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医医馆扬名记》玖噜

41、第41章 布庄

　　在陆聿和江尧的盘问下，谷昌和交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强匪害人是真，强匪杀害报官之人是假，蜱虫爬满布匹是真，找布庄老板要个说法也是真的，只不过布庄老板并不在县中，布庄老板是来村中卖布的。

　　“我当时杀了他以后，我……心里慌，我就想着替罪羊，正好想起了那段时间的惨案，我知道村里的人胆子都不大，如果拿恶匪的名号，村里的人一定没人去报官，他们惜命啊！果然……”

　　说着说着，谷昌和竟然疯癫地笑了起来。

　　直到陆聿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园中响起，打断了谷昌和怪异的笑声。

　　“卖布的那人定期会来？”陆聿对此似乎见怪，他不给谷昌和反驳的机会，继续道，“如果那人不定期来谷家村，你又是怎么找他争论蜱虫一事的？”

　　刚才可是谷昌和亲口所言，他因为布匹爬满蜱虫去找布庄老板理论的。

　　此时，谷昌和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了，他对此事并无心继续隐瞒：“那人每逢七日便会来谷家村一次，今日大概是第五日了。”

　　问清事件起源后，随安带着谷昌和离开，谷昌和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绢娘，绢娘，你喜欢的那个布料花样生了虫，不能要了不能要了，我再给你买新的……新的。”

　　他口中的绢娘并不是旁人，正是他早些年病亡的妻子，他念着旧人也念着妻子喜爱的布样。

　　要不然谁家的新布不用来做新衣，反倒用来压箱底呢？

　　谷昌和一遍又一遍说着，恍若执念的话慢慢消散在夜间的风声。

　　随安和谷昌和离开后，陆聿和江尧踏着月色往回走。

　　晚风迎面吹得江尧脸颊生疼，她缩了下脖子，却看到陆聿停在半空中的手。

　　“怎么了？”江尧迎上陆聿的目光，她歪了歪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谷昌和是杀人凶手吧？”

　　她只是察觉出了谷昌和表现不似平常人那般淡定，陆聿竟一看便看出谷昌和是害人的元凶。

　　陆聿收回想替江尧暖脸的手，若无其事道:“谷昌和眼中有恨，那是他怎么样也藏不住，即使嘴上不说，怨恨也会从双眼、语气、动作中流露出来。”

　　江尧本以为陆聿会从谷昌和的言辞细节之处揪出漏洞，却未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模糊的答案。

　　恨意？

　　单从一种情绪就能判断出谷昌和的杀人动机，这种手段和尝试江尧从未想到过。

　　陆聿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江尧脸上的茫然，她不懂这些，真好。

　　两人回到谷大丰家时，天还黑着，陆聿和江尧并没走门，直接从窗户回到屋内。

　　谷大丰的妻子阿秀以为陆聿和江尧二人是夫妻，自然只准备了一间房。

　　白日，陆聿和江尧一直讨论着村中匪患之事，还不觉得有什么尴尬，此刻夜里静悄悄的，两人竟然束手束脚起来。

　　只不过，这两人心中情绪翻涌，面上却看不来羞涩，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正经。

　　屋内没燃油灯，江尧只能看到眼前模糊的身影，右手刚搭在床榻上，一股痛麻感让她轻声嘶了口气。

　　“怎么了？”陆聿比江尧本人反应快多了，摸黑走了几步便燃起了放在窗前的油灯。

　　跳动的小火苗让不算宽敞的屋内亮了起来。

　　几乎在亮起的瞬间，江尧就看清了陆聿微蹙着眉，一双好看的眼里也满是关心。

　　好像受伤的人是他一样，不对，他自己受伤他都没这么着急。

　　她垂下眼，长睫下的神色让人看不清，“刚才翻窗时不小心扎到手了，没出血，没事的。”

　　江尧这边没放在心上，反而是陆聿站在原地不肯动摇，非要看一下才肯休息。

　　陆聿犟起来，异常让人头疼，江尧别无他法，只好露出掌心让他看。

　　暗黄的烛光下白皙的手心刮出一道印记，并未只是划开了皮肤表皮，并未流血。

　　可是，即使是这样的小伤还是让陆聿心中自责了一番，好端端地带小姑娘翻什么窗？如今还弄伤了她。

　　江尧受不了陆聿这过于珍重的目光，抽回了手，她看向陆聿，在他不解的眼神中问出了一个问题。

　　“陆聿，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要告诉她的吗？”

　　静谧的空间内，陆聿看着俯视看向他的小姑娘，他和她离得真的很近，近到只要他一抬手，就能拥珍宝入怀。

　　可仅存的理智告诉陆聿，这不行。

　　“那她会喜欢我吗？”他像打哑迷似的，愣愣地说道，“还有，喜欢要说的吗？我说了以后，会不会别人就来抢走她？”

　　陆聿的前半句话，江尧还能听懂，可后面那句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什么叫说了喜欢以后会有人抢走？

　　江尧沉思的同时，陆聿那边已经回过神儿来了，他敛下眉眼，再抬眸时，眼底带上了认真与诚恳，问道:“那……江姑娘，我心悦于你，你呢？”

　　江尧木愣地眨了眨眼，从未想过她随口的一句话，竟然会让事情发展成这样。

　　她这是教陆聿向她表白吗？

　　她这是把自己卖了吧！

　　江尧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应什么，这算怎么回事?

　　陆聿见江尧不回答也没……露出厌恶的神情，心中失望的情绪过去后涌上一股庆幸。

　　“你……”

　　“等我考虑好吗？”江尧淡定地接受了陆聿话中的信息，她直言道，“陆公子也没做好向我坦诚一切的准备吧？我相信你不是个玩弄感情的人，所以此事等好好考虑一下，过两日给你答复好吗？”

　　陆聿沉眉半晌，张嘴想解释什么，可一看周围的环境，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谈话结束后，两人之间难以言说的气氛缓和了很多，熄灯后，陆聿和江尧一人睡在床榻的一边，中间隔着恰好不越界的距离。

　　江尧很少做马车，她躺下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而另一旁的陆聿看着她熟睡的背影，心中却格外安心。

　　**
　　太阳高照，村中的已婚女子在村头的溪水里洗衣物，她们或笑或说着村里的杂事。

　　突然，有一个女子指向桥头，说道:“瞧，那布庄老板又来了。”

　　刚才还埋头洗衣物的女子纷纷抬头，只是她们只是看着，并无有人向前。

　　稍微年长的那个女子泼净木盆中的水，抱怨道:“再便宜的布，我家也没银子买。”

　　其他人都知道她家的情况，她家丈夫常年在外酗酒赌博，再加上公婆常年病在床上，有一口吃的都不错了，哪儿来的钱花在穿上。

　　一时间，替她惋惜的人有，看她笑话的人也有，索性她不在意这些，只是埋怨了几句又开始洗衣服。

　　她抬手擦汗时，被汗水浸湿的视线中一个带着帷帽的高挑女子向卖布的老板走去。

　　“那人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桥头那女子的身影，他们在村中住了这么多年，怎么不记得这是哪家的姑娘？

　　“唉？你说她是不是村长儿子刚过门的新妇？”一个妇人掩唇说道。

　　众人低低地小声说着，一会儿看向桥头的女子，一会儿又说起家中的杂事。

　　而她们口中议论的人并不是村长儿子的新妇，而是……前来探查情况的江尧。

　　那陆聿在哪呢？

　　鉴于他那张被万晋国密探熟知的脸，在这个时候不藏起来，赶上前被对方认出来吗？

　　江尧见卖布老板逐渐靠近，她屏住呼吸，佯装欣喜向前，问道:“还有近日上新得布样吗？我可是第一个，好东西得让我第一个挑。”

　　卖布老板放下肩上挑起的箱子，熟练地掀开箱盖，笑道:“夫人可是第一个来的，自然最好的都任夫人挑。”

　　老板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哪怕是村头的牛粪，他都能夸出一朵花，更何况眼前还是身段曼妙的小娘子。

　　果不其然，眼前的小娘子被这声夫人喊得极其开心，他看着她俯下身子慢慢挑着，小娘子手骨纤细，搭在艳色的布匹极为好看。

　　“还有别的吗？这些太艳了，有没有淡雅一些的？”江尧撩起两个箱子的布匹后，眼眸一转，再说话时，声音带了些许攀比的意味，“我才不要和她们穿得如此花里胡哨。”

　　老板在江尧声音落下的同时，眼中的打量已经消失了，他看出了眼前的女子家中小有资产，赔笑道:“哎呀，夫人真的是好眼光，县里铺子有上新的布样，那叫一个好看，过几日我给夫人带来行吗？”

　　“真的吗？”江尧雀跃的声音从帽帷中传来，她歪了歪头，兴奋道，“今天不行吗？我今天就想要。”

　　老板面露难色，刚想说什么，却听见眼前的女子自顾自地说道:“我身边不少姐妹也喜欢素静的，她们都等着呢。”

　　“行，我带你去。”老板突然道。

　　听到老板如此痛快的回答，江尧微微一攥拳，见老板收拾好箱子后，招呼她去县里。

　　江尧点了点头，步伐轻快的地跟老板去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