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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血字 ...

  •   隐瞒一旦撕开口子,呼之欲出的真相便如连绵不断的洪水袭来,江尧只是吓唬一下谷昌和,他却露出了与常人不同的表情。

      谷昌和本身就心虚,根本经不住旁人的恐吓,再者,他是真真切切地看见这几家人被小虫子咬后浑身抽搐,直至死亡的。

      在陆聿和江尧的逼问下,谷昌和缓缓吐出实情:“前不久,村里突然时兴一种布样,很多家都争着去买,说来也很奇怪,这布匹颜色鲜艳,要价却不高,所以不少人都买了些回去。他们买布回去做了新衣。”

      谷昌和停了一下,继续道:“可隔天这几家人就生了场大病,他们一开始只是有些发热,郎中开了药也没见好,后来病情愈发严重,连四肢都变得僵硬,不时还浑身抽搐。我家那婆娘也买了一匹布,但家里穷,想等着过年给家里的娃娃做新衣服,可就放了起来,结果我婆娘那日一看,里面竟爬满了小虫子,吓得我俩连箱子都扔了。”

      此事发生后,他心中疑心不减,直接上门去找卖布的老板去算账,卖布的老板先是否认,随后又用银两收买他,他生出贪念,这才拿了银子走人。

      “直到有一天我们喊那几家的男人去收地,那几家迟迟不开门,我们本以为那几家没人在家,直到过了四五日屋内发出腥臭味,我们才发现他们早死了,身上被砍刀看得浑身都是血,”说到这里,谷昌和的双手直打颤。

      见状,江尧的目光划过谷昌和瑟缩的肩膀,若不是进门后他一脸怯意地瞄着木柜,她也不会猜到他知道实情。

      陆聿听完谷昌和的说辞,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问道:“那布庄老板是有意向他们卖这些布的?”

      谷昌和跨了张老脸,应道:“这谁能知道呢?那布庄老板说布匹潮了才生虫,还说那些虫子和跳蚤一样,并无大害。”

      如果从谷昌和的话里深究,布庄老板有很大的嫌疑,江尧抿唇想着目前掌握的信息,若是这几家是因为蜱虫至死,那么系统所说的传染性病原又是从何而来?

      她抬眸看向陆聿时发现他眼中也有与她类似的困惑。

      眼下疑点重重,还需要继续盘问,谷昌和刚说完话,陆聿便继续问道:“你口中的那个布庄老板是哪家的?”

      谷昌和背脊弯了弯,擦了下脖间的冷汗,说道:“章记布庄好像是这个名字,不过这段时间他们许久未开门了。”

      这是逃了?

      陆聿眼眸微沉,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听说谷家村经常有人会被无故杀害?官府来了也没查到凶手?”

      谷昌和听清陆聿的问话后,不仅脖子上的冷汗不停,甚至连额上也生出了汗意,他声音直抖:“是……是,有一家因为报官被害死了。”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因为报官被害死的?”陆聿不咸不淡地说道,“兴许只是杀人截财呢?”

      “不……不可能。”谷昌和僵硬地摇了摇头,“他们的房中留下一行血字‘报官者,下场如下’”

      江尧凝重的眼神看向陆聿,若真如谷昌和所言,那这些人太猖狂了吧!

      陆聿轻拍了下江尧的肩膀,继而看向谷昌和,问道:“这家人的尸首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隔天就发现了,说来……这家人也与有些瓜葛,这家人是我的义兄,他……”说到此处,谷昌和叹了口气,说道,“那天早上我本来想找他去赶集,结果敲了好久都没人开门,再加上那段日子刚有几家被害,我不放心才……”

      他搓了把脸,面上似乎不忍再回忆那日的惨状:“一家四口都被匕首划得体无完肤,连三岁的幼子都未放过,床榻到窗口都凝固的鲜血,而案桌上的威胁之语十分明显。说起来也是有愧,我如今为了保全性命,才不能查清他被害的真相。”

      似乎被谷昌和的话吓到,江尧搓了搓肩膀,说道:“你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你义兄在天有灵定不会怪罪你。”

      陆聿搭在江尧肩上的手指微蜷,一张俊脸毫无表情,看起来很没人情味,反倒是一旁的随安顺口应道:“对啊,人生在世,好歹要为自己活一下吧。”

      随安平时也和他主子一样绷着脸,今儿倒是神情微缓,像个善解人意的少年。

      见江尧等人的态度略微松懈了下来,谷昌和警惕的眼神瞄了江尧几眼。

      其实燃着油灯的屋内并不大能够看清江尧的脸,只是她刚才诈他的事情一直让谷昌和提心吊胆的。

      几人向外走去,陆聿挡在江尧身边隔绝了谷昌和偷窥的目光。

      而另一侧的随安随口说道:“这园子不错,这块儿地儿夏天正好喝茶。”

      这句话吸引了谷昌和的注意,他看向窗前空旷的一片地,感叹道:“是啊,我父母生前常在这儿喝茶。”

      陆聿眸光微闪,示意随安继续说话。

      随安面露惊讶,问道:“唉?恕我多问一嘴,按道理来说这房子不该是你的吗?”

      谷昌和双拳用力了几分,眼底划过几缕怨怼,苦笑道:“老黄历了,这么就难说了,我不如我义兄那般聪慧,老人家有偏有向正常,再说了,我义兄待我也是极好的。”

      “所以,你杀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反抗吧!”随安仿佛不经意问道。

      “他哪里是不想反抗,根本就没力气反抗,他……”谷昌和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转了转呆滞的眼球,才说道,“你们都猜到了……”

      杀害义兄一事被发现后,谷昌和第一个反应不是惶恐害怕,而是舒了口气,他终于不用背负日复一日的愧疚了。

      而随安的利剑不知何时搭在了谷昌和的肩上,其实根本不用随安威胁他,谷昌和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心思。

      他和他义兄恩怨许久,也许在他义兄看来,他还是当年耿直仗义的弟弟,而在他看来,他义兄就是一个强盗,抢走了他的一切。

      年幼的他并不理解父亲这么做的用意,直到后来他知道所谓的义兄竟是父亲一夜风流留下的孩子。

      父亲偏爱义兄的缘由竟是这个?

      那时刚刚成亲的谷昌和怄着一口气,咬牙再也没回过这个家,等他们再次见面便是他父亲的白事。

      义兄怨他为何不回来看望父亲,那一次,一场白事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几乎闹翻了脸。

      而谷父的房子分给谁也在谷昌和的意料之中,最后,谷父所有的房子和田地都留给了义兄。

      谷昌和则带着妻儿在村尽头买了老旧的屋子,几人艰苦日子也过了几年,好在谷昌和老实能干,日子慢慢好了起来,房子也从村尽头的老屋换到了村头的新房。

      而他与义兄两人再无来往。

      可惜,谷昌和的好运似乎到此为止了,有一年冬日冰面还未冻结实,谷昌和年幼的儿子一脚踏了进去,活生生冻死了。

      自从儿子没有,谷昌和的妻子因为一场大病走了,一家三口只剩下谷昌和一人。

      谷昌和与他义兄有交集是因为义兄的妻儿浑身抽搐前来借钱的,谷昌和孤家寡人一个,他怨恨着义兄自然不想帮他。

      可义兄竟然声称他已经知道谷昌和收了布庄老板的银子,并瞒着村里人贩卖生虫的布匹导致村中的百姓重病。

      谷昌和为了防止义兄将此事外传,他先哄骗义兄去家中见见嫂子和侄子,在进屋不久后,他用镰刀砍向义兄的后背。

      义兄这几年身体愈发不好,钻心的痛苦阵阵袭来,连手都抬不起来,就这样被同父异母的弟弟砍死了。

      而卧房中躺在病榻上的嫂子和侄子也在下午没了气息。

      为了掩人耳目,谷昌和用匕首划伤几人,伪装成悍匪掠财的模样。

      “我没有对……嫂子和川儿动手,我当时还在想着,要是川儿还有救,我就认识他当儿子,我儿子死了,让义兄的儿子当我的儿子也算是对我的补偿。”

      谷昌和慢慢跪倒在地,脚下这片土地是他长大的地方,身后是生活了他十多年的家,而死在他手中的是他互相扶持了几年的兄弟。

      问出实情的随安悄声站在陆聿身旁,江尧侧头看向陆聿,月光下,陆聿的面孔好似无暇的瓷器。

      一抹讶然藏于眼底,江尧看着陆聿游刃有余地问话,她眨了眨眼,喃喃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杀人凶手?”

      陆聿的话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微低下头,江尧明亮的眸子望向他,像小鹿的眼睛一样,他压了压嗓子的痒意,在她耳边轻声道:“一会儿告诉你,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像带着小钩子,惹得江尧微微挑了挑眉。

      陆聿得逞的表情一闪而过,他现在能看到她许多不为人知的小动作,深思的、得意的、好奇的,他都知道。

      江尧抬了抬手,示意陆聿稳定发挥,继续问下去。

      陆聿伸手比了比他的肩膀和江尧的头顶,小声说道:“你好像长高了?”

      “什么?”江尧不解地看向陆聿,不懂这人怎么突然说这个。

      陆聿低头轻笑道,说了句:“无事。”

      他只是在想他的小姑娘还在长个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40章 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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