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笑淡红尘

42、捂不热的石头

　　夏娴这次终于和自己的母亲成功会面。
　　晚饭过后，夏母以休息为由，拒绝了I&G夫人接下来的宴会邀请。
　　夏娴溜到夏母的房间，透过门缝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在收拾东西。
　　确定房间之外四下无人，夏娴轻轻打开房间的大门，再悄无声息地关上。
　　夏母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到来，停下手中的动作，示意她来到自己的身边。
　　“你这几天和她去哪里了？”夏娴压低声音问她，“每次打电话问你，回答得都是含含糊糊的。”
　　夏母抬头看了眼房间，也压低声音，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她知道我的身份，想从我这里分一杯羹。”
　　母女俩在地下城的动静太大，I&G夫人知晓她们的身份并不是一件难事。
　　“她想要地下城的权限吗？”夏娴稍作思考，得出了结论。
　　“是。”夏母轻轻合上箱子，“以地下城的实力，完全可以成为I&G企业和Y国叫板的底气。
　　“说到底也是为了利益，Y国如今动荡不安，如果能利用地下城的力量让她坐上总统的位置，她会非常乐意与我交好。”
　　“她这几天和你去了哪里？”
　　“见识了不少和她志同道合的军火商。”夏母转身打开衣柜，借着转身避开了卧室里的隐藏摄像头，“我很难跟你在电话里说明情况，她盯得很紧。”
　　“她会放我们回去吗？”夏娴想到了夏母之所以能提前回来的原因，“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她想要的结果之前。”
　　“应该是可以的。”夏母夏母从衣柜里挑出几件大衣，假装端详，“她不会不给宴家面子。”
　　夏娴莫名感觉有些难堪。
　　“怎么了？”夏母留意到她的神情。
　　“我们又欠了他一个人情。”夏娴闷闷道。
　　“迟早都是一家人。以后他们家有什么事，我们尽力帮就是。”夏母回过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夏娴犹豫道，“我们不打算在一起了……”
　　夏母被她的话震得在原地呆愣了一会。
　　“他跟你提的么？”
　　“不是。”夏娴回答，“是我提的。”
　　“为什么？”
　　“因为我和他不合适。而且，有个人比我更加喜欢他，我还是希望宴北城可以和喜欢他的人在一起。”
　　选择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会比选择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要幸福。
　　夏母将衣服重新挂回衣柜：“那个喜欢他的女生，是那个红头发的Anna吗？”
　　“你知道？”夏娴对她的敏锐很惊讶。
　　“我来到这里第一眼看见她，就知道了。”夏母叹了一口气，关上柜门，“宴家那个孩子出于家族原因不得不给她好一点的脸色，而那位Anna，在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的意思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了。”
　　夏娴点点头，对母亲的明察秋毫很是敬佩。
　　“不想在一起就算了，虽然我很希望你们两个可以在一起，但是感情的事还是不能强求。”夏母在一张漂亮的长沙发上坐下，拿起茶杯，“你回去找个时间跟宴家人说一下吧，需要我出面的时候跟我说。”
　　夏娴颔首，心里泛起了淡淡的暖意。
　　其实她此行的目标不是为了宴北城的婚事。
　　“我放走了W。”她对夏母汇报起情况。
　　“我利用令牌的威慑力，叫他将地下城的叛徒抓出来，并告诉他管理员的伤是一场苦肉计。”
　　“很冒险。”夏母评价道，“万一管理员否认怎么办？”
　　“否不否认没关系，让他们深信里面出了叛徒就行。”夏娴靠坐在夏母身边，打了个哈欠，“而且我跟W画了个大饼，他不会拒绝的。”
　　“美人计？”夏母笑着看她。
　　“能达到目的就行。”

　　“北城，你真的要走了吗？”
　　宴北城没有理会贸然闯进他卧室的女孩，自己一个人安静地收拾着行李。
　　Anna的声音充满了不舍：“再留几天吧，不用这么匆忙的。”
　　宴北城淡淡道：“不用这么麻烦。”
　　Anna听到他毫无波澜的语气，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是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还有什么事吗？”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太强，宴北城停下收拾的动作，问她。
　　听到他声音的Anna很是激动，当大脑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时，激动的心情慢慢顺着陡峭的斜坡滑向谷底。
　　“我，我只是想再看看你。”
　　宴北城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她。
　　“北城……”
　　“不要这么叫我。”
　　Anna鼻尖一酸，哽咽着逃离房间。
　　宴北城静静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像雕塑一般站了很久。
　　过了一会，他继续弯腰收拾东西，只是视线总是会下意识瞥向放在床上的手机。
　　Anna因为视角原因，没有发现他冷漠的源头。
　　床上的手机还没有熄屏，里面清楚地向他展示对话框里的内容：
　　“我这段时间认真想了很久，很抱歉告诉你，我们还是分开吧。
　　“这不是一句负责任的话，之前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浪费了你这么久的时间，最后还是给出拒绝的答复，我真的很抱歉。
　　“我不会是一个优秀的伴侣，而你也不会只缺我这么一个——请不要多想，我只是想说，有很多人，其实比我更适合你。
　　“我们就这样好聚好散吧。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出来，我们夏家一定会尽全力而为之。
　　“抱歉。”
　　宴北城收拾行李的动作越来越慢，没有Anna在旁边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更加容易将注意力停留在手机的界面上。
　　她把他看做什么了？
　　他想起了晚餐时坐在夏娴旁边的陆诤，两人熟稔的交谈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优秀的联姻对象，结果到头来对方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道歉，再无其他。
　　宴北城努力压下心底的不适感，重重合上了行李箱。
　　这让他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她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之前还说好了的。
　　宴北城忍不住拿起手机，反复看着夏娴发给他的消息，想从里面看出一些端倪。
　　他失败了。
　　她是因为自己那天晚上的咄咄逼人，所以才选择退出吗？
　　宴北城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哪一个人对他的观感很差。他走到哪里，都是长辈口中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同龄人的榜样，就连是和他差不多岁数的人，站在他的面前，脸上的笑容都会真实几分。
　　他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但是爱情不会因为他是佼佼者而给他开小灶。
　　夏娴啊夏娴，你这块石头怎么捂都捂不热呢？
　　一向骄傲的古老贵族低下了他的头颅。
　　以他的条件，连一个商圈新贵也套不住吗？
　　宴北城难得起了叛逆之心。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打开语音，第一次以一种非常直白的语气怒气冲冲地告诉对方：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