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照绯

19、宁素冉

　　陈义的话音落下，看着他单手举起的证词，人群静默无声。

　　心里却一个个翻江倒海，曲二公子买的毒蛇，被蛇毒死的不正是曲二公子。这人是说曲二公子自己找人买了蛇，然后放蛇毒死自己。
　　还能这样办。
　　这走向什么样的脑瓜子能想的出来。

　　而且折腾了这么久，怀疑了这个，怀疑了那个，到头来是曲二公子自己害了自己。
　　这谁能相信。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不信，这事实在有些讲不通。

　　就在大家嘀嘀咕咕之时，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靖儿为什么买蛇？”第一个站出来提出疑问的是姜灵珑，其实她更想问的是，曲靖被蛇毒死是有意还是无意。
　　若是有意是自杀，无意只能说是意外。

　　姜灵珑还未坐下，第二声质问紧随而起，“还有一点，请李公子解惑，为什么李公子断定曲二公子一定就是自杀，就算蛇是曲二公子买的，也不能证明这事和别人无关，难道就不能有人看到曲二公子买了蛇，趁他睡觉，把蛇放了出来。”
　　要是这样，在场的这些个人谁都有怀疑了。
　　比如有前科想要毒死自家哥哥的曲汶小姐，要知道在曲府她和曲靖关系最好，她要动手，神不知鬼不觉。

　　还有和曲靖兄弟不合，对蛇更为熟悉的曲江，他可是一直对他这位同胞的哥哥口不择言，心存不满。

　　至于府中的一家之主曲仪之，不讲伦理，杀妻杀子，再杀一子看起来也不是不可能，还有他那位后娶的夫人，近期有了自己儿子，是不是有了为儿子扫清障碍，独占家产的想法……

　　甚至是晚上最有机会接触到曲靖，对曲靖一切最为熟悉的书童文录，是否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忠心，他急需攀扯曲江，是不是为了脱罪。

　　这些排除了怀疑，甚至之前没有怀疑的人，现在都看起来不是那么清白了。

　　质疑声响起，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李无伤身上，小和尚扭头看向李无伤，面露担忧，因为她心里也认为，以现在的证据说曲靖是自杀，是有些过于武断了。

　　虽然质疑声不好听，但他说的那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李无伤依旧闲适，没有因为诘难而忐忑不安：“也许，曲夫人比在座的各位更清楚缘由。”
　　“我？”姜灵珑尴尬一笑，“李公子，请不要开玩笑了。”

　　“怎么能说是玩笑呢”李无伤不紧不慢的念道，话题一转，说起了看似不相关的事情，“‘嫣然一顾，芙蓉如尘’，芙蓉城的宁家小姐，颜姿绝绝，让满城芙蓉黯然失色，豆蔻之年美名便传遍卫国，曲夫人当年在萧县可有所闻？”

　　姜灵珑抬起眼，直直的看着李无伤，明明丰神俊朗的面貌，她却像是在看一个恐怖至极的人，发白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仅仅只是一个姓氏，就让她溃不成军，她被掩盖的过往，被一把推到了人前。

　　只是要她说什么呢，说她听闻卫国芙蓉城的美人是她表姐，为了躲避家中长辈的责难，在犯了大错后，央求了娘亲送她去芙蓉城访亲，这一住就就再未回过家中。

　　说她为了买新的首饰衣服，偷拿了宁府的钱财，被发现后装着自杀，求得了宁素冉的原谅，不至于被赶回家。

　　说她为了躲避宁府中人的白眼，看到了顾还真给宁素冉的来信后，央求着宁素冉带她出来散心。

　　说她明明知道曲仪之心怀不轨，帮着曲仪之，哄骗宁素冉用下加了药的饭菜，害的宁素冉失身于他。

　　说她在顾还真去世后，一再的上门刺激宁素冉，让她郁结于心，芳华玉陨。

　　还是说在宁素冉走后，清理了她的身边之人，笼络了他的儿子，促使她一双儿子反目成仇，让他儿子在自己手底下卑微求生。
　　……
　　谁都看到了李无伤话音落下后，姜灵珑的惶惑不安，如此，曲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二的死和眼前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眼中的杀气越发浓烈，如今这个局面倒是不必再有顾忌，从身侧一人手中夺取长剑，手腕一转，剑头直直的朝着僵硬在原地的姜灵珑袭去。

　　衙役都知道眼前的这位主是神卫军指挥使看重的人，踟蹰几步，没有阻拦，只几息间，曲江的剑尖已经直指姜灵珑白皙的脖颈。

　　而李无伤站在一旁，也没有动作，任由曲江的所作所为。
　　如今曲靖死因不明，曲江必然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想弄清楚他的死因，所以他一定会留下姜灵珑的性命。

　　事情也正是如此，曲江冰冷的眼神，不带一丝情绪，唯有手下的长剑一寸不移的抵着对方脆弱颤抖的皮肤，“你对他说了什么？”

　　姜灵珑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她从懂事起，便由着性子，过着骄奢的生活，闺阁时候依仗着父母、宁素冉，嫁人后是当家主母，上头还没有公婆，府中人都要看她颜色过活，她这一生也算是顺风顺水，如今被冰冷尖锐的利器抵住脖颈，她能感受到只要她一动，对方就会毫不客气的划破她的皮肤。

　　这个仰她鼻息过活，曾经她暗自骂道，“总有一日，你的儿子只是我手底下的一条狗”的少年，反将自己的命踩到了脚底下。

　　“江儿，你冷静一下，不要被外人挑拨离间。”姜灵珑虽然没有指出姓名，但这外人是谁，有脑子的人都听出来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院中修养身体，不曾见过靖儿，你也知，靖儿对姨母误会颇深，便是我说什么，靖儿也不会听从。”

　　明明知道这个女人不清白，恨不得杀了她给那个傻子报仇，可却没有证据，虚与委蛇了那么多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眼前的女人，就像是台阶上惹人厌恶的青苔，便是除去了，不多久也会死灰复燃。

　　章远见曲江手一点点收紧，已经动了杀意，立刻走出来，握住他的手，曲江侧身看他。
　　章远：“姜灵珑今日这种境地你何必再费唇舌，当年小姐好心收留你，供你吃穿，为你寻了亲事，你是如何回报小姐的，为了讨好这个男人毁她清白，害她性命，让两位小少爷自小便失去娘亲的照拂，为了斩草除根，放火杀人把小姐身边人除了干净。你这毒妇，便是再巧言争辩，也掩盖不了你满身的罪恶。”

　　闻人盈悄悄的对身侧人低声道：“曲家这是什么风水，主人家一个比一个恶。”

　　一直没出声的吴县令，看着李无伤，开口说道：“李公子，你可有证据？”
　　官府判案，重要的是证据，没有证据，什么都是妄谈。

　　李无伤走到文录面前，弯下腰，“曲二公子可曾交代过你什么？”
　　文录眼神慌乱，一脸的挣扎，低下头，不说话。

　　李无伤拍拍他的肩膀，“小朋友，不要辜负一个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