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策》刘尔珊

48、帮朕

　　申初两刻朱棣牵着朱瞻基的右手面色温和地回了乾清宫。小西迎上去恭敬行礼，“奴婢见过皇上！见过大皇孙！”起身后才注意到朱瞻基的左手提着个赤金的九连环。
　　朱棣坐到正殿上首的椅子里，吩咐小西，“夏小西，今日大皇孙陪朕用晚膳。”
　　“是，皇上！”小西恭敬行礼，在心里不住地夸赞朱棣的演技更加娴熟了。
　　朱瞻基恭敬行礼谢恩，“孙儿谢皇爷爷赐饭！”
　　晚膳后马去伺候朱棣在东暖阁小憩，小西陪着朱瞻基在西暖阁里玩。朱瞻基最近痴迷九连环可一直没弄懂里面的玄机，皱着小眉头专注地玩着。
　　小西递上一碟时令的干果蜜饯笑着哄劝，“大皇孙，您先吃个蜜饯，歇会儿再玩。”
　　朱瞻基挑了个糖渍的红果放进嘴里，刚吃完就轻声抱怨，“我真是不明白发明这东西的人是怎么想的？玩意儿不就是为了高兴嘛，弄得这么难完全只剩生气了！都三日了还没弄明白。”
　　小西忍着笑不解地问，“大皇孙，这个难吗？”
　　朱瞻基脸上有了不悦的神色，威严地反问小西，“夏小西，你是何意？”
　　“大皇孙，让奴婢试试行吗？”
　　朱瞻基把九连环递给小西不服气地回答，“夏小西，你试试吧！”
　　小西拿起来看了看，两只手配合默契地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就把九个金环都解了下来。小西在心里得意地念叨，‘当年我痴迷《红楼梦》足足读了十一遍，书里面的内容都记得非常清楚。要不是曹大才子在第七回里提到了九连环，我可能也不会费尽八力地弄明白其中的技巧。’
　　朱瞻基吃惊地站起身，不敢相信地问，“夏小西，你是怎么弄的？”
　　小西笑笑没回答，当着朱瞻基的面儿又娴熟地把九个金环都栓了回去，恭敬地递还给朱瞻基。
　　“夏小西，快教教我！”
　　“是，大皇孙！”
　　朱瞻基很聪明，小西讲解了一遍他就学会了。高兴地翻来覆去地解了几回，稚嫩的小脸上有了灿烂的笑容，轻声夸赞，“小西姑姑，你真聪明！”
　　小西谦虚地说，“回大皇孙，再高深玄妙的技艺学会了或是操作的时间久了，也就成了周而复始的熟练工。奴婢就是如此！”
　　朱瞻基停了手，一脸期待地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这个道理？”
　　小西不假思索地回答，“比如书法和绘画。”
　　朱瞻基盯着小西思忖片刻，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有了笑容轻声夸赞，“有道理！”
　　恰在此时朱棣走了进来，轻声问，“瞻基，你们在聊什么有道理的事情？”
　　朱瞻基和小西都恭敬行礼。朱棣伸手扶起朱瞻基，小西也跟着起身。
　　“皇爷爷，刚才小西姑姑说，类似书法、绘画这样高深玄妙的技艺，学会了或是操作的久了，也就成了周而复始的熟练工。孙儿觉得很有道理！”
　　朱棣语气缓和地对朱瞻基说，“瞻基，夏小西是朕的女官，你直呼她的名字。”
　　朱瞻基恭敬回答，“回皇爷爷，孙儿记住了！”
　　朱棣接过马去递上的一本字帖，慈爱地看向朱瞻基，“瞻基，朕听你父王说你最近开始临摹王羲之的字帖，皇爷爷的这本《兰亭序集》是前几日才翻出来的。既然你来了，就送给你临摹吧！”
　　朱瞻基高兴地跪拜谢恩，马去和小西也赶紧陪着一起跪地行礼。
　　“孙儿谢皇爷爷赏！”朱瞻基恭敬地双手托着字帖站起身。
　　小西站起身低着头默默地在心里盘算起来，‘朱棣这么随随便便地就把王羲之最著名的字帖送了人，足见他这的宝贝肯定还有很多！故宫展出《清明上河图》的时候排队排到腿抽筋也只是隔着厚厚的玻璃看上几眼，其他传世杰作根本就不展出。要是现在就能看到，不仅是近距离地单独观赏，而且是早了六百多年，保存得更加完好，欣赏效果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好啊！’小西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地夸了一番，‘夏小西呀夏小西，我都开始佩服你啦！幸亏你有文化，知道什么才是花钱也买不来的好机会！’
　　小西只顾着在心里把自己的小算盘拨拉得噼啪作响，完全没听到朱棣的吩咐。
　　马去伸手偷偷拉了拉小西的衣袖，小西才醒悟过来，佯装害怕地跪下求饶，“皇上恕罪！”
　　朱棣冷冷地吩咐马去，“走吧！”
　　“是，皇上！”
　　“奴婢恭送皇上！恭送大皇孙！”
　　朱棣没理会小西，拉起朱瞻基的小手出了西暖阁，马去快步跟着也走了。
　　片刻后朱棣就回来了，在西暖阁里批阅奏折。小西站在他身后默默地数了数右边的奏折，‘今天只有十二本，顺利地话一个时辰就看完了。现在刚到酉初，戌初去长阳宫待会儿应该还行……’
　　“为何走神？”
　　朱棣的问题正中下怀，小西开始天马行空地绕圈子，“您是皇上，是紫禁城的主人……”
　　“说重点！”朱棣冷冷地打断了小西冗长的铺垫。
　　小西老实回答，“奴婢想看看您收藏的绘画真迹。”小西等了会儿，又轻声问了句，“行吗？”
　　朱棣轻声回了句，“眼真尖！”
　　小西有点儿懵，不解地说，“不懂！”
　　朱棣拉着小西坐到腿上，凑在她耳边低语，“都在外间的多宝阁里！”
　　小西瞧着朱棣想了想，惊喜地问，“那么多呀？”
　　“改日去看！”
　　“谢皇上！”
　　朱棣宠溺地说，“有事直接和朕说就是了！”
　　“看出来了？”
　　“才一会儿功夫就走神两次！朕这么宠你，自然要‘赏’你个坡，你才好下来。对不对？”
　　“嗯！”小西笑着点头赞同，忽然发觉了话里的戏谑，佯装生气地纠正朱棣，“我才不是驴呢！”
　　朱棣伸手弹了下小西的脑门，忍着笑回答，“对！对！对！你是冰雪聪明的乾清宫从四品女官！”小西笑笑。“账目怎么样？”朱棣的这句话问得很随意。
　　小西认真回答，“我根本没看账册。”朱棣应该是早料到了并没有吃惊。小西凑近朱棣如实说了一遍。
　　朱棣冷着脸低声吩咐，“夏小西，不只是后宫的账目，朕的皇店、皇庄你也管起来。”
　　“可是……”小西左右为难，盯着朱棣沉默不语。
　　“讲！”
　　“我可能就寸步难行了……”
　　“你都已经被朕宠上天了，还想去哪？”
　　小西笑着哄劝，“我这不是偶尔也想接接地气儿嘛！”
　　“宫里什么没有？”
　　“皇上，您说的对！宫里什么都有！最重要的是宫里有皇上您呀！”
　　“马屁！”
　　小西捋着朱棣的胡子坏笑着问，“皇上，您喜欢我拍的马屁吗？”
　　“放肆！”小西捋着胡子不接话。“帮朕！帮朕查出账目里的问题！”朱棣抓起小西的左手，在她的手掌心里写了个‘汉’字。握紧小西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一脸不悦地解释，“过分了！”
　　小西想了想，“好吧！”
　　朱棣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轻声吩咐，“明日开始，上午去长安宫管理后宫的账目，午后在昭仁殿看皇店皇庄的账册。”
　　小西轻叹一声，不情愿地回答，“是，皇上！”
　　朱棣笑着安慰，“你的病刚好，朕吩咐太医院选了名医士随侍左右。”
　　“医士？”
　　朱棣低声耳语，“他叫陈宗宝，和你同岁，是李宏展的亲外甥。会武功，正在学习医术。明日开始上午跟着你去长安宫当差，替朕看着你，以免你太过劳累伤了身子。”
　　小西对朱棣的这个安排心领神会，整个人放松下来，凑近朱棣轻声逗他，“这么个少年郎陪在我身边，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朱棣模仿着小西的口吻笑着问，“夏小西，你会吗？”
　　小西笑着亲了下朱棣的嘴唇柔声回答，“永远都不会！”
　　午夜梦回，小西钻进朱棣怀里沉默着想心事。朱棣被吵醒轻声问，“做梦了？”
　　“有点儿担心。”
　　“不怕吗？”
　　“不怕！”小西说的是实话，“心思缜密，考虑周全。更何况是在宫里，没人敢触怒天子威仪。”
　　“担心什么？”
　　“李秋儿！”
　　“她若是聪明些，年底前朕会把她赏给他做侍妾。”
　　小西笑着亲了下朱棣的嘴唇轻声说，“箭已上弦，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