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倒霉蛋》玫瑰与树

33、净水厂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到达了散发着昏黄的微弱灯光的建筑物前。
　　这貌似是一个巨大废弃工厂，使用的建筑材料都是落后几百星年的东西，就连进出的铁门都是最古朴最简单的款式。

　　要用手推开才能进去。

　　“这门和古董没什么区别。”戈容说，声线仍旧没有太多的起伏，不过尘时还是听出了里面的讶异之色。

　　门虚虚掩盖着，戈容冷漠地一脚将它踹开，浓黄的灰尘随着门的晃动扬了起来。

　　尘时被灰尘中厚重得吓人的硫磺味呛得偏头咳嗽了几声，眼睛里蒙上一层生理性的泪水。

　　带路的小异种们似乎很喜欢带着浓重硫磺味的灰尘，用自己发光的身体在浓黄的灰堆里滚了一圈。
　　然后开开心心地往尘时那边蹦跶，凑近他垂落的指尖。

　　灰尘消散开来的时候，尘时重新朝着前方望去，他的眼眶里还含着一层薄泪，看着有点可怜，眼睑处带着一点淡粉。

　　戈容的视线落了下来，落在他湿漉漉的眼睫上，猝然生出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来。
　　他哑声开口，声音有种说不出的低沉暧昧：“我想舔掉你的眼泪。”

　　正打量着工厂环境的尘时被他这忽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弄得脑袋都空白了一瞬，他有点呆地向着戈容望去，纤长的眼睫眨动了一下：“什、什么？”
　　在这寻找异种母体的关键时刻，他甚至觉得戈容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想告诉他，而他因为精神太紧绷了而听错了。

　　身躯炽热如铁的人揽住他腰的手紧了紧，然后低头向他凑近。

　　尘时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他感觉眼睫处长传来湿漉漉的触感，薄薄的眼皮颤了一下。

　　男人炽热的呼吸撒在了他的脸上，对方几乎是细致的，一丝不苟的舔去了他眼尾的泪水。

　　尘时能清楚地感觉到湿漉漉的舔舐感，热度透过薄薄眼皮传到眼珠上。
　　他呼吸微促，下意识抓住了抓住了戈容穿的衬衫的纽扣，指尖攥紧。

　　两分钟后，戈容动作如常的抱着他向前走。
　　尘时缓了半响，才脸蛋发红着小声道：“你为什么忽然做这个？”

　　戈容呼吸滞了片刻，低声道：“我不知道。”

　　他磨蹭了半响，又小声道：“下、下次别这样了。”
　　尘时简直要羞窘死了。

　　一个Alpha去舔另外一个Alpha的眼泪简直太奇怪了，更何况戈容的动作还那么急切黏糊。
　　如果他不是Alpha的话，他会觉得自己被骚I扰了。

　　戈容观察他半响，把他那副难为情的小表情收入眼底，猝然掀了一下唇，心情好像很好道：“好像做不到。”
　　尘时：“……”

　　虽然戈容的行为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尘时也没有再仔细思考。

　　他透过打开的铁门向里望去。
　　铁门后面是一个空旷而安静的院子，种了许多适合这个星球的绿化植物，院子连通着各个厂房。
　　原本的烂泥巴上覆盖上一层轻盈的踩踏材料，走上去时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戈容抱着他走近了一个告示牌，尘时直起上半身去看，发现上面是厂房的介绍。
　　这些厂房距今已经有1000多年的历史，是在很久以前就被淘汰了的净水厂。

　　时隐时现的嗡鸣声再次响起，尘时听到了不远处的各个厂房里面传来的机器运转的声音。

　　很快他被抱到了白瓦红墙的一号厂房前，青绿色的木门落了一层灰，敞开在阶梯上，戈容搂着他踏上阶梯。

　　灰白陈旧的厂房内，有几个半散架的机器人还在颤颤巍巍的搬动着饮用水。

　　机器人搬动着的瓶装饮用水是近几年来特别火热的品牌，用了不到两年迅速抢占着中心星球的市场。
　　这个饮用水的广告几乎到处都是，包装也十分鲜明，所以尘时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个瓶装饮用水几乎已经成为了整个中心星球的人日常必备的饮用水。

　　他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也就是说这个本该废弃很久的净化水厂，不仅有人在违规使用它，而且这个机器明显不合格的净水厂净化出来的水一直在整个星球流通。

　　向来闷不吭声的戈容神色已经沉了下来。他几乎是冷笑一声道：“帝国那群废物，这么大一个造水厂都查不出来，竟然能让它在眼皮子底下运转那么久。”

　　这种造水厂能存在，并且坚持到现在，怕是跟帝国的政治团体脱不了关系。要不是官商勾结，没有哪个商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生产不合格的饮用水，还让它迅速风靡整个星球。

　　造水厂商给了帝国相关的监察部门不少好处，才让这个运行成本极其低的旧造水厂运转至今，从中牟取暴利。

　　这还是这一天以来，戈容第一次说了那么多话，尘时恍然觉得他的神色有些熟悉，连说出口的话都耳熟无比，没忍住愣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和沉檀初见的时候，对方就是这样骂看守不利的士兵的。
　　他们的模样实在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以至于不可避免地，尘时将两人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他们的眉眼似乎也有几分相像，不笑的时候望着别人，总是显得又冷又凉薄，像是蕴着一块化不掉的冰。

　　那双好看的狭长的眼微垂着，目光朝着尘时落了过来，接着有点依依不舍地弯下身把他放回了地面。

　　双脚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尘时才忽然意识到，他们早就没有踩在满是淤泥的田埂里，代替淤泥的是柔软的踩踏材料。

　　戈容明明可以在厂门口的时候就把他放下来。
　　可是这个人故意什么也不说。

　　他不知道什么心情，总觉得哪里有点怪异，可是又有点想不清楚。
　　而他一贯的做法就是想不清楚就抛到脑后。

　　戈容低头用通讯器给军方的连线人发消息，骨架优越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跳动着点了几下。

　　尘时收回视线，观察起厂房来。机器履带仍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两个破破旧旧的机器人惨兮兮地搬运着矿泉水。
　　墙壁因为年久失修，已经爬满了绿白的霉菌。

　　看着卫生条件十分堪忧。
　　既然母体在这个净化水厂，那么一定是先通过水感染一部分人，然后通过空气传播将感染扩散到了整个星球。

　　刚刚在浓黄粉末里面打着滚的异种追了过来，十分亲昵地贴着尘时的鞋子和裤脚。
　　它们身上人类的组织液和血液被消磨得差不多，只残留一点腥臭味。

　　刺鼻的浓烈的硫磺味覆盖在异种身上，又全部被蹭到了尘时的鞋子和裤脚上。
　　尘时忍了半响，才没有后退一步远离黏着他的几只小球。

　　他捂住鼻子，看向沾着一层黄色粉末，微微发着暗光的异种们，声音有点瓮里瓮气：“可以带我找到你们诞生的地方吗？”

　　异种们似乎很喜欢他，乖顺听话地哼唧了两声，然后给他带路。

　　在破旧的厂房里面绕了几个圈，最终尘时来到了一个巨大顶尖建筑物面前。
　　这个建筑物占地面积巨大，却十分低矮，尘时弯身想钻进去，却被身后的戈容一把拉住手腕。

　　可喜可贺的是，上一次握住他手腕力道大的几乎要把他的腕骨拧断的人，这次终于收了许多力，没有再将他弄疼。

　　白皙脆弱的手腕就这样被轻易的桎梏住，手腕的主人回身望过来，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软着声音道：“怎么了？”

　　心跳鼓动的飞快，戈容不由地摩挲了两下被自己握住的细腻腕骨，“我先进去。”

　　尘时知道戈容是怕他遭遇危险，客观来说斩杀a队的人比他强很多，所以他点了一下脑袋，换戈容先进去探路。

　　通道很矮也很窄，压抑感扑面而来。
　　就连尘时都不能在里面直起身，他半低着脑袋，跟在戈容的身后。

　　走了大概几分钟后，场地终于宽阔起来，勉强能辨认出前方有一个地下延伸的阶梯。

　　周围黑漆漆的，尘时能闻到浓烈的潮湿的硫磺味，刺鼻无比。
　　那种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咽喉里，然后狠狠咬了一口。

　　他抬手捂住鼻子，脑子因为难闻的气味而变得有些晕晕乎乎，跟着戈容的步伐也开始慢了起来。
　　他再一次直观地体会到了自己和斩杀a队这些人的体力差距，他又开始惦记着自己的训练计划了。

　　他准备这次从中心星球回去就去军式基地训练。

　　他看到自己和戈容已经拉开了一点差距，光线越来越暗，等到尘时再次抬眼看过去，已经完全看不到戈容的踪影，对方完全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尘时下着阶梯，走得有些小心翼翼，想跑着去追又怕自己摔倒，正急的要出声叫住戈容时，一束灯光亮了起来。
　　军式手电筒纯白的，强有力的光朝他照了过来。

　　尘时站在原地，被白光刺激得眼睫乱颤，他的皮肤很白，五官精致稠丽，光这样照在他身上，衬得他像是个漂亮的瓷娃娃，没有任何瑕疵。
　　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终于能缓上一会，在原地小声地喘着气。

　　戈容朝他走了过来，动作略有些粗鲁地将他扛了起来，低哼一声：“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