩给他拿来一瓶水，倒也不公主气，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凸石上：“沈大神，你来玩得不是时候。上周刚打了农药，你要是再过半个月来，那会茶叶都长开了，农药的味也全散了。从这看下去特漂亮。”
沈闻非喝了口水，顺手擦掉流到下巴的汗液：“现在也很好看啊。不同的体验嘛。”
“也是。”小希往后一仰身子，经过一个上午的相处，她已经没了初见偶像时的害羞，“这座山就只有这一块大石头是凸出来的。我小时候不爱做作业，每次我爸来茶山就给我揪来这趴着写，采茶工天天笑我。”
女孩说话很跳脱，很快就换了话题：“按照你们大神的思路，现在是不是得作曲一首。比如赞叹采茶工人的勤劳什么的。”
最后这句话太经典了，几乎每一首歌的歌评说明都得有这么两句，“本曲通过XXX，赞颂了XX的XX精神”，跟语文考卷的固定模板似的。
沈闻非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希打开手机：“诶，沈大神，你待会可不要吃醋哦。”
“我吃哪门子的醋。”沈闻非说。
“给你看看你事业的竞争对手。”小希打开音乐软件，一曲古筝琴音缓慢流出。
沈闻非拧水瓶的动作顿了一下。
小希往土堆上一躺：“我另一个偶像，网络古筝琴手，54。神秘得很，除了发歌和在社交媒体回复、转发合作方的官博外，整个互联网查不到他任何信息。有的时候大半年都不在晚上说句话，粉丝都怀疑他是不是挂了。这首歌是他给《名垂》第二季写的片尾曲。”
“诶。沈大神，你有没有看过《名垂》这部动漫啊？”小希看向沈闻非。
“挂了”的54老师本人斟酌片刻，回答道：“了解一点。”
“哦。”小希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我还想着你会不会认识54老师，赶紧催他发歌呢。”
“哪会那么巧。”沈闻非说，“给我讲讲《名垂》呗。”
“行啊。”
小希来了精神，俨然一副大教授姿态：“《名垂》，前年开始在XX平台连载的国漫。古代架空、修仙题材。主角是一个古筝琴师，因为发现世界出现异象，便下山寻找真相。开头是挺俗套哈。但是——在他下山第一天，他唯一的法器古筝变成了一把普通古筝，法力全消。因为他从小就住在神山上，根本不懂人类规则，只得弹琴卖艺。总结就是开局一把琴，装备全靠捡”
小希是真喜欢这部国漫，说起来滔滔不绝，把整个故事详尽铺展在沈闻非面前。
沈闻非意犹未尽，道：“然后呢？”
“然后？”小希伸了个懒腰，“预知后事如何，请等平台更新。要说追动漫就是这点不好，尤其还是个工作室出品，一年等到头就等来个三五集。我每次追动漫都得看着那个进度条，啊，只有五分钟了，啊，只有一分钟了，啊，我愿意为工作室的老师筹集一颗上好的肝，能不能换我多看一集。”
沈闻非笑着应和道：“那你推测一下下一季会发生什么。就主角的筝被摔坏后，他要做什么？”
“我推测？”小希思考一下，“按照剧情发展呢，他这会应该要低落一阵儿，然后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个人提点他一下就觉醒了，然后继续踏上旅程，顺带因为某个意外找回他的筝。”
沈闻非捕捉到关键字眼：“按照剧情发展？”
小希点头：“是啊根据其他动漫参考可得嘛，追番的大多都这么认为。但是我自己觉得吧，他不会有这段低迷时期。因为筝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并且他的筝这会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身了，就倒数第二集，古筝在地上滚两圈连排筝码都不带倒的。所以筝被破坏肯定和主角要寻找的秘密有关。我觉得主角应该直接‘黑化’，开启暴走模式。”
沈闻非想了想：“这个剧情走向的确更符合他的人设。”
“还有！”小希一脸激动道，“你听这段音乐，这是第二季的片尾曲，最后这段扫弦，一下子琴声就激昂起来了，像不像一个人破釜沉舟前那种蜕变。是不是，这不就对上了，主角一定会直接暴走。”
沈闻非挑眉，惊讶于她能从一段扫弦里分析出这样的内容。
“哎。”小希说着收起手机，“按照一年更新一季来算，第三季应该五六月份就要出了，但是现在官方也没说54老师会不会继续参加这次的创作。”
54老师参不参加沈闻非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好像要掉马，赶紧找了个没人的地把微聊昵称改了。
签订完协议，三人顶着烈阳往下一个考察地赶。
火火特别殷勤地拿了车钥匙，理由是“驾驶员从不晕车”。
沈闻非坐到后排，很规矩地系好安全带，拍了拍梁兆舟的肩：“梁老板，早上那糖，再给我来一颗。”
梁兆舟点头，从扶手盒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反手递给沈闻非。
“糖？”火火疑惑回头，“什么糖？”
沈闻非扬扬袋子：“柠檬糖。缓解晕车还挺有效的。”
“晕车？”火火说，“沈老师，你说你早上吃的柠檬糖是老大给你缓解晕车的？”
“是啊。”沈闻非回答。
“沈老师有我没有？”火火看向梁兆舟，痛心疾首道，“老大，我知道沈老师是正室，但你偶尔也看看你的妻妻妾妾行不行。你这心偏得我好痛。”
“得了。”沈闻非打断他绘声绘色的表演，撕开一颗柠檬糖直接塞到火火嘴里，“不是说路远吗？还不赶紧走？”
火火被这糖酸得龇牙咧嘴，等粘在糖果最外边儿的酸粉化了，才用手指对着梁兆舟做了个跪下的手势，“是臣妾居心叵测，妄图想要这些不适合我的东西。是我错怪大人您了。”
梁兆舟冷冷瞥他一眼：“肚里没那点墨水就别卖弄了。一堆病句错词的。赶紧开车。”
“呵呵。”火火皮笑肉不笑地又骂了一句，“偏心！”
车子发动后，音箱自动连接上沈闻非的手机。好巧不巧，下车前沈闻非点进了那支摇滚乐队的主页播放他们的歌，车载蓝牙连接上自然也就顺着播放下去。
上次在群里开这种玩笑沈闻非是无所谓的，甚至还能配合几人戏精一把。
但现在不行。
在已经知道梁兆舟性向后还开这种玩笑，不说占便宜，这都算是侮辱人了。
沈闻非甚至没等前奏的贝斯声结束就切换进其他歌单。古筝音乐响起，沈闻非缓缓呼出一口气。
一股柠檬的酸涩味。
前座两人还在聊天。沈闻非往梁兆舟那边看了一眼，他有些懊恼自己应该早点拦住火火。
梁兆舟嘴里也含着一颗柠檬糖。在被沈闻非连续看了几眼后，在心里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到后视镜上。很快抓到沈老师略带探究的目光。
沈闻非在移开目光和就这么盯下去里选了后者。
腮帮子鼓了一下，也不知道后槽牙又没有咬碎。梁兆舟在心里笑了一声，自觉先移开了视线。
沈老师这根筋难长啊。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十六章沈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