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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27 ...

  •   见他平安无事,画酒放下心来,展露笑颜。

      她想到他身边去。
      可新一波魔兵很快涌去,补上空缺,朝青年包围而去,想要将他吞没。

      画酒根本挤不进去。
      只看见那群黑虫般的魔兵,很快被宴北辰挥刀斩落。

      余下的林州魔兵,要么在远处和王军拼杀,要么就是在观望。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可敌千军。
      根本没人敢轻易过去。

      画酒却疑惑,怎么不见伐弋和长命。

      忽然间,心房处猛地一痛。
      少女痛得直不起身子。
      等再度抬头,局势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千军万马中,玄袍青年神色剧变。

      画酒心底一怔。
      她从没在他脸上,看见过那样的表情。

      任何时候,宴北辰总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
      而此刻,他脸上清晰写着错愕与惊恐。

      几乎不像是他该有的表情。

      日头斜移,微光晃乱了画酒的视线。
      她刚才也没有留意到,到底是谁趁乱近身,伤了宴北辰。

      只看见玄袍青年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在宴北辰的世界里。
      刀光剑影中,狠戾的一刀劈来,他左眉瞬间撕裂开一大道血口!

      青年苍白的脸上,鲜红血液蜿蜒而下。
      他的左眼被血糊住,已然不能视物。

      他惶然抬手,死死掩住左眼,神色狰狞。
      鲜血从他指隙流出来,半张脸上都是血。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王城三殿下面部被劈中,重伤向后跌落。

      他身上玄甲片片剥离,狼狈至极,如同行至浅湾的云螭,被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审视打量。

      魔兵们握紧兵器,等待他跌落深渊。

      事实上,他就是被他们兵故意围困至此处。
      玄袍青年身后,是大荒的裂隙入口。

      紧要关头,一头雪白巨兽从天边奔来,速度极快。
      没人看清它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见长命托起青年坠落的身躯,阻止他继续下落。

      林州魔兵此刻反应过来,举箭射去。
      绝不能让宴北辰跑了。

      箭如牛毛。
      一人一兽,很快被密密麻麻吞没,负伤坠下大荒。

      大荒是神魔两族交界处撕裂的缝隙。
      远远看去,像一滴眼泪——仁慈造物主的天神之泪。

      神族会将罪大恶极的凶徒流放至此,永世不得出。

      里面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只有一望无际的灰暗贫瘠。
      所有丑恶阴暗,都在那里滋生。

      大荒是天道厌弃的地所,关押那些被天道厌弃的人。
      又称死亡之地。

      进去的人,万死无一生。
      堪称绝境。

      这样恐怖的地方,长命追随着重伤的青年,与他一同跌入。

      有罪的灵魂都惧怕大荒。

      生存于世,没有谁的手是干净的,谁都有罪。
      谁都害怕去大荒。

      大荒入口处,金黄色的光晕散漫,眼看就要熄灭变换。

      等到下一种颜色的光芒出现,再进入大荒,所到达的地点便大相径庭,错移非常大。

      即便这样,依旧没有魔兵敢抓紧最后时机,贸然上前。

      他们也惧怕那里。

      光芒彻底黯淡前,蓝裙少女从火红天雀背上跳了下去,奔向无数人恐惧的死亡之地。

      *
      画酒迎面摔下去,厚厚的细黄沙子接住了她。

      少女踉跄爬起,吐掉嘴里的沙子。

      头晕乎乎的。
      等终于能视物,画酒看见漫天黄沙中,卧着毛茸茸的一团。

      毛团子身前,坐着盘腿的玄衣青年。
      是宴北辰。

      画酒看见他们,迎着风沙,缓缓走过去。

      长命块头大,魔兵射去那些箭矢,绝大部分都被它用身躯挡下。

      它趴在那里,有气无力。

      宴北辰情况好得多,只有手臂中了两支箭,并不碍事,被他拔了。
      染血的箭扔在一边。

      四周死一般寂静,完全看不到其他生灵,只有风沙肆虐。

      画酒跌跌撞撞走过去,半跪在长命面前。
      她抬起手,顿在半空,不敢触碰伤横累累的追云兽。

      血染透了它的毛发。

      它的血还在流,成为世间最独特的,唯一一头血红色的追云兽。

      看见画酒过来,长命转过脑袋,粗粗喘着气。

      它想朝她笑,却笑不出来。

      它快不行了。
      只抬起剔透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在无声安慰,让她不要伤心。

      画酒揉揉眼睛,哑声问道:“有什么能救它的办法吗?”

      宴北辰脸上已经不再流血,没有看她。
      他的五官本就深邃,断眉后,更是增添两分邪肆。

      但他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坐在那里,完全不见跌入大荒前的惶然,只余肃穆。

      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来身受重伤的样子,简直像个没事人。

      在画酒哀求的目光下,他冷漠道:“没救了。”

      要是在魔界,或许还有办法。
      可这里是大荒,飘扬的血腥气,很快会引来更恐怖的东西。

      “这个蠢货,非要跟进来找死,谁又救得了它。”
      宴北辰语气极为平静,完全不在意。

      挨骂后,长命抖抖耳朵,白色的睫毛又垂下去几分,盖住愧疚的眼睛。

      确实是它的错。
      与林州魔兵交战时,宴北辰曾强调,不许长命和伐弋跟着他。

      可紧要关头,长命一着急,就什么都忘了。
      它只知道,要保护好他。
      不能让他死。

      伐弋没看住它,让它跑了过去。

      血腥气越来越重。
      是长命流逝的生命气息。

      大荒的时间流速,远比外面慢得多。
      大荒一年,外面可能十年都已经过去。

      宴北辰坐在这里,陪了长命半个时辰。

      他隐约想起,第一次见到长命时,在一堆灵兽里,它瘦瘦小小一只,根本看不出是只珍贵的追云兽。

      没人要它。
      宴北辰也不想要它。
      但它一眼揪住他,跟着他,赖着不走。

      他那样嫌弃长命。
      可它脸皮就是厚,赶都赶不走。

      挣脱回忆的漩涡,宴北辰终于站起身,走到长命跟前。

      看着主人来到面前,长命没有半分反抗意图。
      它知道,成为拖累,便要被舍弃。
      只能认命闭上眼睛。

      他摸着它的脑袋:“下辈子聪明些,别再当蠢物。”

      长命流下眼泪。
      虽然它确实很蠢,但它舍不得他。

      画酒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宴北辰目光忽而狠戾,硬生生抽出了长命的魂珠!

      魂珠离体,必死无疑。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那颗纯白的魂珠落到他手里。
      与此同时,长命咽了气。

      宴北辰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杀了长命。

      画酒几乎不敢相信,扑上前,抓住他的手臂,颤抖抬眼看向他。

      青年只淡淡扫她一眼,掌中渡出幽蓝火焰,将追云兽的尸身吞噬。

      冲天火焰中,它很快就会被烧干净,不会留下一丝存在的痕迹。

      宴北辰冷冷拂开少女的手:“留在这里,只会被别的东西吃干净。”

      魔界旧言,不完整的灵魂,是没有来世的。
      或许是假的,但宴北辰信了。

      他也并不是很伤心。
      长命也只是一头追云兽。
      他还有很多追云兽。

      他唯一能给它的仁慈,就是留在这里陪它半个时辰。
      然后给它个痛快,把它烧干净些,不必被大荒中的蛮夷啃食。

      至于更多,宴北辰给不起。

      黑衣青年和蓝衣少女并肩坐在那里,沉默看着瑰丽的火光,映亮他们的脸。

      画酒抱着膝盖,脑袋埋在手臂间。

      等她哭够了,宴北辰说:“不想死就跟我走。”

      画酒怕被扔下,赶紧跟上去。

      宴北辰一言不发,走在前方带路。
      他格外坚定,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入眼都是荒漠,只有零星奇形怪状的植物。
      远方矗立着巨大的蓝色仙人掌,地平线上,游动着绿色的石头海星。

      荒诞的世界里,画酒没敢细问,他们到底要往哪里去。

      宴北辰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不过他没有心情说话。

      发生的一切,都是赤莲夫人和林州王联手做的局,目的是引他上钩,莽撞出兵。
      巫樗顺势而为,也想借机会铲除他。

      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一家。

      宴北辰将计就计,佯装不敌,跌落大荒。
      他故意入局,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放松警惕。

      神界为质时,他曾在大荒待过二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摸清这里的一草一木。

      想出去,再轻易不过。

      只是宴北辰没料到,画酒会来找他,影响他掉落大荒的时机。
      也没料到,长命会不听话,跟着闯进来。

      当然,最大的误差,还是迎面劈来的一刀。

      那一刀并不致命。
      可刀上有剧毒,是来自神界的离魂草毒液。

      世上只有悯生花可解此毒。

      然而悯生花极其难得,只有上古神明陨落时,剥离而出的神珠可以凝化而成。

      早在几百年前,神墓的最后一朵悯生花便被采走,听说是被用来救治,神族某位不慎跌落毒崖的小仙子。

      神族并非神明。
      世上真神寥寥无几,早就没有悯生花可以救他。
      就算有,也不是大荒能找到的。

      幸好那一刀毒量微弱,他一直压制着,才没有当场发作。

      和王城与林州的赌局,由于无法预料的变故,宴北辰赌输了。

      输了,就要死在这里。

      宴北辰已经不想再继续前行。
      大荒的天幕,彻底黑暗下来。

      两人面对面坐在石头上,他没有开口说话的意图。

      隔着小火堆,少女抬起脸看向他,忽然皱眉。

      数量不对。
      他右耳的丧钉数量不对。

      或许是在哪里弄丢了。

      明明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可画酒就是忍不住在意,打消不掉心中疑云,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她指了指自己的右耳,问:“殿下,你耳上……”

      宴北辰心头冷笑,凉凉看过去,少女的眼睛还是红彤彤的。

      他反问:“少了一枚,是不是?”
      语气像在问,“你想不想死?”

      画酒颤抖了一下。
      埋下脑袋,不敢再问。

      他右耳上的丧钉,只剩下两枚。
      宴北辰看着她。
      眼前少女身形单薄,看起来有些可怜。

      原本他也以为她可怜。

      她第一次用箭杀人,还是为了救他。

      疾风吹过苍野,浅蓝衣裙的少女站在风口,广袖招摇。
      宴北辰站在下方,微微抬脸看她,如同第一次得见神明的凡人。

      他的心几乎乱了。
      将刀立在身侧。

      一片新生的绿叶不知从何飘来,落入他的思绪中,漾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也正是在这里,死寂很久的梦,再一次苏醒。

      不同于十多年前。
      这一次梦见的,不再是碎掌那种不值一提的小事。

      迎面而来的一刀,被他毫无准备接下,几乎要了他的命。

      右耳一阵刺痛,宴北辰猛然睁开眼。
      梦醒来了。

      梦中发生的事,填补了他部分丢失的记忆。

      原来是她。
      那个踩碎他手掌的人,也是她!

      宴北辰咬牙,神色几乎扭曲。

      睁眼醒来后,他仍旧身处苍野,吹着混杂血腥气的风。
      墨云千里,遍地死尸。

      只有眉上蜿蜒而下的血,提醒着他,刚才那些,并不是荒诞的梦。
      那是真的。
      而眼前的她,会在“梦里”杀死他。

      瞧,她的神色还是那样无辜。

      他却知道,这个神族人,想要杀死他。

      想到这里,宴北辰抬手捂住脸,左眉又在隐隐作痛。

      他死死盯着画酒,满怀恶意问:“为什么跟进来?这里是大荒,神魔恐惧的流放之所。”

      他等着她的答案。
      虽然他现在很虚弱,但保证能在倒下前,让她先死。

      画酒没有察觉到危机。
      她以为他在善意提醒,这里很危险。

      但她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不需要他的提醒。
      于是摇摇脑袋,慢慢说道:“殿下是我未婚的夫婿。你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她的神情格外坚定。

      青年握刀的那只手愣住,冷笑评价:“真是疯了。”

      别人都骂他是疯子。
      但宴北辰觉得,她才是真疯子。

      竟然这么舍不得他,那就替他去死好了!
      他掌中翻涌着黑气,快要凝出刀刃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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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专栏预收《和反派互换系统后》 当女主听见了反派的系统音…… 一篇沙雕修仙日常文,求收藏么么=3=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