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丹青回黄

76、监视与隐瞒

　　镜头是缝在那件大衣袖口上的奇怪扣子。医生一直在监视丁善吗，他有什么居心？不对，那衣服是少年自己随手挂在门口的。

　　几个小时前两人做的事，这个医生都看到了？少年绷紧神经低眉眼底就是梁医生修长脖子，像是从淤泥中长出的新藕，他就这么握住只需一用力便会干脆地折成两段。

　　“你不好奇那雷子申鬼鬼祟祟地来找他的情人聊什么？俩人关系非浅，但看上去似乎没有那么深的情感交流。”梁医生专注在显示器画面中，没有意识身后的寒意，自顾自分析着。

　　“情人？”他说的是丁善，梁医生还在猜测他和雷子申的关系，或许这人并没有看到什么。少年抬起的手放在桌案上，弯腰一同看向视频里。

　　雷子申坐在床边，将笔记本摆放在床头柜上，给丁善播放着一段演讲，主讲人是国内的一名法律专家常藤。两人看得很认真，没有反应，也没什么过多的交流。

　　“居然什么都不做，也不说话，难道是我想多了？”

　　视频中的二人行为并无异样，梁医生拄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少年企图试探医生究竟了解多少事情。

　　“北风出事了，你失踪的哥哥落到了原野手上，明天他们要在星辰酒店展开谈判。这些消息，也不知道那两人是否清楚，会不会故意瞒着你。”

　　梁医生都能打探到的消息，丁善不可能不知道。

　　“我的哥哥……你是说江册？”

　　“是的，我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

　　少年的目光一直看着视频画面出了神，身边朝夕相处的人都不能信任，他这一生大概都要在猜忌中度过，梁良没有再说话，他不想惊扰少年短暂的安宁。

　　到了吃饭的时间，梁良走出书房，在走廊碰到了雷子申。

　　顺着书房的缝隙，雷子申看到少年侧脸。标志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颚线，轮廓完美的无懈可击。

　　“看不出来，你真的对我们家的小狼崽有兴趣？”

　　抱着手臂看戏的姿势，语气轻佻，有天资却不用在正途上，比那些愚笨的人还要可恨。

　　“他有名字。”

　　良梁冰块一样的脸上罕见的有了一丝怒气，而产生这样的情绪都是因为书房里的那个少年。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身边所有的人都被他左右。雷子申心中闷闷的像一块石头压在胸口，脸上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

　　“哦？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名字。”

　　“你听好，他叫蓝宴。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小狼崽。请你以后放尊重些。”

　　面前的男人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扶着墙前仰后合，张手想要拍医生的肩膀，被面前人躲过，百无聊赖地大步离去。

　　“哈哈……蓝宴，他告诉你他叫蓝宴，哈哈……”

　　雷子申笑的是这梁医生自视甚高为人家出头，结果还是被少年欺骗，没有比这更可笑讽刺的事了。

　　男人虽然大笑着夺门而出，但潘朵拉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怨气。他对那个梁良的在意，可能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一次餐桌上少有的安静，只有女人和梁医生对面而坐。十分钟前，她已经敲书房的门提醒少年吃饭，但他人迟迟没有露面。

　　“你们困着那个孩子是想和原野一样，从北风蓝家捞些好处吗？”梁医生想来也只有这个目的了。

　　“这想法不赖，可以考虑。”潘朵拉觉得荒诞之余竟然觉得有那么几分合理。

　　梁医生放下手中的银筷子，忍不住抬头质问。

　　“我不懂，富修药业的内部人士曾向我透露过，雷教授这些年跟在国内最有声望的第一判官丁善身边，为什么又要自降身份来插手盛京帮派的事，难道就只是单纯的为了更多的利益吗？”

　　此行是丁善自己的意思，即便潘朵拉直说，外界的大部分人也不会相信。丁善做的事向来牵涉着一个局势风谲云诡各方精密谋划且对社会产生影响力大事件。谁能料到他这次只为了一个人。

　　“你就当是私怨。”潘朵拉也不想撒谎骗他。

　　一向拿着手术刀的手紧握成拳头，深深一眼看向客厅左墙挂着的一幅画。上面是用草书写成简单的一句话：尊重律法，敬畏生命，倡导人与狼人拥有平等的权利，是丁善曾在某次采访中提到的。

　　房间內每个人说的话，都一字不落的钻进少年的耳朵里。

　　江册手举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推开了门，丁善坐在床上眼睛看着这个方向似乎知道他要来。

　　少年走近摸着床头柜上电脑旁的果匍，抓了几粒又放下。之后安静的坐在边缘一言不发。

　　“你没有话要和我说？”丁善先开了口。

　　那人的声音近在眼前恍惚间又很遥远。

　　“饿了吧，去给你拿些吃的？”

　　少年说着起身，手却被拉住。几乎是下意识的躲开，等反应过来少年想再去抓的时候，丁善的手已经放下了。

　　从少年进门的举动，丁善就预感会这样：“你都知道了？”

　　江册点点头，不久前和梁医生在一起看的视频里，桌上果匍有三种，可是乌梅当天就已经吃光了，方才少年进门特意看了一下纸袋里只有两种，也就是说他们看得是提前录制好的视频。

　　丁善这么做，说明他早就知道那件衣服上有监视镜头在，再往更深处想，利用那个设备看着他的人一举一动都在丁善的掌控下。江册先前担心两人亲密事被暴露也是多余的。

　　“你一直监视着梁医生，这些天我们两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你都知道？”江册问出了心中的猜测。

　　“害怕了？”

　　“是有点。”一如既往诚实的回答。

　　这肯定不是丁善想要的结果，但他已经习惯掌控，江册也是他这一生除了判官这个职位，唯一想拥有的。让他放手根本做不到。

　　因为太在乎，惹得对方厌烦。付出的感情和得到的不对等除了滋生怨恨之外还有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委屈。

　　唯有示弱是丁善绝对不想做的事，他拼命的忍着，但两支眼睛违背他的意志像是开了闸门，豆大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被唯一爱人算计的明明是自己，江册还得小心翼翼的去帮忙擦眼泪。

　　“话是你要谈的，我怎么做你才觉得顺心顺意，你别哭了。”

　　所以他这是摆烂了，这是丁善想不哭就能忍住的吗，谁不想在爱人面前保持一个无瑕疵的形象，而不是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狩猎者。谎话或许是唯一的解法但在少年面前不管用。

　　“江册，我讨厌你这样。”

　　“什么样？你说我会改的。”

　　窥探人心，虽然无意，但这时刻监测心律能力简直是丁善的克星。

　　“你抱我。”

　　江册等了几秒钟，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答复。他是责怪还是请求，一时间难以抉择。

　　“在等什么，你不愿意？”

　　在催促声中，少年试探着单手环保抱住偶尔露出脆弱一面的人。他的脸埋在自己的心口，温热的眼泪濡湿了衬衫。这样滚烫的感觉如此真切应该不是假的吧？

　　怀里的人开始小声的控诉什么，说了一堆，也就是江册能在细微的声音辨别。

　　“你不好，一离开我就跟在那个医生身后，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一直待在你身边，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动歪心思，像对我一样去撩拨那个人。这不是你第一次背着我偷腥了，要是我……”

　　少年云里雾里，实在听不下去这一连串的指责，再让他说下去自己就成了寡情薄义的负心人。轻扶着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注视着他水润的眼睛。

　　“你说的事一件都没发生，将来也不会发生。我和梁医生聊医学相关的事你不是都看到了，没有像这样牵过手。”少年和他十指紧扣牵引着丁善的手紧贴在胸口。

　　丁善象征性的抽了一下纹丝不动，索性就任由他拉着。

　　等他脸上的泪痕稍干，江册另一手掌心捧住他的脸。

　　“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

　　少年说话声音缱绻，听得丁善心里酥酥麻麻的。就在他犹豫间，少年手揽住他的腰，俯身过来，细碎的吻落在他的脸颊，耳畔。色令智昏啊，丁善的心揪成一团，最终还是闭上眼，侧头追着少年的唇，难解难分的吻在一起。

　　余光看到窗外落日红霞漫天，身体慢慢躺倒，辉光被少年覆身遮住，阴影笼罩下来。丁善伸出有力的双腿勾上少年的腰。

　　江册先是一愣，随后无奈舒了一口气，原来他的伤好了。

　　日落后暗夜袭来，丁善拿开少年横在他腰间的手，捡起地上睡衣，套在身上走到浴室冲洗了一番。

　　回到床上光溜溜身影钻进少年的怀里，一双大手在他的腿上来回摩挲，头顶响起少年的声音。

　　“这里伤什么时候好的？”

　　丁善闭着眼睛，吸了一口气：“在酒店给了你那一脚之后就恢复知觉了。”

　　这是他布局中的一环，还是不信任自己，江册思绪挣扎间怀里的人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直接给了答案。

　　“想让你把心放在我这里，看着我，照顾我，喜欢你抱着我，所以才装病。”

　　这话听起来心中滋味比蜜甜，以至于江册不敢相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