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铁不成钢》香瓜子

76、豪赌

　　凌霄这一觉睡得七荤八素的，醒来时都快中午了，整个人却还迷迷糊糊，她摸出手机看看消息，有几条是秦凰发来的。
　　第一条：要是一时找不到住处，可以先回来住
　　又发：在我这儿住两天，把东西收拾一下
　　又发：收拾好了再走也行
　　时间是七点二十多。
　　半夜被她闹了几次，还能起来这么早，凌霄将手机扔到一边，刚把衣服穿好，手机响了，是秦凰的打来的。凌霄拿起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就是不去划那个绿色的接听键，直到铃声不响了，她把手机扔回到床上，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洗完脸出来时，手机又在响个不停，她并不理会，又去梳头，把头发前前后后梳了好几遍，铃声也响了好几遍了，她才慢悠悠地接起电话：您好？

　　“我给你找了个住处，今天有时间过来收拾东西。”秦凰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似乎昨晚凌霄的话并未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好。”凌霄只说了这一个字，便果断挂断了电话。
　　她一向太过惯着秦凰，处处依着她事事顺着她，给了她自己可以随便摆布的错觉，弄得自己十分被动，说被抛弃就被抛弃。
　　当下想要化被动为主动，只能将计就计走步绝情棋了。

　　她出门吃了个饭，径直回到了家，打开门，秦凰正在客厅看电脑，见她来了，也没有起身，等她走到跟前，才说：“要我帮你收拾吗？”
　　“不用。”凌霄将钥匙放在桌子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的钥匙。”
　　“你先拿着吧，今天不一定能收拾完。”
　　“我不收拾东西。”
　　秦凰心中不解，抬头看她，见她不施粉黛，两个眼圈红红的，比平时更加楚楚动人。
　　凌霄又说：“东西都是和你有关的，既然你要我滚，那我就滚得干脆点，和你有关的东西我都不要。”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放到桌上，“我不是你招的妓女，不拿你的钱。”又从身上摘下金耳钉、耳骨环、项链和手镯，一一放到秦凰面前，“都是你买的，还给你。”说着又从伸手解开了内衣扣，捣鼓了一会儿，从衣下扯出了白色内衣，放到桌上。“这也是你买的。”
　　秦凰望着凌霄脱下来的内衣，呆得说不出话，那她自己是不是也得把内衣脱掉还给楚凌霄？
　　“那你住哪儿？”
　　凌霄眼皮一抬，带着一脸认真的疑问：“你为什么要管我住哪儿？”
　　秦凰答不上来，只好不说话。
　　“我拿一下证件。”凌霄说着走向书房，把自己的身份证驾驶证学位证毕业证等重要的证件放到包里，又提上自己的笔记本。
　　秦凰站在门口看她收拾好就要走，问道：“手提包也不拿了？明天上班不用吗？”
　　“不上了。明天辞职。”凌霄说着若无其事地从她身旁走过。
　　“你——”秦凰刚要说什么，又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发言权了。
　　“我——”凌霄回头，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你想说什么？”

　　秦凰皱着眉头，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是不满地盯着楚凌霄。
　　“从今以后，”凌霄对上秦凰的目光，郑重地说：“保重。”说完转身要走。

　　眼看着凌霄要走到门边，秦凰追过去：“凌霄，你不要赌气，分手是分手，生活是生活。”
　　凌霄回过身，看着秦凰，神情变得严肃：“秦凰，我说了，我过自己的生活，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决定而改变。我追求快乐，追求爱，追求真理，遇到你我这样，不遇到你我也这样，遇到了你又被你抛弃，我也不改此心。以后要是真能遇到更称心的人，我自然会嫁，那人要是个男人我也自然会生孩子。以后要是遇不到称心的人，我自然会独身终老，也省得有得而复失的痛苦。未来或许是好或许是坏，谁能说得准呢？”
　　说完意味深长地盯着秦凰：“我没有赌气，不管你因为什么而抛弃我，‘赌’总是直接导火索，所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赌’一点。而且，赌得不是我，是你。你以我们的幸福做赌，赌我未来比和你在一起更快乐，我想知道，如此豪赌，你心里到底有多少胜算？”
　　一番话戳中了秦凰的心窝，恍然间，她好像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若是赌输了，你不要自责。因为无论输赢，赌博的人她的出发点总是好的，她不得不赌是因为她坚信她期待的结果会成真。”凌霄对着虚空慢慢说道，然后幽幽然地看向秦凰，“再见了。”

　　秦凰看着凌霄迈出门去，看着门被利落地关上，只觉得万般苦味堵在心头，说不出来呼不出来拿不出来哭不出来，就在心里，塞得满满的。
　　她走到阳台上往下看，已经寻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早春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入客厅，澄亮明丽，一如两年前一样，只是客厅里不再有穿着粉色旗袍的姑娘，而且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
　　秦凰浑身虚脱地坐在沙发上，她心里到底有多少胜算？她不知道，这是豪赌吗？她凭着良知做出的选择怎么能算赌？这不是吗？如果不是，她能看得准未来吗？她能给出事件发生的具体概率吗？
　　她的脑子越来越糊涂，正在此时耳边偏偏响起的还都是凌霄的话，
　　她说，我活在世上，就图一个痛快。
　　她说，我不欺骗自己，也不会让别人欺骗我，我爱谁，不爱谁，爱什么东西，不爱什么东西，都清楚明白。
　　她说，不管怎样，我就这样走下去，管他未来如何。
　　她说，秦凰，我爱你，也好爱自己，但更爱的还是在你身边的自己——
　　秦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六神无主地挪到书房，打开电脑，努力让自己的眼神聚焦在那些数字上面······

　　家里都是凌霄的东西，秦凰不想清理，也不想看见，便索性在公司附近租了酒店住，白天干活，晚上加班，每天弄到十一二点才回酒店睡觉，日日如此。
　　一个月后，秦枫找到了公司，在她面前嚷嚷道：“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你干工作都干疯了吧，现在市场不景气，你难道是想靠你自己力挽狂澜？把熊市给干成牛市？”
　　“不懂就不要瞎说，股市受控于投资者情绪，和我们努力不努力没有直接关系。”秦凰一边翻着面前的一沓子资料，一边用笔记录着什么。
　　秦枫从冰箱里拿出饮料，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你都一个月没回家了，你是和凌霄分手，还是和我们大家分手啊？”
　　“一个月了吗？”秦凰看看日历，她记着所有交易日，只是没有计算不回家的天数，“已经一个月了啊。”
　　“是啊，妈老念叨你呢，这不非要让我带你回家，今天我要是不把你带回去，连我也不让进家了。”秦凰无奈道，又说，“凌霄最近也没去过咱家，她好像又生病了。”
　　秦凰抬起头来。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好像胃病又犯了，上午我找她，她正在医院看胃病呢，我还没问她结果咋样，应该啥没事。”秦枫说完，又贱兮兮地瞄秦凰一眼，“怎么了，姐？要不我问问？”
　　秦凰把手中的资料整理好放在一边，抬眼问：“你上午找她做什么？”
　　“哦，她最近不是在火锅店当服务员嘛，我想问问她们哪个时间段人少，我们公司要组织聚会，想去那里吃来着。”
　　“什么服务员？”秦凰站起身来，只觉一阵晕眩，才想起忘记吃午饭了，她打开桌子上的外卖，却没有丝毫胃口，“她什么时候去当服务员了？”
　　“姐你不知道？”秦枫有些意外，“都一个多月了，我看她可喜欢这工作了，隔三差五发朋友圈，你都没看到吗？你把她删了？”
　　秦凰撂下筷子，掏出手机划拉，好家伙，不是她删了她，而是被她删了。秦枫探个头，惊讶道：“哎呦，她把你删了啊！”
　　秦凰往嘴里胡乱扒拉了几口饭，不知道一点滋味，“我看她是想气死我。”
　　“没有吧，姐，你们都分了，人家好好的气你干啥？”秦枫说着从她手里夺过了筷子，把剩饭拾掇到袋子里，“哎呀，这是啥呀，还吃！回家吃，爸妈做了好多菜呢。”

　　自从秦凰和凌霄在家里闹分手后，沈云芝一直过得战战兢兢，也不敢主动找秦凰说什么，只好时不时问问凌霄怎么样，凌霄说话语气倒是一如既往，只是话里再不提秦凰。她看着两人像是真的分了，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毕竟都是因为她非要拉着凌霄玩刮刮乐，才惹得秦凰大发脾气以至于提出分手，可她也不敢在秦凰面前多说什么，尽管还没有多说什么呢，秦凰就已经不上她这来了。
　　今天好不容易把秦凰叫回家来，沈云芝一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眶都要红了，赶紧给她端吃的喝的，“等过段时间，看着茶叶采完了，你外婆还来过来呢，你也想着过来看看啊。”
　　“知道了，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
　　沈云芝又给秦凰夹菜，她还想说，你外婆前几天还问凌霄呢，我该怎么回呢？可话到嘴边，就是问不出来。
　　“小舅回来了吗？”秦凰问，今年采茶是沈家梁回去照看的。
　　“回来了，他这里生意也走不开，在老家安排好后，都交给你张大爷照看，你张大爷虽然老了，还是那么能干，让人放心，他就回来了。”
　　“是啊，张大爷都这么老了，还这么能干，你怎么就不能学着点，但凡学着一点，也用不着小舅每年往老家跑。”
　　沈云芝冲低头吃饭的秦凰撇了一眼，心想，老家那点茶山直接租出去算了，干什么非要种着啊，不过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看见秦枫在那里咧嘴笑，抬手给了他一下。
　　“妈，我都快成家了，你别动不动就打我。”
　　“成家成家，你倒是快和茹涵求婚呐！”沈云芝拿筷子敲着碗沿道。
　　“哪能这么急，那也得慢慢儿来，茹涵都没有好好谈过恋爱，我们再慢慢儿谈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