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医医馆扬名记》玖噜

43、第43章 掉马

　　天际一群飞鸟掠过，江尧空悬的手腕沾染着陆聿蜿蜒流下的血，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一次又一次响起，她再一次喊道：“陆聿，放手，我不会有事的。”

　　她几乎拼劲全力的一句话丝毫没让陆聿动摇，他不顾手臂上狰狞的血口子，紧握着她的手腕不松开。

　　晨曦洒向山间，阳光穿过薄云照在陆聿那张惨白的脸上，他面上急切、痛楚、自责的样子，江尧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她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画面，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和下坠感，耳边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

　　【宿主，此次系统耗能较大，即将进去休眠状态。】

　　风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四周安安静静的，江尧浑身毫无力气，眼皮也格外沉重。

　　忽然，一股刺目的白光破开黑暗，江尧紧闭的双眸轻颤，许久不见光的眼睛不适应午间的日光。

　　她慢慢睁开眼，床头风铃似的挂件儿落入了视线内，细长的丝线坠着几个小铃铛。

　　这是哪？不对，陆聿呢？

　　昏迷前，陆聿执着的神色犹如在她心上刻了一刀，他人呢？

　　江尧撑着床边正想出去找人，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女子。

　　她步伐轻快，皮肤呈现一种健康的小麦色，见江尧坐起身来，她放慢脚步，问道:“姑娘，你胳膊脱臼了，前不久刚接上，还是要小心些。”

　　“多谢。”江尧见她并无恶意，继续说道，“我……咳咳咳我昏迷时旁边可有一个男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几日，如今一开口，嗓子扯得生疼。

　　“你别急，他并不大碍，只是……”女子面露为难，注意到江尧眼里的关心，她迟疑道，“他性命倒是保住了，只是他磕伤了脑子，需要修养几日。”

　　听到女子说陆聿性命无忧后，江尧松了口气儿，可看到眼前女子复杂的神色，她又紧张了起来，陆聿究竟是怎么了？

　　直到见到陆聿本人，江尧才知道那女子犹豫的原因。

　　因为陆聿他……傻了。

　　也不能说是傻了，只是他的记忆似乎停留在了幼时。

　　江尧看着蹲在台阶上摆弄蝈蝈儿的陆聿，脸上的表情险些没控制住。

　　清脆的叫声在小院子里响着，而一身暗色长袍的陆聿低着头，两指间夹着一根干草逗弄着蝈蝈儿。

　　见此，女子解释道:“我弟弟喜欢养蝈蝈儿，所以养在了院子里。”

　　江尧掩面咳了几声，这画面有点不忍直视，她转过头先和女子道了谢，又问了下陆聿的情况。

　　“无需这么客气，我叫周令，你喊我名字就行。”周令摆了摆手，说起了陆聿的情况，“他也是今早醒的，醒来的时候他不曾讲话，我便察觉到不对劲儿，姑娘应该也是会医术的，他这种情况最多半个月就痊愈了。”

　　江尧没料到周令猜得这么准，眉眼微弯，笑道:“多谢阿令姑娘，阿令姑娘唤我江尧即可。”

　　“没事没事，我也是去采药的时候看到草丛里有人，你们是被野兽追了吗？我记得山里有猛虎和野狼，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

　　周令只是偶尔在此居住，若她采药没发现这两人的话，他们可就危险了。

　　临近冬日，猛兽正是捕食的时候，这两人不是送上门的口粮吗？

　　“我们赶路时，马匹被狼群惊了，这才遭此意外。”江尧苦恼地摇了摇头，丝毫没提她和陆聿从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

　　所幸，周令也是个心大的，她刚想劝江尧回去休息，台阶上一直不说话的陆聿突然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眸倏然染上欣喜。

　　陆聿从台阶上一跃而下，几个大步就跑到了江尧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笼着江尧的身影。

　　“阿尧，你醒了？”他说话的同时，手也小心翼翼地触碰江尧垂在身侧的手。

　　“你……”

　　开口的第一个字便哽在喉咙中，江尧还处于陆聿“变傻”的震惊中，对他的动作提不起半点反对的心思。

　　似乎察觉到了江尧的容忍和耐心，陆聿几乎攀着她的手臂，埋进她的脖颈:“阿尧，我想你了，你睡好久……”

　　“你先松开你的阿尧，她手臂上有见血的伤。”周令刚从两人亲昵中缓过神儿，阻止道。

　　一句见血的伤，吓得陆聿松开了手，他抿着嘴站在一旁，一副想上前看又束手无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没事，你不用站那么远。”江尧轻声安慰道，目光突然落在了他的指尖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带着紫色，她皱眉问道，“你手怎么了？”

　　陆聿见江尧看向他的手，动作迅速地把手藏在身后，佯装无事道:“我……没事，不用看了。”

　　江尧表情严肃地盯着陆聿，站在一侧围观两人“打情骂俏”的周令也察觉到了不对。

　　“怎么了？”

　　见周令走向前，江尧脸色稍缓:“我见他指尖有些泛紫，像是沾上了毒。”

　　“不能吧。”周令困惑地摸了摸头，突然想到了屋内她养的“宠物”，声音一下子拔高，“你不会碰了那些蝎子吧？”

　　江尧脸色微变，走向前硬掰开陆聿蜷起的手，只看到他即将要痊愈的手指此刻泛着青紫，她厉声问道:“你是不是碰蝎子了？”

　　猛然被这么严厉斥责，陆聿本能反应想收回手，可又想到江尧的伤势，动作顿时僵在原地，他沉默着不敢抬头，像个被大人训斥的顽劣少年。

　　周令和江尧都会医术，即使陆聿不回应，两人也能猜个大概。

　　“你放心，我那里有解药。”周令拍了下脑门，说道。

　　平时，她喂蝎子蛇虫毒药，同时也会自备解药，被咬了顶多疼一会，解毒就好了。

　　江尧对周令抱歉一笑，跟着她去房内拿了解药，也见到了周令口中的“小宠物”。

　　周令为它们单辟了个园子，大大小小的笼子里盛放着各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动物昆虫。

　　和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蜘蛛、数不胜数的蝎子、颜色鲜艳的毒蛇，还有许多叫不上来名字的昆虫。

　　江尧倒没觉得有多可怕，凝神看了会儿笼中饲毒的蝎子，转身问周令:“蝎子能用毒药饲养，那么蜱虫是不是也可以？”

　　周令看到江尧动作从容，丝毫没被“小宠物”吓到，她挑了挑眉，应道:“当然可以，只要根据蜱虫的体型大小，喂适合它们的毒药就行。”

　　江尧点了点头，想起了顾昌和义兄家布匹上的蜱虫和布庄老板布料的蜱虫。

　　她接触顾昌和义兄家布匹时，系统没有提醒布匹有传染性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那些蜱虫没有沾染病原。

　　也就是说，布庄老板的布料会被系统提醒有传染性，是因为那些布料上的蜱虫喂了什么东西。

　　脑子里突然涌出的猜测惹得江尧皱眉沉思，想起系统的状态，这又是一桩烦心事。

　　系统因为耗能过于严重，陷入了休眠模式，什么时候重启还说不准。

　　江尧心里惦记着陆聿的咬伤，和周令闲聊了几句后便去找陆聿。

　　推开门的那一刻，坐在榻上的陆聿猝然抬起头看向来人，看到来人是江尧后，紧绷的嘴唇不自觉地向上勾了勾。

　　在江尧看向他时，他又迅速地垂下了头，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伸手。”江尧和陆聿并肩坐着，握住他的指节一点一点上药。

　　陆聿眼巴巴地看着江尧的侧颜，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指尖上一阵痛意让他嘶了一口气:“好疼，好疼。”

　　听到陆聿喊痛后，江尧缓缓叹了口气，手上的力气也轻了许多，比较之前陆聿从不喊疼的。

　　自己的痛呼并未得到该有的关切，陆聿耷拉下眉眼，小声问道:“阿尧，你生气了吗？”

　　他肩膀的伤还未痊愈，手腕指尖都带着红肿破皮，连手背都是大片的青紫。

　　江尧隐约记得她和陆聿掉下悬崖的时候，这人好像一直用手护着她的脑袋。

　　“没有生气。”江尧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陆聿眼神极其认真地看着江尧，小声抱怨道:“你明明就在生我的气，就像父皇和母妃一样，表面说没事，实际上特别讨厌我。”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卧房内又只有他们两人，他的话，江尧听得清清楚楚。

　　“父皇？母妃？”江尧抓住了陆聿话中关键字眼，据她所知，父皇和母妃都是皇室之人独有的称呼，那么陆聿是皇室之人？

　　“对，他们嘴上说着忙，实际上根本不待见我。”陆聿理所当然地说道，丝毫不知道他一直掩饰的秘密在此刻暴露个彻底。

　　药粉蘸满陆聿被咬破的指腹，他被江尧按着手腕，挣脱不了，只能坐在她身边，讲起他小时候的事情。

　　“不仅他们不待见我，我兄长和弟弟们也厌恶我。”提及往事时，陆聿语气中除了小小的不满外，没有丝毫怨恨。

　　此时的他像是个在外面被欺负了，回家告状的小孩子，一边强装淡定，一边又忍不住委屈。

　　“我在宫里不能有喜欢的东西，只要我说了哪个东西好看，他们就会抢走。所以，我喜欢什么从来不能告诉别人，告诉别人的话，他们会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