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养殖场》星海浮生

2、第102封信.少女的眼泪

　　“我从记事起，就不再哭了。”—叶馨

　　【一】

　　“公子，快哭啊，快哭，怎么不哭呢？”

　　叶馨不能理解，她感到了深深的迷茫，特别是当她的乳母掐着她的胳膊，逼她已经跪下后还要哭出声。

　　“为什么？”

　　周围突然噤声了，叶馨更加不解地想要开口，却被乳母捂紧了嘴，拉到堂后逼呵。
　　“少主，大堂上摆的，是你祖宗。你当然得哭，你可是这里边，唯一的嫡孙了。”

　　叶馨不懂，但她知道不懂就要说。

　　“可我未曾见过他，我也不是男的。”

　　叶馨争辩道，谁知迎来了一声“得罪”后，她被拉着出去继续跪着，只有发红的泪腺无声地流着。

　　叶馨不懂，也不理解，但她读懂了旁人的脸色，跟着周围虚假的哭声哭得撕心裂肺。

　　【二】

　　“叶潇，你怎么不哭？”
　　叶馨回头，沉默地看着面前熟悉的故人。原来当年的小豆丁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不再是她熟悉的那般稚嫩。

　　哦，原来她该哭吗？

　　“你根本对不起她，为什么要来呢”

　　叶馨觉得陌生，在她从军的这段时间里，他变得太快了，不过也于她无关就是了。

　　“我从未后悔，也从不会否认自己犯下的罪。我来，只是告诉她，叶家关于她的祖籍已经修正了，新的叶家家主，恭喜你。”

　　叶馨如是说道，却有劲风袭来，硬逼她抬眸直视眼前的人。

　　“叶家主，烦请自重。”

　　毕竟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可言。叶馨如是想着。

　　“你还是这样…你这个…怪物。”

　　好像有泪水流到了地上，她不理解，不过也与她无关就是了。

　　【三】
　　记忆里他很少哭，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事。
　　“既然阿姐也讨厌他们，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待一块呢？”
　　记忆里的少年如是问道，笑声清澈如泉。

　　“这是军中，不是学堂。我记得你今日的课业还未修完，你是逃学还是旷课了？”

　　叶馨擦拭刀刃的手一顿，转头看向某个没正形的弟弟。准确来说，也不算弟弟。只是受乳母所托，帮着已故的她照料亲人罢了。

　　“咳，阿姐～”
　　少年脸一红，讨好般地求饶，转瞬又转移话题，“阿姐都成年了，为什么不去赏花啊？”
　　“没空。”
　　少年很快就哭了，隔天回来就老实地抄他的书诫去了。

　　【四】
　　“阿姐，我已高中，可否一见？”
　　“阿姐，我看上了一个姑娘，但是她总是冷言冷语，阿姐可否为我参谋一二？”
　　“阿姐，我受欺负了。需要你的包扎才会好。”
　　书信里，多半是废话。至于他看上的姑娘，叶馨也曾问过。那是侯爷的明珠，千金难求，讲究门当户对。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罢了。她身上还拖着叶家枉死的17条人命，欠乳母光复叶家的期愿，欠她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未来。

　　“我知道了。”

　　已经长开的少女擦拭着手里的戎刀，将渗血的绷带再换，写好了干净的信纸，寄了出去。
　　【五】

　　彼时，叶馨18，领兵直取敌城十座，大胜，得了个好名声。她把功让了出去，上下打点，把弟弟的婚事塞到了侯爷眼前。

　　之后她就没管了。她是后来借计假死，才知那个弟弟，早已成了权臣，无需叶家之名。
　　又过去了多久呢，在她成功把风波平定 ，告知他真相后，他也这副鬼表情。

　　“我想知道，阿姐心里可曾…”
　　“并无。”

　　哦，她后来听到了，这家伙的壮行。没忍住回来扫墓，就看他这鬼样子。
　　不过他也不知道，她根本就没心一事。

　　“我不是你阿姐，所以，要哭去对墓哭，不要弄脏我的衣服。”

　　她其实知道的，但她唾弃面前人的哭，一如她厌烦那天葬礼上周围吵闹作假的哭声。

　　【六】
　　叶馨叶馨，没有心，多可笑的事。
　　坐在高楼前看雪的青年卸下了一身戎装，穿着单薄的白色素衣，自嘲地笑了下。
　　坐姿笔挺，一如数年前从军时，剪去长发的少女。雪势渐大，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从今天起，你叫叶潇。”
　　回眸的少女有泪滑眼，却没有声，接过了刀，像初学那般，轻柔地擦拭着那把陪了她数载的刀。

　　“过往一事，不过镜花水月。”
　　干净无瑕的刀如镜般，照亮了一双干净清澈，仿佛有无限锐意和多情都埋在眉眼里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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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曾听过一句话，说是“眼泪是最无用的消耗品。”
叶馨曾出生起，父母离世，掌权者逝世家族分崩离析，加上她是无痛者和情感障碍，所习得的知识和封建礼教，她其实没有很强的信念感和共情心。
她也是被这样教导的，要从一群虎视眈眈的旁系里夺权就不能优柔寡断，有相应的情感和自由。硬要说叶馨她真正的哭，好像就唯一一次吧。
从军的那天其实刚好是叶家事变的晚上，下了雪。她才刚好七岁，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本就与她无所关系，却又要强加给她束缚不让她她有所选择，所以她哭了。
可她了却事后，居然还有人来烦她要她有七有八，叶馨直接不耐烦写了这封信，隐居了。至于信件上的开头，自然是嘲讽那个人的。
“眼泪是最廉价的心碎”叶馨写了这句话，在懒得写署名后直接把评价写了，就直接寄出了。硬要说的话，我其实挺佩服她的性格的，敢作敢当爱憎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