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右七

15、人各有命

　　“前方到站，南茵站，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

　　“嗯，知道了，奶。”

　　“嗯，到家告诉你，好。”

　　……

　　回去路上向初打来电话问李远汀什么时候回来，马上就到李嵇的生日了，大家都想要聚一聚。

　　挂断电话，何舟还在熟睡，李远汀给他调整下睡姿，随后也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两天一夜的行程转瞬即逝，很快又回到了早八晚五的社畜生活。

　　何舟在二店坚守阵地，李远汀在五店奋勇直追，此刻他们是对手、是朋友、是恋人。

　　他们依旧会彼此鼓励、沟通，一起前进、一起出谋划策，有时还要充当重要角色。

　　二店开年整体业绩还算不错，他们店里五个组，人最多的便是聂祥那一队，他们无疑是二店的中流砥柱，但是何舟看着业绩表，发现只有他们组人均最低，实在是不应该。

　　何舟旅游前找他谈话，回来时，聂祥就来找何舟，说他找人算了一卦，说咱们店里缺水，需要摆点绿植，吸财。

　　何舟当时应下，没有说别的。事后找了李远汀聊这件事，李远汀说“这个东西就是心理安慰，你信则真，不信则无。”

　　“确实，我赞同你的想法。”何舟说“不过，我觉得还是要买，一是让他们有个心理安慰，二来公司确实需要些活力，本来销售压力就大，而且屋子让人沉闷、压抑…的确会影响心情。”

　　李远汀想了想“你说的对，那中午去买？”

　　“嗯……我先问问他们有没有好的花店推荐，再问问管不管配送，先别着急。”

　　“行，我也问问。”

　　“你也要去吗？”

　　李远汀嗯一声，说“听你一说，我觉得我这也需要新生命。”

　　何舟“……”

　　二店管理群

　　大姨：步行街那有一家店挺好，就是贵了点。

　　龙艳：舟啊，你问问姜允苏，她总买花啊草啊的。

　　聂祥：对，问问她。

　　何舟：好。

　　……

　　何舟没急着问，反而去找李远汀，让他帮忙问个话，左右他也跟着。

　　李远汀笑骂他一句就会拿我当枪使，最后还是乖乖去问。

　　十分钟左右，李远汀发来位置信息，说“马上出发，过时不候。”

　　何舟距离花店较近，等了几分钟李远汀才来，下了车何舟便迎过去说“李经理，车费给报吗？”

　　李远汀见到人语气不再生硬，笑着掐他的脸解气“报，晚上再找你算帐。”

　　两人并肩走进花鸟阁，花鸟阁更像是人工温室，里面的花草虫鸟都是细心呵护、用心栽培。

　　放眼望去真是叫人眼花缭乱，何舟与李远汀本就不懂行，但两人谨慎又怕被骗，一圈逛下来也没什么收获，何舟正愁云惨淡时，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还以为自己被鸟吵得脑震荡了。

　　左肩轻轻被打，何舟回过身发现了孙泗媛。

　　“舅妈，你怎么在这呢？”

　　“还不是你那多事的舅舅，前阶段养了个鸟儿，这两天生病了，我来抓药。”孙泗媛说“你不上班时间吗，休班了？”

　　“没休班，就是公司要买点花养养。”

　　“何舟，你去哪了，找你半天也不见人影？”李远汀驻足才发现孙泗媛，喊了声舅妈“您怎么在这呢？”

　　“给我们家那鸟买点药，生病了。”

　　“舅妈，你经常来这吗，你会不会买花啊，给我们也看看呗？”

　　“行，我还凑合。”

　　“那太好了。”李远汀一听这话立马上来挽着孙泗媛，何舟从后面看还以为是对母子逛街呢。

　　有了孙泗媛的帮助很快就采购完毕，孙泗媛推荐他俩买的绿箩、发财树……最主要的是水培，好养活。

　　俗话说有水就有财嘛！

　　买完这些李远汀叫了车给孙泗媛，然后又叫车送何舟，最后才回五店。

　　何舟忙完快下班了，整理下表格才看见聊天框里孙泗媛发来的消息“小舟，改天去看看你叔叔吧。”

　　短短几个字像是魔咒，定住了何舟的手脚，动弹不得。

　　来自远方的密语，带着敲打和叮咛，无声的宣判着。

　　何舟呆滞的回复，好。

　　23号这天李远汀请了假，回家给爷爷祝寿。

　　家里来了很多人，叔叔伯伯婶婶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父亲的朋友，李远汀笑着打招呼，最后走到孩子堆里充当大人。

　　“远汀，好久不见啊。”孙浩扬是奶奶向初的学生，在一家公立医院上班，现在是科室主任。

　　“孙叔，你什么时候来的，刚进门也没看见。”李远汀拉开旁边的椅子，孙浩扬走过来坐下。

　　“来的晚了，医院那有个患者，看完才过来。”

　　“要是向老师知道又该骂你了，说你不务正业。”

　　“哈哈哈，所以啊，没敢说。”孙浩扬说“公司那面都挺好的，忙得过来吗？”

　　“还行，凑合事。”

　　“一晃啊，都大了。”孙浩扬感慨“都把我们催老了。”

　　“哪有的事，您啊，风韵犹存。”

　　“你小子！”孙浩扬笑骂，李远汀也跟着笑，崔彤在那面招呼大家吃饭，两人也没再聊，饭桌上又是一番客套，不知怎的变有人提起李远汀。

　　“远汀今年二十几了，快本命年了吧？”

　　“有没有对象呢，领回来让大家伙看看。”

　　“哈哈……人家老李还不急呢，你急什么？”

　　“这远汀、迎氻就和自己孩子似的，总会惦记啊！”

　　“是啊，当时我们几个刚开始创业，那日子可不好……”

　　说着说着又扯远了，话总是这样没头没尾却又牵扯众多……

　　不知何时，李远汀也成了故事中心，李嵇不爱听那些陈年旧事，只道“苦日子有人经历过就够了，我的孩子不必留恋和铭记，只需过好自己的生活，能在世俗公理下随心所欲更好，乐得自在。”

　　众人一一称赞，说他人老心不老，李嵇不以为意，觉得人本应如此，何需夸赞。

　　事后，崔彤来找李远汀，直截了当的说出他与何舟那点隐晦密事。

　　“如果是你想的那样，你要如何？”

　　“远汀，你认真的吗？”

　　“是，认真的。”

　　“好，我先和你表明我的态度，我不同意。”崔彤说“但我不会破坏你们的相处。”

　　“首先我不认为你们有多深厚的情感，就算有，也不认为它可以比血缘、亲情维系的更久，其次，我对你们对待感情的态度抱有怀疑，谁能说得准你们是不是情绪上头追求刺激呢？”

　　“远汀，不用反驳妈妈的观点，每个人都有拥有自己看法的权力，对吗？”

　　“是。”

　　“先这样吧，我们都不要强求什么。”

　　“妈，我能否改变你的想法，你觉得重要吗？”

　　崔彤笑笑，说“不重要，你始终是我儿子，这才重要。”

　　“谢谢你。”

　　……

　　周日下午，何舟告假，与孙泗媛回青岗。

　　“慢慢开，不急。”孙泗媛说“这条路以前走的多，现在很少来了。”

　　“小舟，他是不是经常来？”

　　何舟自然知道舅妈说的他是谁，他点点头应“是，经常来。”

　　“小舟，你觉得他们，好吗？”

　　“舅妈，你会厌恶他们吗？”

　　孙泗媛没应声，看着倒车镜里映着那条倒退着的离别时的路，泪沾湿了眼眶，许久，她才压下情绪，说“厌恶或是喜欢那都是我们的事，与他们无关。”

　　小舟，舅妈知道在你心里他们都是对你很好的人，是亲人是朋友，舅妈和你一样。

　　但是，小舟，活在你身边的不是只有我们，还有很多我们需要接触但并不喜欢的人，你真的能做到不在意吗？

　　因为我是你的亲人，所以总是想的要比你远些，怕你受伤怕你承担不来。我啊，也想做你的后盾但我担心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只能叫你尽量规避。

　　小舟，你能确定自己的内心吗？

　　不是因为代修举，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何舟哽咽着点点头，视线模糊不清，他隐约听见孙泗媛的叹气声，却再没了下文。

　　拜别父母与叔叔，孙泗媛与何舟赶回家，晚间孙泗媛情绪低迷，晚饭也没吃多少，何舟看着不忍却也没说什么。

　　他无法给出什么答案，他不知道自己能爱多久，也不知道两人能走到哪里，他只想在爱着的时候用尽全力。

　　舟：晚安，李远汀。

　　沙汀：好梦，何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