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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片花瓣 ...

  •   迎亲车队经过大半月的颠簸终于到了京陵城。

      秦昭微微抬手,将鲜红的盖头掀了起来,又掀起车帘的一角,见外面的百姓已在道路的两侧跪下,浩浩荡荡,从王井街街头跪到了街尾。百姓皆神情庄重,就连街边的三岁稚儿都挺直了腰板。她又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车帘,陷入回忆之中。

      这种情形秦昭上一次见到还是幼时她随父皇一同去京郊祭祀。当时皇家车队经过长街时,百姓亦是这般在长街上跪迎,无一人神情不敬重仰慕。

      那时北云正值三年大旱,成帝以皇室为表率,提倡勤俭,下令减免百姓苛捐杂税,开各地官府粮仓救济灾民,并且亲自去京郊祭祀祈雨。

      当时跪在道路两旁的百姓虔诚行礼,仿佛在叩拜从天而降的神明。百姓的队伍有如万里长龙,这条威猛强劲的金龙盘踞在京城之中,龙身蜿蜒贯穿天子脚下的京城,守护着北云的九川大山,庇佑一方安宁。

      那是秦昭第一次深深切切感受到父皇不仅是她的父皇,更是北云朝深明大义的明君。而她所处的北云皇室同样享受着无尽的威严与荣光,深受北云百姓的爱戴与尊崇。

      如今再见这一幕,秦昭心中微震,感慨万千。

      她眼里透出些零碎的笑意,莫名地觉得南风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陌生了。

      过了王井街就是南风皇城的第一道城门,不出意外南风新帝会在此处迎她入皇城。

      没过一会儿,马车果然慢慢停了下来。

      “在下北云镇国将军李毅,受吾帝重任特护送昭和公主车队至京陵皇城。”秦昭只听见外面传来李将军慷慨有力的声音。

      至于南风皇帝说了什么,隔得太远,秦昭实在没听清。她只大概能听到他声音沉稳,若溪流缓缓在山间平稳处流过,深沉又带着坚毅。

      听到他走近过来的脚步声,秦昭心跳莫名跳快了几分,犹如鼓点密密麻麻地击打在鼓面之上。

      她微微垂眸,眼前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眼里的情绪模糊不明。

      她想起往日父皇同她说的那句话。

      “日后我们阿昭长大了,整个北云的好儿郎任我们阿昭挑选。我们阿昭一定要配天地下最好的夫君才行。”

      她是如何答的,她隐约记得自己说:“那是自然,阿昭要找一个最爱阿昭的夫君。”

      现下想起来,她不由得无奈一笑。

      深思之际,一只修长流畅而又指节分明的手已经伸到她的面前。秦昭久久未曾反应过来,而车外之人也并不着急,就这样一直举着,等待回应。

      良久,秦昭才将手覆了上去。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手上拇指指腹的侧边有一层薄茧,秦昭下意识地抚了过去,如游丝轻轻掠过。

      只这轻轻一下,车外之人却是手头一颤。但很快,他还是回握住了秦昭的手。

      下了马车后,秦昭因盖着盖头,只能看见他衣服的一角,他身着一袭红袍,其上以金线绣有祥龙纹样,衣摆边镶有翻涌的云涛。

      秦昭看不见他的相貌,只凭眼下这点可见的身姿,想来相貌应该不差。她还在北云时,熙和知她不愿远嫁南风,可事情已成定局,当时便宽慰她说南风新帝听闻相貌出众,丰神俊朗,想必在相貌上二人是般配的。

      若是放在往日,秦昭挑选驸马相貌必定会考虑一二,可到如今她嫁给南风新帝,相貌却是最不要紧的东西。他的心机与城府,才能与野心以及对自己是何种态度才是她真正该思索的。

      毕竟楚衿言登基不过一年,根基不稳,而南风朝堂虽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动荡不安。秦昭身处异国,又群狼环伺,一着不慎,或许就会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

      但是很快秦昭就无心思索这些了。

      南风和北云虽各自盘踞一方,风俗习惯也各有不同,但是这成亲之际的礼仪规矩却是一样的繁复冗杂。这一套流程走下来,秦昭坐到新房中时已是浑身酸痛,筋疲力尽。

      可是为了将规矩做足,她现在又不得不挺直脊背,端坐在床沿。

      “公主可看了皇后娘娘当日给的图册?”惊若在一旁小声提醒。

      看不见她的唇形,加上惊若说话声音又不大,秦昭并没有听清她的话。

      “嗯,看什么?”

      许久没听到惊若回答,秦昭又问了一遍。

      惊若公事公办一般又附在秦昭的耳边说了一遍。

      即便惊若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问她吃饭了没有,秦昭双颊还是微微泛红。

      身为北云的嫡长公主,皇后向来教导她要端庄大气,不要失掉半分公主的矜贵和礼仪,所以秦昭从小到大很少有小姑娘的娇羞。但是一想起那画册上画的上下交叠,浑身□□的两个小人,她还是觉得有几分难为情。

      秦昭清了清嗓子,也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强装镇定地回了一句“看了”。

      听到回答后,惊若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只有一旁的惜若听了二人的对话感到震惊,虽说成亲嫁人洞房花烛夜,这种事人人都避不开,可她们二人怎么说的如此淡定,就像是在说温没温习今日的功课一般稀疏平常。

      过了良久,房门似乎被打开,殿外的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秦昭身子轻微一颤,倒也不是被凉风吹的。

      察觉到他走进,秦昭不自觉身形更挺直了些。

      幅度不大,这点小动作却落在了眼前的男人眼里。他眼里倒映着红烛旺盛烛火摇曳的光影,在那光影的背后却深不见底。

      他记得以前皇宫里有位妃嫔养了只猫,平时看着乖巧安静,但一旦遇到生人就会耳朵紧紧贴在头上,身体毛发竖起,整个身子也会弓起来。

      那时太傅说这只猫很聪明,在生人面前,它便知道展现自己更为强势的一面,即便之后它再温和,也不会有人随意拿捏它。

      的确,北云的嫡长公主又怎么会简单任人拿捏?

      楚衿言神情暗了一瞬,透着不可明说的危险,但又转瞬即逝。

      他接过喜婆递过来的喜秤,挑开秦昭头顶的鲜红盖头。

      秦昭抬眸之际,恰逢窗外清风拂过,柔和的烛火错不及防映在她白皙的脸上,又闯入她的明眸之中。他见她眉目柔和,却又不乏绰约之姿。

      楚衿言面上不显,却在心里轻笑了一声。看来他不该将她与那猫想到一块儿的,她气质神态半分不像猫。她浑身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矜贵傲娇,也没有寻常小姑娘的娇憨钝感,反而温和大气。他总觉得自己以前见到过什么与她十分相似,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

      秦昭发觉楚衿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良久,似是在打量自己,她也不懊恼,只大大方方地看回去。

      见到她这个夫君后,秦昭便知道传言有真有假。说他相貌俊朗,身形玉立是真;但是单从他那淡漠的眼神来看,另一传言实在不可信。

      她也知道那些话只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可能是真的,北云皇室之中也没有人相信这些话,但是她偏偏又只能顶着这冠冕堂皇的话嫁给他。秦昭没觉得有多委屈,但还是抑不住心里冒起的苦涩。

      “自方才朕掀起盖头开始,公主就打量朕良久,公主可是对朕这个夫君何处不满意?”楚衿言开口,一句玩笑话中秦昭却听出了两分试探的意味。

      秦昭本能地觉察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陛下丰神俊朗,玉树临风,臣妾不过一时看入了神。”秦昭笑着回应,她笑容温和,仿若春风轻抚,粉嫩的桃花一夜攀上枝梢。

      秦昭此刻不知道楚衿言的态度,更不能太露锋芒,所以即便是二人都心知肚明,她也不会选择在这时捅开这层薄得几近透明的窗户纸。她只能和他斡旋着。

      楚衿言闻言,只凝视着她,并不言语。

      喜婆也是个精明的,觉察到气氛安静,立刻笑着开口:“陛下与娘娘男才女貌,天上地下没有比二人更为般配的。饮下这合卺酒,便是共享合卺之欢,千年万载,夫妻同心,永不分离。”

      说完,她立马递眼色让一旁的婢女将合卺酒递上来。

      见二人接过合卺酒一齐饮下后,其他人便纷纷退下,将大门掩上。

      合卺酒酒性温和,并不刺喉。但秦昭很少喝酒,一杯饮下后,双颊便有些泛红了。

      现在殿内除了他们二人并无他人,秦昭不自然地又想起那本画册上的画面来,本就泛红的脸愈发有些热。

      她又转眸望向楚衿言,他此时神色不明,但是眼中似乎燃着晦暗不明的火苗。她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又听到他重了几分的呼吸。

      “陛下见过我们北云的君迁花吗?”秦昭又重新看向他,突然开口打破了空气中的沉寂。

      “不曾。”楚衿言皱了皱眉头,他不知为何此时她要提起君迁花,“怎么问起这个?”

      “没什么,臣妾带了些来,待臣妾种下了,陛下来风宁宫瞧瞧。”秦昭笑着回答。

      “好。”楚衿言无心答应着。

      他不知道君迁花最挑水土气候,不然也不会在北云如此繁茂,却在南风不发一枝。

      他眼底那点晦暗的火苗暗了些,秦昭却在此时凑到他面前。她流转生姿的双眸就这样生生闯入他眼中。

      楚衿言也不动,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秦昭轻笑一声,随即吻上了他的唇,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一旦青绿缠绵的藤蔓攀上遒劲的干,便会一路向上攀爬生长,悄无声息地缠满树上的每一枝叶,最终将其裹得密不透风,只剩一点引人遐想的幽密的缝隙。

      秦昭能感觉到楚衿言炙热又强烈的气息,能感受到他在自己口腔中攻城略池般侵略,蛮横又霸道。

      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剥开她身上的嫁衣,只剩一层单薄的里衣,还只盖住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

      他的动作仍然在继续,秦昭也说不上他是生疏还是娴熟,身上的微痛感让她来不及多思索。

      她脸色苍白,锁骨下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皱了皱眉头,想说着什么又忍了回去。

      可痛感越来越强,她终究没忍住挣扎了一下。只是这一下,两人都傻了眼。

      等秦昭再回过神时,楚衿言已经在地上了。

      他衣襟凌乱,神色还有未褪的情欲,月蓝色的亵裤还将退不退挂在腿边。等反应过来,自己新婚之夜被自己的夫人踹下床后,他还来不及生气,满脸的不可置信。

      床上的秦昭一时也是不知所措,她那一下并不重,只是意乱情迷之际楚衿言没有任何防备才会被踹了下去。她万万没想到这一脚竟真……

      眼见还在地上的楚衿言脸色越来越黑,秦昭才心虚地开口:“陛下,我……”

      楚衿言黑着脸看向她,眼神中的危险更是一分不加隐藏。他兀自起身,整理好衣物,准备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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