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策》刘尔珊

43、永乐朝天字第一号倒霉蛋

　　小西安静地坐在马车里摩挲着抱在怀里的遮面纱帽呆呆地想着心事，朱棣伸手把她揽入怀中轻声问，“想什么呢？”
　　小西收回思绪轻声回答，“我在想着你的承诺。”
　　“朕怎么看你一脸忧愁的样子？”
　　小西笑笑，“我当然希望每年的上元节都能和你一起出宫看花灯。可这样会不会被曲解为争宠？”
　　“朕想不出你还需要和谁争朕的宠爱？”朱棣笑着亲了亲小西的额头。
　　小西认真地想了想，忍着笑煞有介事地回答，“解缙解大人！你曾经说解大人是上天赐给你的宝物，你一天都离不了他！不过……”小西发现朱棣冷了脸，连忙抿起嘴巴佯装害怕地盯着他。
　　朱棣知道这是小西的玩笑，故作威严地问，“夏小西，怎么不讲了？”
　　小西伸手捋着朱棣的胡子柔声说，“你冷着脸，我都害怕了，哪还敢讲啊！”
　　朱棣伸手收回胡子，瞪了小西一眼，凑近耳语，“你不怕朕！”朱棣端正坐好，轻声吩咐，“快讲！”
　　小西把手放进朱棣的手里柔声继续说，“不过解大人已经争不过我啦！”小西得意地笑笑，“他快有半年没来乾清宫陪你用膳了。”
　　“这么久了？”
　　“嗯！”小西肯定地点点头，“上一次来是去年中秋节前，太子协同内阁的七位大人一起来乾清宫给你送节礼。”朱棣陷入沉思，脸色有些不好看。小西笑着打圆场，“是不是解大人近期忙着修书，实在无法抽身了？”
　　“应该是！”朱棣笑笑岔开话题，轻声问小西，“新年一大早，你和夏香蕊说了什么，惹得她差点儿哭了？”
　　“你看到啦？”
　　朱棣沉默着点点头。
　　小西态度认真地回答，“我告诉夏姨，将来我在宫外买个房子安顿她，为她养老送终。”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个？”朱棣瞧着小西若有所思。
　　“和夏姨一起守岁的时候聊起很多往事，忽然就有了这个想法。”
　　小西这次撒了谎。小西清楚地记得今年七月初徐仪华因病薨逝，按照宫里的惯例夏香蕊只能到宫外的浣衣局做苦役直到老死。
　　小西端正坐好郑重请求，“皇上，我原想着等事情到了眼前再求你，既然现在说到这了，我就厚着脸皮请你帮我遂了这个心愿！”
　　朱棣沉思片刻语气和缓地问，“你的月钱够吗？”
　　小西笑着回答，“我已经攒了六百多两了！我打听过了这些钱足够在皇城附近买个两进的小院子。到时候我再买几个奴婢伺候夏姨。宫里什么都有，以后我的月钱都给夏姨花。”
　　朱棣笑笑不置可否，安静地闭目养神。朱棣的态度令小西有些不安，她还想追问但看情形朱棣今晚是不打算再谈这事了，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应该是觉得现在就答应为时尚早，毕竟他并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
　　解缙失宠的事情很快就应验了。
　　才进入二月，吏部上了奏折告发解缙担任廷试主考官时阅卷有不公正的行为。朱棣早朝的时候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把解缙痛斥了一番，震怒之余下旨免去了他内阁成员和翰林学士的职能，下派到广西去做布政使司的参议。
　　晚膳后朱棣带着小西去了长阳宫。一月底皇后病重，吃了十几天的苦药也不见好转，朱棣近期很是消沉，已经很久没和小西去长阳宫了。
　　小西和朱棣并肩坐在大炕边轻声问，“有事？”
　　朱棣很有深意地回答，“这回真的没人能和你争宠了！”
　　小西皱紧眉头诧异地看向朱棣轻声辩解，“我从未想过和皇后争宠！”
　　朱棣瞪了小西一眼，“朕所指的当然不是皇后！”
　　“上元节当晚回宫的路上你说过的，忘了？”
　　小西想了想才记起，“解大人？”
　　“朕把他撵到外省做参议去了。”
　　小西吃惊不已，盯着朱棣沉默不语。‘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当初稀罕得不要不要的，连登基诏书都是他起草的，现在说撵走就撵走了！’
　　朱棣有些意外轻声质问，“夏小西，你是何意？”
　　小西摇摇头，伸手想要捋胡子却被朱棣一把护住，轻声埋怨，“朕如此漂亮的胡子被你捋的没剩几根了！”
　　小西坏笑着抬头看向朱棣的头发自言自语地说，“头发这么多，应该不容易被拔秃了。就算秃了也没关系，反正可以戴乌纱冠。”
　　朱棣把胡子递还给小西无奈地说，“你还是来这个吧！”
　　小西心满意足地捋着胡子，一脸得意地轻声提醒朱棣，“圣人的教诲我们都应该时刻铭记在心。”
　　“夏小西，朕真是把你宠坏了！”
　　小西模仿着老学究的模样郑重回答，“孺子可教也！”
　　朱棣整理好思绪继续轻声说，“有人替他求情……”
　　小西轻声打断，“后宫不得干政！我对朝政没兴趣，我只关心你！”
　　朱棣低声警告，“夏小西！”
　　小西收回手认真回答，“我猜解大人一定是做了令你无法容忍的事情，才会被赶出京城。可是即使你已经很不喜欢他了可还是给他留了后路，足见你对他还是很有感情的。所以这个永乐朝天字第一号的倒霉蛋还不算是倒霉透顶！”小西被自己的话逗笑，朱棣受到感染脸上也有了笑容。小西把头靠在团龙上，在心里默默念着，‘朱棣，你其实并没有史官笔下写的那样冷酷无情。解缙是一例，李秋儿是另一例。’
　　朱棣忽然冷了脸，语气冰冷地低声警告，“夏小西，将来若是你忤逆了朕，朕一样也不会姑息！。明白吗？”
　　小西仰起头疑惑地看向朱棣，才发现他正神情威严地瞪着自己。小西笑着凑过来亲了下朱棣绷紧的嘴唇，柔声撒娇，“你这么宠我，我哪有机会忤逆你？再说，我这么听话怎么会犯错呢？”
　　朱棣抱紧小西柔声提醒，“夏小西，记牢朕的话！”
　　小西歪头枕在朱棣宽厚的肩膀上笑着柔声回答，“是，皇上！”小西笑笑根本没把朱棣的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