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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浑然 ...

  •   梁浔被这话气得眼睛都红了,但又知道靳斡说的是真的,只能干干瞪着靳斡。
      靳斡看着梁浔,接着说:“而且朋友间这样并没有什么,不是吗?”

      梁浔未发一言,依旧盯着靳斡,就在靳斡触及到梁浔红通通的眼尾,以为这人要给他一下时梁浔忽然一脚踹开寝室门跑了出去。

      靳斡看着梁浔抓瞬消失的背影愣了愣,手指捻着,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情绪。
      搁在床头的手机振动了好几下,靳斡僵着手臂摸过,打开一看三四条消息都是林其予。

      林其予知道靳斡请了假,这功夫把各科老师留得作业都拍给了,但靳斡没看那几行文字,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时间时他倏地低声咒骂了嘴,接着抄起桌上的钥匙就冲了出去。

      外面很黑,很暗,积雪厚厚一层,梁浔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内,他只穿着层冲锋衣,凉意寒气逐渐遍布四肢百骸,冷得人骨头缝都疼。

      即便如此,梁浔依旧在走,他说不清他突然间暴走的原因,总之是不想见到靳斡,他害怕自己一个没控制真把靳斡打到隔壁医院去。

      梁浔双手缩在袖子里,拉起外衣遮挡住半张脸,闷不吭声地沿着甬路往下走下去,走至半途手机传来震激烈的铃声。
      梁浔以为是靳斡,不想接和电话,但给他打电话的人过于锲而不舍,迫不得已掏出手机扫了眼,扫到“林其予”三字时心蓦地一松,但松动过后却又夹杂着几分道不明的失落。

      梁浔低声咒骂了句,划开屏幕。
      林其予大嗓门立马传来:“梁哥!你干什么去了!”
      “散步。”梁浔道。
      林其予“哦哦哦”好几声说:“靳哥刚刚来班了,说是找你,我看靳哥模样挺着急的,一看你不在班就又走了,就想着给梁哥你打个电话。”顿了顿,又试探说:“……梁哥,你和靳哥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梁浔突然就吸了吸鼻子,如果真是闹矛盾那还好了。
      “没有。”梁浔缓掉那股子伤春悲秋的情绪,嗓音平静:“脑袋里戏那么多,不去当编剧可惜了。”说话间梁浔就站在被枯枝黑影簇拥的甬道上良久,又补充说:“记得跟你靳哥说一声,我今晚在外面住。”

      梁浔从未觉得自己还有优柔寡断的属性,他今也算是见识到了,那都不是优柔寡断了而是缩头乌龟,但就……
      梁浔恹恹地想,就让他暂时地当一当吧,至于明天以及今后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怀揣着这个念头,手机转了圈又收回兜里,梁浔目不斜视地往校门走出。
      晚四快要到下课点了,校车私家车都到了,从校门内看黑压压地一片,活像是风雨欲来。

      保安室的小亭子在尽职尽责守着,只留一盏小灯映亮飞雪。
      梁浔也在这时鼻尖一凉,原来又下雪了。

      梁浔又皱起鼻子来,和保安打声招呼,出了校门。
      校门前空地都要被挤满了,梁浔穿梭在车辆之间往前走着,心思不知道飞到哪了,直到撞上个东西他才回神。

      梁浔低头看去,是一节穿着黑色西装的手臂,顺着再看,是个穿着剪裁得体的中年男人。
      梁浔眉心不耐烦地蹙眉,他现在极为暴躁,正处于一点就炸的状态,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地瞅着拦住他的人。

      男人觉察到梁浔的戾气,却没有做出任何不满,反而降自己放低姿态道:“你好,我现在有急事需要进榆阳一中,请问你是否能帮忙到保安室作证?”

      梁浔不由得打量起这人,这人眉弓高,眉眼间距窄,有股清明睿智在身上,并且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说话语气用词也周到得体,但梁浔就是莫名地不太舒服。
      而且,他总觉得这人的长相透着几分熟悉,尤其是上半张脸。

      梁浔正琢磨着要怎么回答,身后突然传来道没有任何情绪,冷到极致的声音。
      “你来这做什么?”

      梁浔条件反射转过头,便立马见到手里拿着长款黑色羽绒服和红色毛绒线帽的靳斡。
      靳斡眼眸严肃地没掺半点杂质,仿若再看什么不想干的东西,平直的唇一如既往的冷漠,唯独能从眉心那一点挤成的痕迹窥见出几分厌恶。

      这话明显不是对他说,在电光火石间,梁浔猛地把头转向男人,说不上是什么,总之是确认了这人是靳斡的父亲。

      梁浔忽然间就不知道该拿出什么神态,什么姿态了?

      靳承志对靳斡的质问并未多言,只先轻笑了声,才说:“我不来找你,只怕你当真忘了你还有个家。”
      “我没有那东西。”靳斡嗓音淡淡。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靳承志笑容未变,眼神轻飘飘地仿若在看一个不听话的顽劣儿童:“是我说了算。”

      梁浔莫名地不太舒服,这话说得不知道还以为你是玉皇大帝,什么鬼玩意封建思想,还神马你说了算,你有本事把保安室给炸了,闯进学校,用得着拦住他。

      “我和你妈妈都很想你。”靳承志又说。

      呦,这是开始打亲情牌了?
      梁浔在心里突突地乐,靳斡如何想他不知道,但他可没忘靳斡和他说过,后腰那截伤疤就来自面前这人模狗样地精英男!

      靳斡神色未变,淡然发问:“你有做过亲子鉴定吗?”
      靳承志愣了瞬,好笑道:“自然是做过,你是我儿子这点毋庸置疑。”
      靳斡自顾点了点头,看模样是颇为赞同:“也是,毕竟那么多人是该做个鉴定,这行才不枉你辛辛苦苦地跑来。”

      被戳到痛处,靳承志终于变了脸色:“靳斡。”
      靳斡无比厌恶这个姓氏,并未答话。
      靳承志只失态一瞬,挑起话:“如果不想再让我找来,就跟我走。”
      靳斡没动,但拒绝意思明显。
      靳承志只管说:“放心,不会耽搁大长时间。”

      靳斡没去看靳承志,只忽然转向了梁浔,朝他伸出手,把羽绒服和帽子都搭在了梁浔臂弯处。
      “晚上有门禁。”梁浔掠过衣帽,好心提醒说。
      靳斡表情一凝,薄唇吐出简洁明了地二字:“知道。”

      得了回答,梁浔这才慢悠悠地开始穿衣服,期间靳承志貌似看了他眼,梁浔恶狠狠地瞪了回去,管他是不是貌似,反正他就是单纯地想瞪人。

      等他埋头穿戴好靳斡和那人早就没了踪影,梁浔站在原地探出手,雪花落入掌心又消融。
      很冷的季节,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冬天。
      每一年的冬天他都过得很糟糕、混乱、浑噩。

      梁浔借着领子遮挡住寒气,听到阵放学铃响起时调转方向,往校门口走去。

      一中哪里都管得松,唯独作息时间紧,十点半放学,只有半个点的修整时间,十点半一到准时熄灯,半秒的误差都不给你留。

      梁浔一一把帽子羽绒服卸下,卸力地瘫倒在床上,半阖眼眸打量起头顶的天花板来。
      按理来说梁浔应该找些时间才打发时间度过这三十分钟,做题也罢玩手机也好,总之不能想现在这般耗着,但他此时毫无心情。

      不知过去了多久,眼前倏地陷入黑夜,梁浔闭上了与只见耗了半个点的眼睛,恶狠狠地锤了下床。
      “靳斡!”他翻了个身,卷起被子恶狠狠地骂起:“骗子!”

      “别骂了。”

      梁浔倏地睁开眼,即使什么都看不见,还是顺着声音来源望去。

      靳斡打开了手电筒,暖黄的光晕从他脚下开始蔓延,随着走来的动作一步步向梁浔靠近。
      在距离床边不足半米的位置靳斡停下身,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一角,重复起来说:“别骂了。”

      灯光映亮梁浔眼眸,像是跳跃的烛火,连带着瞳孔也是亮得出奇。
      梁浔呵了声,从靳斡手里夺过被角,十分油盐不进道:“用你管。”
      “这回真没骗你。”靳斡点了点腕上手表。

      梁浔摸过手机,按了下。
      10:30

      那一分钟还没过。
      哦,没过。
      梁浔反手把手机甩在床铺,终于抬头看了看靳斡,这人和往日没什么不同,脸部线条硬朗,神色冷峻,然而在他垂眸的间隙里梁浔就是品出点不同。
      梁浔一咋舌,再一品,品出的不同有了答案,那名分是难过。

      梁浔没由来得觉得这人真是霸道,叫他不要再难过了,可这人自个却难过了,真是够讨人厌的。

      梁浔嘴唇抿了下,想学着靳斡先前对他说话的语气和音量同样地叫他别难过了,可喉间干涩说不出口,只哦了声说:“睡觉啊,傻站着做什么,当雕像?学门神?”
      靳不知道是雕像还是门神沉着的脸嘴角一抽,不禁笑说:“好。”
      梁浔心里直犯嘀咕,咕哝了句神经后扯过被子就埋头闭眼睡觉。

      梁浔懒得再想靳斡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他又对靳斡是个什么态度了。
      他貌似只能大大方方地承认,嗯没错,他就是那个缩头乌龟,不仅是缩头乌龟,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一辈子都缩在龟壳里。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梁浔晚上就梦到自己变成了乌龟,还是个没龟壳的乌龟,他拼命地找啊找啊找龟壳,累得口干舌燥,终于看到了自己龟壳,挪着身子去够,结果突然出现个人,特不道德地顺手牵羊顺走了他的龟壳。

      梁浔想骂人,但乌龟不会说话,只笨拙地抬头一看,那踏马的分明是靳斡!
      再然后……
      再然后梁浔就醒了!

      “服了。”
      梁浔摸着额头浸出来的冷汗,无不感叹起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个什么事。

      梁浔坐在床上晃晃脑袋,不再想扰人的事,收拾收拾东西回班。
      坐回座位时连半个油条都没吃完靳斡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

      梁浔搓了下手指,想到昨晚的梦有些不自在。
      等靳斡坐下时梁浔那点不自在登时没了,因为这人身上的戾气太重了,重得梁浔觉得手里油条都被污染了,不然怎么解释他此时完全没了吃东西的想法。

      梁浔以为靳斡这股情绪不会持续太久,可他这回想错了,一连两天靳斡都是这幅样子,并不是往日那种无感,毕竟靳斡往日也会无奈叹气,低声暗骂,但这回却像是抽了精神气似的。
      还偏偏这反常只有梁浔能察觉到,连林其予都没感觉到。
      梁浔无不暗骂林小弟这个争气的。

      都说人的情绪容易受身边人影响,梁浔以前还不知道,但这回他却知道且体会到了,靳斡心情不好,连带着梁浔这几天也是诸事不顺。
      上课溜号提问,跑操被踩脚,就连接个水水都撒一身。

      到最后梁浔直接没了脾气,在周五放学这天几个流畅动作抄近道翻过围墙。
      顺着路线步入小区,按响门铃时梁浔暗暗咬牙,给自己下心理暗示:就当是为了自己。

      门铃响了,孙阿婆打开门无不惊奇:“小浔来了?”又往后张望着:“那混球没来?”
      梁浔点点头,侧身进去说:“靳斡……他有事。”
      “还大忙人上了。”孙阿婆直犯嘀咕。

      梁浔没直接步入正题,陪孙阿婆唠了一个多点的嗑,见月挂枝头后才引入话题,“靳斡貌似和他……父亲关系不是很好。”
      “那岂止是不好,那是很不好!”孙阿婆义愤填膺地瞪眼。
      梁浔心一跳,“……怎么不好了?”

      “靳斡这小子也是个可怜的家伙,爹不疼娘不爱的——”孙阿婆话一截,侧目看他狐疑道:“你特意来打听混球情况来了?”
      梁浔没想到孙阿婆这么敏感,干笑声:“没。”
      孙阿婆只瞪着他。
      梁浔挺了几秒,认输了:“我就是有点好奇。”

      “打听就打听,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孙阿婆始终觉得既然这混球把小浔带到他面前,就说明靳斡分明是允许这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地的,如此一来,便没了顾虑。

      “混球……靳斡他爹娘面我没见过。”孙阿婆说:“我只偶然次听到混球打过次电话,应该是和他爹,那语气差得很,苦大深仇的……”
      孙阿婆一点额头说:“混球说:你是不是还想向从前那般关押我——哎呀,我再联想到混球那些不明的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是那个心痛,怎么有这么狠心的爹。”

      孙阿婆还在说:“有次那靳斡两三个月没来我着,我还以为这是怎么了,事后一问才知道是叫人给逮回去关起来了,也不知道是犯什么事……”

      孙阿婆之后的话梁浔都没听清,只不过是心再一次高高抛起,宛如高空抛物般带着气流冲劲与惯性落地,迸起一地的七零八碎。
      最后还是走出小区,兜头而来的寒风叫他回神。

      梁浔没立马回校,在外面某个地方浪费了半个多点才回寝室。
      放假的宿舍楼很安静,静得叫人迷茫。

      梁浔手指勾着某个闪着金属光泽的圆环,踹开寝室门,在靳斡愕然的目光下,说:“小可怜儿,带你出去溜圈,去不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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