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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抄作业 ...

  •   “宋草,你以后,还回田径队吗?”李星河目光盯着地面,余光却忍不住一直偷瞄宋奕成。

      被问到这话时,宋奕成他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他自然随意地将胳膊搭在李星河的肩膀上,将李星河脑袋往他怀里带,然后使坏将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

      “我靠!”顿时,李星河龇牙咧嘴,脑门上的汗珠一下更密了,语气都开始有些虚浮:“草啊,你自己多重,难道心里没点逼数吗?你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宋奕成呵呵两声,依旧欠了吧唧:“啧,你以为我愿意给你搂啊?”

      李星河低声逼逼两句:“切,大老爷们的,我还不乐意呢。”

      交完答题卡回来的禾南正好听到这两句,差点笑出声。

      李星河瞅见禾南这么正的靓女,站在他家草的课桌旁,眼神一亮。他别有深意的拱了下宋奕成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草啊,你竟然背着我们,处着这么好看的小姐姐。”
      他浮皮潦草地扯正上身没二两布的背心,笑眯眯地对禾南打招呼:“小姐姐你好,我是李星河。”

      门口那群高高大大的男生们,好像得了什么信号似的,一个二个开始自我介绍,不过就是画风有些跑偏:
      “嫂子好,我是傅一辛。”
      “嫂子好,我是段念,要一起去吃晚饭吗?”
      “……”

      那群身形高大的男生,嗓门也大,吼得禾南发懵。

      宋奕成这会儿终于蹦跶到那群男生中间,他勾着头看向禾南,无奈的耸耸肩,漆黑的眸子笑得发亮:“他们平时嘴上都没个把门儿的。”然后回过头,笑骂道:“滚呐!她是禾南,就那个一学期给两百多人爆菊的禾南啊!”

      禾南莫名地抿了下唇。
      她有这么凶猛嘛?

      一听这话,那群男生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散了打趣的心思。

      他们这种学生,最不愿意招惹那种所谓的好学生。尤其还是那整天被关在火箭班里的乖乖学生,就像禾南这种的。一是性子闷。二是人家确实忙,忙到没时间陪他们过家家,那还谈屁的培养感情啊。

      三是护犊子的老沈很厉害。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厉害,同安就没有一个学生不怵他的。

      高一时,火箭班还没成立,老沈带过李星河他们班半学期物理。那时正好赶上圣诞节,李星河这个显眼包给老沈发了条圣诞快乐的微信。
      老沈回了条语音——狗日的兔崽子,过洋节。
      然后,再无下文。
      第二天,老沈来四班上课,“顺便”没收了李星河的手机。

      他们没再理禾南,段念想去扶宋奕成另只手臂,被他侧着躲开,笑着回了句我又不是高位截肢了。然段念还是固执地接过他的书包,背在自己的肩上,沉默地看其他兄弟插科打诨。

      李星河继续扶着宋奕成,重新问起那个问题:“宋草,田径队,还回吗?”

      一时,所有人都哑火了。

      闷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般,大理石的地面散热余热。

      他们当中最晚的,也都是从初一就开始练田径。李星河是除了宋奕成外,成绩最好的,他练了九年,段念是十一年,傅一辛是八年。

      对于一群只有十来岁的少年来说,他们人生的全部记忆,大半都是夏日曝晒的田径场,领奖台上熠熠生辉的笑,和日复一日的平淡训练日常。

      那是他们的梦想,是全世界。

      现在他们马上就升高三了。从前以为还很漫长的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遥远的体考,也近在眼前了。

      他们的老大,同安一中跑得最快的田径选手。按照他的资质,他本可以去到最好的大学,继续深造。或许有一天,他将会站上那个体育的至高舞台,出征奥运,为国争光。

      那个赶风的少年啊。
      就差那临门一脚。

      他的人生在这个蝉鸣不止的夏天,走向了南辕北辙的分岔口。
      前途未卜。

      好似这个问题已经回答了太多次般,宋奕成不甚在意地继续往前蹦跶着。少年的脊背清瘦挺拔,蓝白相间的校服勾勒出他肩颈起伏的轮廓,那人轻飘飘来了句:“不回了。”

      李星河:“那高考咋办?”
      宋奕成:“凉拌。”
      李星河:“……”

      禾南本来不是刻意偷听,但他们还未走远,宋奕成不轻不重的声音敲击着她的耳膜。没由来的,心下一紧。

      如果是她,因为那么一场可笑的事故,被迫放弃田径。她不会甘心的。但现实又让她不得不甘心。

      禾南抬眼,视线向那道渐远的身影追去。他究竟是怎么做到那么云淡风轻的,就让他的青春翻了个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因为出众的外在,他从小就是人堆里最打眼的那一个,但宋奕成还是对视线格外敏感。

      他感应般地回过头,看见是禾南,意外地挑挑眉,然后笑着挥了挥手。少年冷白的手臂,在落日的余晖下,连青色的血管都覆上层暖黄的光晕,腕骨突出,指节修长。

      禾南突然发觉,此刻的宋奕成,是她前所未有,见过的鲜活。

      他和这群男孩子呆在一起,他们天生属于田径。青春时代里并肩同行的他们,相互扶持着,共赴荣耀。

      他们不知又说了什么,其他人咧着嘴角,笑得像条傻傻的哈士奇。李星河朝不知在看什么,没跟着一起笑的宋奕成的肩膀,玩笑般地怼了一拳。

      那群少年相互推搡着,走在人声鼎沸的长廊里。不断有三三两两的高中生们路过他们身旁。

      学生时代晚自习的晚霞迷人的要死,映得教室外的的长廊热烈如画。宋奕成身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在那群一个个背心加短裤的男生中最引人注目。

      禾南的青春是沉默的。

      她有很多个可以点头打招呼的朋友,却只有一个可以陪伴去食堂吃饭的,最好的朋友。

      说实话,这一刻,她开始有些羡慕宋奕成。

      他有自己高中时代的小团伙,他的青春从来都是轰轰烈烈的。他们人多势众。可以在彼此的青春里,仗势欺人,团伙作案。

      这样一群耀眼的男孩儿。
      很多年后,依然会活在别人的青春记忆里。

      **

      同安一中走读生上三节晚自习,从六点十分上到九点半。住校生要比走读生多上一节,一直要上到十点半。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第三节晚自习结束。

      安静的校园在那一刻喧嚣尘上,沸腾的人声仿佛要掀了那天。

      教室里,禾南的课桌左边摊着错题本,右边铺着几张白纸,白皙小巧的手正捏着根黑色中性笔,重新刷上周数学模拟考的错题。

      “禾南,还不走啊?”沈嘉嘉往书包里塞了本英语必刷题,她每天固定刷篇完型和阅读。

      “还等会儿,我得把这道题算完。”禾南头也没抬,手中的笔飞快的列着式子。

      见禾南这边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沈嘉嘉转头对趴在桌上,睡了一整节晚自习,这会儿刚醒的宋奕成搭话:“宋奕成,你可真行,居然敢在晚自习睡觉?你是给我爸灌了什么迷魂汤,最后一节晚自习我看见他从后门偷瞄,他居然没进来抽你?这是什么世界奇迹啊?”

      沈嘉嘉姓沈,是老沈四十多岁时老来得女生下的。
      老沈的存在,要说十九班其它学生是提心吊胆,那沈嘉嘉就是水生火热。至少他们还有家这个温暖的避风港,而沈嘉嘉,即使回到家老沈也不会变成她亲爱的爸爸。
      他那张冰冷的嘴,只会朝沈嘉嘉无时无刻灌物理公式,末速度v=gt……

      沈嘉嘉,一直是十九班学生能比较出安慰的存在。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从禾南认识她那天开始,这丫头就是人来疯的性子。

      宋奕成转到十九班有一周了。相比禾南下意识地避着他,日常交谈仅限于“嗯,啊,哦,谢谢”外,沈嘉嘉倒是率先和他混熟了,课间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少年胳膊支在课桌上,顺着间隙看去,他那双黑亮的眸子有些呆,睡眼惺忪。他低低嗯了声算回应,然后搓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然后对沈嘉嘉问了句:“下晚自习了?”

      沈嘉嘉翻了个白眼,意思是不然呢,又纳闷道:“你最近当贼娃子去了嗦?请爱护下你这张脸,它是我们十九班的公共财产,不要留下这么重的黑眼圈。”

      “哦。”宋奕成懒洋洋地敷衍了一声,明显没放心上。

      “糟了,我差点忘了!”沈嘉嘉一拍脑袋,噔噔噔跑到讲台上。

      收拾快的学生,有的已经背着书包快踏出班级门口了。她双手叉腰,冲他们河东狮吼道:“肖尔,林七,苏北北,停停停,先不慌走。”

      拿着根教尺把讲台敲得震天响,吵闹声三秒后平息,所有人停下动作,齐齐看向讲台上的沈嘉嘉。
      “沈嘉嘉,你又发什么疯?”

      沈嘉嘉朝说话的那个男生飞了个眼神刀,倒也不见究,清了清嗓子:“明天就是正式开学了,老沈说明天一早交暑假作业。各科作业直接交给课代表,物理作业是一本练习册和十张试卷,大家别忘了。”

      她将教尺在黑板上“梆梆”敲两下,语气有些凉:“老沈说了,明天交不齐的,一律视为没做,他会请你去办公室喝茶的。”

      老沈当班主任很有自己的一套,沈嘉嘉作为他的亲女儿,明明物理成绩最烂,他倒也不避嫌的提拔她当物理课代表。

      但这个不是重点。
      因为此刻,禾南才意识到物理的暑假作业还有十张试卷。

      她,那十张试卷,根!本!没!做!

      禾南题也算不下去了,她猛然抬头,黑色中性笔力道重的直接穿透纸背。清亮的眸子一副世界坍塌的慌乱感,嘴里依旧还有些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十张试卷?”

      已经挎起书包打算走的宋奕成,脚步一顿,随口接了句:“你没写。”

      禾南倒也诚实,摇头:“没有。”

      宋奕成:“……”

      禾南这样的乖乖学生居然没完成暑假作业,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他惊讶的侧过脸看向禾南。

      宋奕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禾南生的双琥珀色的瞳孔,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五官又小巧精致,偏偏性子冷淡。很像只不太粘人,独自美丽的布偶猫。此刻,那双眼睛直白的看向宋奕成,没了平日里的疏离感,清澈干净,一眼见底。

      不知道为什么,宋奕成有些心虚的移开眼,提着书包背带的手关节清晰,用力握了下。沉默半晌,他盯着门外黑漆漆的景色,侧脸下颌的线条流畅,声音清冽:“你要不要,抄我的试卷?”

      禾南可耻的心动了。

      那一刻,又是那鬼迷心窍的心跳。
      仿若一周前,那个蝉鸣聒噪的闷热午后。

      禾南从小就是个好学生,没完成作业已经够刺激了,现在还让她抄作业,那颗小心脏砰砰砰跳的停不下来。

      但她还有片刻的理智在挣扎。

      禾南:“你写了?”
      宋奕成:“当然。”
      “你不是才转到我们班吗?”
      “我在医院里写到死,还被它反复鞭尸。”

      眼前浮现了些画面。
      惨兮兮的少年,骨折的左脚被绑着绷带高高吊起,高高大大一人身上撑着张四四方方小木桌,格外乖巧。倔强的Q版少年振臂高呼:“只要写不死,就往死里写!”

      禾南稍稍勾起了嘴角。

      宋奕成退了两步,重新坐回椅子上。他弓着脊背在满满当当的桌肚翻找,然后抽出那本物理练习册,将夹在里面的十张试卷递给禾南。他懒洋洋的一声:“给。”然后抬起头,发现少女在笑。

      他有些纳闷:“你笑什么?”

      禾南笑得更欢了,连肩膀都在抖。最后仰头,手里扇着笑出来的泪花,对他充实的暑假生活评价道:“很悲惨,很励志。”

      宋奕成:“……”

      禾南乖巧的趴在自己的椅子上,在他的桌面只露个头。她摊开白白嫩嫩的双手,接过宋奕成递过来的试卷,礼貌的问道:“谢谢,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本来以为少年会酷酷的甩一句不需要。但宋奕成却向椅背上那么一靠,两条长腿大剌剌的敞着,平直的嘴角向上勾,真诚地点点头:“我能问你题吗?”

      禾南下意识有些抗拒,不确定地重复一遍:“你要,问我,题?”

      干嘛不问其他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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