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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佘家灭门 ...

  •   沈确落地后把斗笠戴好,窸窸速移步子,往人最多的城门口方向走去。
      大兴的城门口最近来了很多杂人,从穿衣上就能分辨,有的是旱灾逃到京都的难民,还有赴京备考的学生,外界进来走商运货的客商。
      孩童缠在他腿边打转,一瞧他模样像一个闲仙人,嚷着要他讲神官下凡的故事。
      他摁住斗笠,侧身挤到人最多的城壁前停下,抬起下巴,仰头,看向贴在宫壁高处的缉拿画像。
      旁边的画像泛黄起皮,显然已经旧了,有的被小孩撕掉一半扯着拿去玩,有的则是风吹日晒,纸的成色都风化了。
      唯独让沈确挪不开眼睛的画像是崭新的,通体白色画纸,贴浆厚糊,一看就是侍卫们才贴不久的。
      画像上明朗俊俏的少年惟妙惟肖地映在沈确的瞳孔中,画师涂了色,他的墨发和雪帽很逼真。
      虽然与他分别没几日,但方才在烽火台一扫而过的间隙,他已认出画像上的少年是洛川。
      “缉拿昨夜灭京都南华巷佘家全府人犯,如画像所示,孩童模样,蓝瞳眼睛……此人于昨夜亥时在佘府作恶杀人,将全府上下四十八口人用极其残忍,不便在缉书说明的方式杀害,现全国缉拿,望民众知情此人,多加防范。有知情者告其行踪,必有重金悬赏.....”
      越往下看,越不对劲。
      越看越头皮疼,沈确整个脸都贴在画像上了,他再三确认上面所画就是洛川。可下方小字描述的残忍行为,四十多条人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洛川一个孩子做的——
      想到这里,他默然停顿思绪。
      周围人挤人,越来越热闹,百姓们议论起昨晚,已经无人再提城外火光通天闹了一晚上的捉妖事件了。
      于他们而言,城内的杀人魔才是与自己密切相关的,大家挤在城壁前,说的神乎其神,“佘府上下四十多条人命啊,全被这个孩子灭口了,血顺着门槛溢出来,渗在踏脚石上,哎哟,有的石头被血浸透了,都变成血红石了!”
      “渗人的很呢,昨晚城外动静大,太吵了,把这边的乱都盖住了。你们住的远更是不知道,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太吓人了!”
      人群静默片刻后,哄堂一冷全散了。
      方才还是热闹的街市现在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街面铺子都挂了歇业牌,路上一个小孩都看不到。
      风吹过街,还以为此地被什么妖打劫了。
      沈确蔫头耷脑的想了很多,他的脸一会通绿,一会全黑,又是蹲墙角,又是把自己倒挂在空空的墩石上想事。
      要说洛川不是小孩,沈确记忆里的他确实是小孩,长相俊俏,干干净净的小矮孩子。
      走路喜欢捏他的衣角,爱吃雪梨糕,懵懵懂懂,天真烂漫。
      要说他是小孩,确实又有点牵强。
      他在聚了千万具死尸白骨的万骷山长大,行事说话都不像那个年龄的孩子,在府衙门口能操纵一些别的东西,包括周裴的一缕残魂,也是被一只鬼火注入到菩提树中去的。
      菩提树又很保护洛川,沈确也问过它很多次,每回提到洛川,它都会故意避开。显然这些,都不合理。
      洛川不是正常小孩,那只一开口就要掘坟的鬼火来路不明,或许还真的和他有关系。
      洛川。鬼火。
      对,还有那个虚空人,他出现过两次,每次都像是奔赴沈确而来的虚空人,他和菩提树还有洛川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沈确的脑子越来越乱了,本是一团毛线疙瘩,现在好了,三四团毛线疙瘩缠在一起,怎么都找不到解开此局的线头在何处。
      等他稍稍有了意识才发现街上只剩下他一人了,半空飞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纸钱和冥币,一层薄薄的灰四下飞舞,浮在降在地上的酒招上。
      沈确往前走,越走飘的纸钱越多,他徒手抓住飞在眼前的冥币,被呛鼻的烧香味刺的连着重咳。
      香灰味实在太大了,他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他笼紧衣袖遮住脸,迎着厚厚的黑雾跑过长街。
      迎面的是黑雾和冥币,随之又起了一股阴风,冥币全散在半空,洋洋洒洒的像是下了一场冥雨。
      而他所处之地,已是一条被黑雾笼罩下的街市,看不到以往的繁华喧闹和人气,取而代之的是冥币飞雨,黑雾隐隐,宛如一条通往鬼蜮的阴街。
      默然片刻,黑雾中有了人声!
      他停住脚步,抱斗笠贴在怀中,侧身躲在一间高檐角铺子前寻音一听,人声倒是没了,离他越来越近的是足音。
      三三两两的足音袭来,这几人步伐极快,好像是在黑雾下寻着什么人?
      有人问,“找到没?”
      有人应,“没有啊,四处都找了,就是不见师哥,他到底躲哪去了,该不会是跟师父回山了吧。”
      “.......”
      沈确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师哥?”
      黑雾下的人静默半晌,接着一声飘飘然的男音直钻沈确头皮,“确,你死哪去了,让我这一通好找!”
      沈确这才确定了他们是苍鸣山的师弟,与他搭话的是二师哥尘不落。
      几个人在浓雾下摸索了半天,总算你扯我,我挨你的凑到一起。
      见浓雾实在太大,几人一溜小跑,穿过层雾,在一间老旧茶坊暂时歇脚。
      这间茶坊应该不是今日才歇业的,茶旗很破,巴掌大的坊内除了几张椅子外,其他的摆设都搬空了。
      地面高低不平,扔了几盏长嘴壶,四人进去后封门闭窗,才算是把雾挡在外面,四人总算看清面前人。
      来人除了二师哥尘不落,还有三个师弟。
      老七奉贤,老八清风,老九君生,这三个师弟都比释然要大些,穿的都是师门青色笼袖长袍,腰间别了一把兽头短拂杖。
      三人一同入师门,除妖还是云游都没有分开过,如胶似漆,和谐相处。这三个人凑一起也是乐趣颇多,沈确在苍鸣山时就特别喜欢和他们搭话。
      二师哥尘不落混迹地界多年,自然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
      只瞧他皮肤白皙透光,束发上别了三根木簪,一身银色麾衣,手里拿一把不知是哪个红颜所赠的山水画扇子。
      他厮混风尘,红颜知己万千,是各国的青楼常客,红颜姑娘们广泛到涉及西域、东瀛一带。
      苍鸣山应该是四大世家中唯一一个没有家规的地方了,渊深心性豁达,为人不拘小节,门下弟子也随了师尊性子,捉妖时正经捉妖,疯起来时自然也没个约束。
      许是混风尘太久的缘故,尘不落脖子上都是吻痕,手腕上也是交缠时留下的抓痕。
      他轻挥扇子,鬓角的两根须发散在两边,“到底怎么回事。”
      沈确还没从缉拿画像上抽出魂来,“师哥,外面的雾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么多冥币和纸钱——”
      “啪——”
      尘不落把一张卷纸拍在桌子上,疑虑道,“你和这个孩子,当真认识?”
      沈确拎起,凑近一看,卷纸不是别的,正是他让释然贴在客栈门口的洛川收养告示。
      尘不落一看沈确那一下犹豫,一下又缩脖子的样子立马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抱头蹲下,用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他的四师弟,“他还真和你有关系,这里的人说他是你带来大兴的。我问过小师弟,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确,他还真是你一个人的小师弟,维护你维护的连我这个师哥都不认了。”
      沈确把卷纸收进衣袖,“确实是我带来的。”
      “从何处带来的?”
      沈确一顿神,遂道,“万骷山。”
      “什么!”
      三个师弟一脸的不可思议,“四师哥,万骷山那种地方,哪来的这么一个孩子啊。”
      奉贤:“噢,师父,四哥他胆子也太大了!”
      清风:“罪过罪过。”
      君生:“真是了不得!”
      “——”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沈确在苍鸣山的时候老爱追着和他们搭话的原因,三个人从来没有断过句,奉贤一句,清风跟一句,君生总结一句。
      一直如此,从来没有断过。
      空闲时会觉得很好玩,沈确经常逗他们:“闲来无事,不如我给你们娶个嫂嫂?”
      奉贤:“噢,师父,四哥他胆子也太大了!”
      清风:“丑拒丑拒。”
      君生:“真是了不得!”
      反复循环,乐此不疲。
      自然,这些得是空闲时,眼下他和尘不落都没这个功夫,“确,这个孩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他这次捅的篓子可大了去了。昨晚城门外捉妖,城内灭门,府衙那边眼下也顾不上。朝廷派了特队来查此案,虽然是商贾人家,但四十多口人被屠杀,不盘查个水落石出,怕是难压民怨。有几个百姓都知是你带他进大兴的,为免事闹大,我使了点手段,请他们去喝点茶,暂时还无人指认你。”
      沈确听得云里雾里,“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昨晚我在城外,压根不知这些事啊。嗯,那个,能不能具体描述一下?”
      尘不落收起折扇,一本正经地开始描述佘家一夜被灭门一案的详细经过。
      “我和师弟们随师父下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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