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晴朗》靓羽谅予

6、臂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个模糊的背影就印刻进了晓艾的脑海深处。
　　那是个宽阔而坚实的肩膀，是个如山峰般挺拔，承托起她全部情感寄托的“故乡”，是她心灵宁静的归处。
　　多年后，晓艾渐渐懂了，那其实就是自己心中对于父亲的素描：坚定的安心之所！

　　但为什么，似乎自懂事起，母亲就鲜少展露笑容？难道是面色淡然的母亲，被困在生活的紧箍咒中，从未看清过自己的内心？又或许是心门内外，即使是执手相望间，竟也是火焰与海水的距离
　　多年后，晓艾似乎逐渐懂了：成人世界的天真、肆意，从来都与身边之人休戚相关。心有倚仗，自然潇洒率真；除却畏惧，就是仗剑天涯的底气！但这，却是求也求不来的宿命。而母亲身后那个看似卑微至尘埃里的臂膀，就是为她躬身撑起一片宁静的“倚仗”！

　　到英国求学之前，晓艾曾经历了一次短暂的“闪婚”。那是个在工作中结识的富二代。

　　就如同家禽渴望雄鹰的自由翱翔，却舍不得每日投喂到嘴的一日三餐般，人类的好奇心和填不饱的欲念，同样是道双向选择题。就像是贵族眼中的自由，即是平凡阶层的一日三餐般，小镇出身的“草根们”则怀揣着一颗卑微的心，做着大大的梦。
　　“女孩子要把握机会，趁年轻找个家世好的男人嫁了！”
　　在母亲的劝说下，犹疑不定的晓艾怀揣着美好的梦，走进了婚姻登记处的大门。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看似半推半就的“闪婚”，到底源自两情相悦之下的冲动，还是无法拒绝“阶级飞升”的诱惑。
　　“到大城市去读书！留在那里！”这是晓艾自中学起的夙愿。但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初衷。是“我拿青春赌明天”，还是“过把瘾就死”的极乐世界观？亦或是破釜沉舟，拼了命，都要给自己奔个“不一样”的前程？“但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和谁不一样？”那时的她，从未思考过这些问题。
　　于她而言，“既然逃离了小镇，自然要给自己寻个归处！”

　　“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言犹在耳，一个浑身闪闪发光、镶着金边的贵公子就翩翩而来。情深款款间，在一波又一波弥漫着金钱气味的浪漫攻势下，晓艾端出了她那颗小心珍藏的心。即使女性的第六感使她觉察出哪里有些不妥，但却依然难以拒绝这梦想照进现实的敲门砖。
　　晓艾的这个前夫与其他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无二，底气足，自然优越感早已深入骨髓。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他挂在嘴上的口头禅。在他的眼里，条条大路通罗马。即使扭头就放弃了前三分钟的热度，第四分钟开始依然还会有层出不穷的选择。
　　读书时公立学校要求严、作业多，那就去私立学校；国内高考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概率太低也太辛苦，那就另辟蹊径出国镀金；国外名校门槛太高，没关系，还有大把野鸡学校可供选择。总归都是要回国继承家业的！
　　“他虽看似纨绔，但这份乐观积极总是好的！”晓艾在心里默默进行着心理建设。
　　也许在她内心深处，还幻想着：“总会有特例！我就是那个特殊的存在！”虽勇气可嘉，但古往今来，现实的残酷，从不因懵懂无畏而网开一面！

　　而这个“高嫁”的冲动之下，还有母亲的一份权重。
　　“将来结婚，千万不要找个像你爸爸那样的男人！”自晓艾懂事起，母亲对于父亲的不屑甚至嫌弃，似乎从未掩饰。
　　“但他们为什么要结婚呢？”晓艾疑惑而苦恼，却从不敢问出嘴。因为答案，也许远比想象的要残酷得多。。。
　　“不像父亲的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呢？那一定就是闪闪发光的！”但人生的选择本就各花入各眼。旁人看上去的美好，大多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多年后，生活的磨砺令她顿悟：婚姻的本质其实是对等的资源整合。既然年轻小姑娘们能拿得出手的资源只有“还入得了眼的面容和并不鲜见的青春”，那么在三分钟热度的激情退却后，“资源枯竭”，分道扬镳，也是意料之内的势在必行。
　　更何况，阶层的大门，远比勉强端起的自尊来得更为坚硬和冰冷。婚后晓艾才渐渐明白，“高嫁”的代价之一，是“忘我”。“抛却自尊、忘掉自我”，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代价！

　　几个月后，这段空中楼阁般的婚姻，在毫无征兆中倾覆湮灭。而晓艾，也在沉寂中陷入了无尽的困顿。

　　成人世界的天真，从来都是心有“倚杖”。那个背后为自己默默护航的人，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