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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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从自己一楼的卧室衣柜里搬出一套床上用品，就要朝楼上走。
我叫住她撒娇道：“外婆，你孙女现在都不配和你一起睡了吗？”
外婆把抱着的被褥床铺放下，环抱住我：“配配配，怎么可能不配，外婆也盼着和你一起睡呢，不是怕你现在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吗？”
我心满意足：“哪会？我肯定要和你一起睡啊。”
外婆拍拍我的背：“我还想着你要回来住，把你那房间都窗户啊门啊全部打开了，不住的话你去关下门啥的。”
我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我住的房间在二楼，而楼梯和外婆住的这间房正好在小院的两边。穿过院子，上楼把窗户关上，我还顺便打量了一下室内，在书桌角落发现了一支圆珠笔，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高考前落下的，想到高考这“酷刑”已经快是去年的事了，我不禁了笑。
“咚——”
隐约听到一个什么重物落下的声音，不安感滚滚冒上来。
我丢下圆珠笔冲下楼去。
“外婆？”
没时间绕道走石板路，直接踩着菜田冲到对面的卧室，外婆整个人躺在瓷砖地面上，头靠在床边放着的一双毛拖上，一床被褥压在她身上，旁边还有一个歪斜着的竹编凳。
我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外婆打算把刚拿出来的被褥塞进衣柜里，她自己平时在家也只用打理一下自己住的这间和一楼另外一间，便于周末老妈回来时住上一晚。以至于这些被褥一直放在衣柜最顶端，拿下来只要踮起脚拉住一个被角就可以全都拽下来，但是放上去就比较困难，她就去拉了个竹编凳打算踩着上去放东西，可是竹编凳受力不均，歪了一下，外婆没站稳就摔了下来。
我赶忙把外婆身上的被褥拿下，因为不确定外婆有没有摔到腰，没敢直接把外婆抱起来，我蹲下看了一下头部，幸好没有摔出血。
我第一次遇到老人摔伤的情况，所以没有轻举妄动，问清外婆没有觉得头特别晕，只是觉得尾骨的部分比较疼，便顺手把扔到一旁的被褥铺在外婆旁边，把外婆抬起来一点放到铺着的被褥上，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做好这一切，我拨通王阿婆家张叔的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便接通了。
我：“喂！张叔，你在不在家？我外婆摔了一下，你能不能送我们去下市里医院。”
张叔那边响起一阵拿钥匙的声音：“行，小楠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我想起门还关着，就交代外婆道：“外婆，你等一下啊，我叫张叔来了，我去开门。”说着转身出去了。
外婆伸手试图抓住我，无果，便喊道：“别急！跑慢点别摔着！”
张叔进来确认了下情况，把车钥匙丢给我直接将外婆连着被褥一起打横抱着出去：“我车停在我家门口，你去开门，把李姨放后座。”
我急忙跑出去把车门打开，张叔把外婆横放在后座躺着，我担心外婆出事，没去副驾驶坐着，蹲在副驾驶和后座的空隙那。
车开了，我掏出手机给市第一医院打了电话，把外婆的情况给医生说了一下，医生让我们直接去急诊，又给老爸打了电话，老爸让我陪好外婆，他通知老妈请假来医院找我们。
外婆看我一脸急，动手拍拍我的脸：“诶呦，别怕，你小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都是睡一觉就好了，外婆这没事。现在没哪里疼。没事啊乖乖！”
我握住外婆的手。
张叔也应和着外婆的话安慰我：“没事啊小楠，我从后面那里绕下路，抄个近道，半小时就到市医院。
挺幸运的，张叔带我们抄近道的那条路正好有交警在查骑摩托车不戴头盔的，听了我们的情况，就叫了一名交警叔叔带路。
有了交警的帮助，我们一路闯了四五个红灯，道路拥挤时群众也会给我们让道，比预估早了十来分钟到了医院。
医生把外婆转移到了担架床上拉进了检查室，让家属在外面等。
南方的气温也不高，我坐在检查室外的椅子上，血液都是冰凉的，手冻得一直在抖。
张叔和那位给我们带路的交警道了谢。
交警过来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小姑娘？”
我猛然回神：“哦哦哦！那个！谢……谢谢叔叔！”
交警摆摆手：“没事！应该的！你别怕，我们平时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的，我刚刚看了你姥姥神志还是清醒的，还一直安慰你，刚刚你那位叔叔也和我说了下，你处理得很好！”兴许是为了安慰我，他又在我肩上拍了一下，“以后可以考虑下做医生啊！”
我没说什么，对着交警笑笑，迟来地意识到我不仅是手抖，而是全身都在抖。
我第一次如此讨厌自己的联想能力，小时候依靠联想能力可以写好作文，现在想着却满脑子都是外婆如果摔严重了怎么办，外婆会不会……
模糊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机械性地回头，看到是老爸赶来了。他先过来握住交警的手道谢。我就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只觉得冷，穿着短袖站在雪里一样的冷。
恍恍惚惚意识到有人蹲在我面前，老妈也到了。
我抬头，看到检查室门口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在。
老爸把他穿着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你张叔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兴许是眼神有些迷离吧，老妈抱住我：“吓着啦？没事，你外婆身体挺好的，你张叔刚刚也说了，也没有精神恍惚什么的，路上不是还和你说话来着吗？不至于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啪。”
检查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出来，摘下口罩问：“谁是李秀仁的家属？”老妈放开我，和老爸一齐围上去。
“我是！”
医生：“刚刚检查了一下，摔下来应该是有什么做了缓冲，没有伤到头部，所以没有脑震荡什么的。只是尾椎骨那有点骨裂，已经联系骨科的大夫来接诊了，你们稍等一下他会来跟你们说情况。”
正说着，又有一个医生出来：“家属是吧？拍片子看了，骨裂，其他没什么问题……年纪也上来了，家属跟着护士去办手续，住院观察。”
老爸老妈道了谢，对我说了句什么，就跟着护士走了。
“外婆情况不严重。住院一段时间就行……”我喃喃了几句。拉了拉老爸还带着烟草味的外套，迟来地感受到一股暖意。
外婆很快被推出来了，护士姐姐确认我是家属后让我和她一起推着外婆去住院部。
外婆还清醒着，只是脸色不太好，扎着针，还挂着氧气管。
路上护士姐姐和我说着：“最近冬天了，好多老人都容易出事，幸好你外婆这摔下来没摔到头，不然就麻烦了……”
听到“缓冲”两字，我想起我冲进卧室时外婆头下那双毛拖。
去住院部的路上，我接到了老妈的电话：“你去哪了，刚刚不是让你在门口吗？”
听我说陪着外婆先去住院部才松了口气，说他们来找我们。
他们到时，外婆已经被转移到了病房，是一个三人间，一个阿姨摔伤了胳膊，另一个患者比外婆年纪大，伤到的是腿。
护士把外婆转移好就推着急诊科的床出去了。
我拉了把椅子坐在外婆的床边，外婆用没打针的手捏捏我的脸：“外婆咋说的？不准皱着脸！医生都说没事了嘛！医生说我头应该是靠在哪了，没摔着，我就想起你的棉鞋！看吧！就和你说要吃福橘！是不是有用的嘛！”
我嗯了声。
年初时外婆好像说过今年橘子树结了五个果，她把四个寄给了我，一个给赵俊逸，那她不就没了……
我把外婆的好运抢走了。
“诶呦！”外婆声音提高一点：“小猴咋哭了，哟！别哭，啊？外婆不好好的嘛！哭啥！不哭！乖啊！”
老爸也进来了，老妈应该是在和舅舅通话。他过来拍了我一下：“哭啦？没事，我刚刚问医生了，你外婆其他都没问题，注意休息，两三个月就能痊愈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都怪我，当时我没想到这个问题，我来放被子就没事了……”
外婆皱眉表示不满：“怪啥呀？那我要说‘怪我没站稳’了哈。都说外婆没事嘛。”说着说着，突然像想起什么大事，声音不由拔高了些，“哦呦！家里鸡鹅还没喂，我电话拿了没？我给你王阿婆打电话让她给我喂喂我的鸡去。”
王阿婆和外婆都是独居，就互相把自己的钥匙放了一把在对方那，以防什么时候忘拿钥匙了麻烦。
外婆说着就要起来，被我按下去躺好：“喂啥鸡鹅，刚刚那情况我哪还记得拿你手机。你现在就该好好休息，管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外婆不满：“不行！我的鸡饿了怎么办。”
老妈过来把手机递给外婆：“我有王姨的电话，你给她说下，别乱动了，季英尚（舅舅）担心你，过会过来看，你就好好休息。”
外婆接过老妈的电话，嗔怪道：“行，知道了，就摔一下，至于把你弟叫过来吗？”电话接通了，外婆交代王阿婆每天给她喂鸡喂鹅，早上去给她的菜田浇浇水，才歇下来。
这时已经将近六点了，住院第一天事情多，就由老妈留下来陪外婆，老爸和我回去收拾了些住院用品顺便买了餐食送来医院。
舅舅和我们不住在同一个城市，到医院已经是八点多，大家商量了一下，本意是我们一家照顾外婆，舅舅回去上班，可舅舅不同意，执意要陪护几天。
最后商量下来，舅舅请了三天假，这三天就住在我家，舅舅陪白天，我陪晚上，舅舅走后我主要陪外婆，老妈和我轮流换晚班。
外婆情况的确不算太严重，躺了三天，医生就说可以试着下地走走，慢慢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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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过年还有一周时外婆出院，住了半个月的院，外婆一回来就去感谢了王阿婆对她的鸡鹅蔬菜的“救命之恩”。接着就开始准备过年的各项事宜，忙得不像个病号。
年来得很快。
除夕夜当晚，我先于外婆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外婆偷偷摸出一个小盒子展示在我面前。
这是一个黑丝绒的盒子，一看就是首饰盒。
我愣了一下，拿过盒子转着看：“这啥呀？”
外婆示意我打开看看。
我看了一下，是一根猴子项链，猴子是金的，有小指那么大，用一根棕色的绳子挂着。
金色小猴侧着身，回头看着前方，两只爪子抬在胸口处，做工很精致。
我关上盒子，“周大生”？猛然想起开学前在商场外婆似乎是在周大生门口待过一会。
“外婆，你这什么意思？”
外婆脱下棉拖和我一起坐在床沿：“给你的呗，啥意思。”
我急忙把盒子塞给外婆：“不行不行，这太贵了。”
外婆接过盒子又拍我手上：“外婆给你的，你不听外婆话？再说贵啥，还有给小逸的老虎也买了，明早拿给他。听话啊！你妈和你舅呀，每个月都要给我几千块钱嘞，租田每年也有钱，还有原来种玉米剩下的。外婆钱多着呢。”
她似乎还有点小骄傲，“外婆给你们送礼物咋啦？再说你妈你舅明天还要给我压岁钱，肯定比给你的多，你说我都大把年纪了，咋还给我压岁钱，说出去多丢脸。所以要收着啊！”外婆拍拍我手里的绒布盒子，“听话，外婆买来后就带去寺庙里让僧人开了光，灵着呢。以后呀，我们家的老祖宗，你太奶奶，太爷爷，还有你外公，各个祖先都保佑你，保佑我家大孙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