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雁归(信白)》方辰子

9、第 9 章

　　“夫人可曾歇息？”等韩信从演武场回来的时候，又是已经子夜时分，夜深人静之时。

　　玄韵立侍在李白居住的小院外，远远的便看见韩信走来，她听见问话，垂眸回应道：“回将军，夫人还不曾睡下，正在里面掌灯看书。”

　　韩信剑眉微动，“这么晚了还看书，也不怕睡不着觉。”

　　“不必通告了，我进去看看他。”

　　屋里，李白早就知道韩信今天要回来，此刻正坐在屋里无聊到随便找了一本书打发时间，却发现这书上记载故事的人的游历经历也十分有趣，顿时让他起了兴趣。

　　等到韩信偷摸着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黑发美人散披着一头长发，身上穿着丝质月白斜披半挂，手握半卷泛黄的书本，昏黄的灯光打在他锋利的眉眼上却平添了几分他遣眷之意。

　　李白抬眸，还不待反应过来，那耀眼的红色便铺满了他的全部视野。

　　“回来了？又是这么晚？”李白抬手搓了搓他的红毛，笑着说。

　　韩信闷在他肩窝处，语气有些闷闷不乐，“嗯，抱歉这些天没有好好陪你，本来还想带你在灞城里逛一逛，给你找一些你喜欢的酒水的。”

　　“没时间就没时间吧，我人都在这，难道还会跑不成？”李白笑得很温柔。

　　韩信闭着眼不说话了，就那么一动不动。

　　李白又说：“怎么了？你似乎想说些什么？”

　　韩信伸手轻轻地揽住他的肩膀，搭在他的后背上。“是有一些事。”

　　“那就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李白笑着说。

　　韩信坐直身子，看着他问：“你似乎总是这样说，但是对于现在的你，太白，我可是半点也不了解。你在过去的十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能让你拥有能力帮到我而不让你自己受伤。”

　　“我可是一位将军，能和我有关的是只能是军队和战场。你却自信在这些方面能帮到我，若你不说清原因，我也是不敢随意让你插手。”

　　“我怕你会受伤。”韩信的眼神落在李白身上。

　　李白一顿，随机无奈一笑：“倒是我自个儿犯糊涂了，原以为你早就应该知道我的经历，倒也没想过那么多。”

　　“十年之前，那时你也知晓我是随着惠月戏班四处游转。”李白侧过身子，透过木窗格看向窗外那一轮皎皎明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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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白那时候总是喜欢抱着一柄长剑在东莱城里四处跑动，小小的少年虽说自己剑术精湛，却不被他人认可，也因为这样他总是被城里的人告状到当时的惠月戏班班主那里。

　　时间一长，他便被禁止带剑出入戏班。

　　小李白从小好剑，就连学这什劳子麻烦的要死的咿咿呀呀也是为了能到那位舞得一手好剑的前辈那里学剑。

　　他自是不服气，但是也无可奈何十二三岁的少年人又有什么能力去反抗大人。

　　于是他只能在早上东莱城还在沉睡的时候，抱着自己的剑偷偷摸摸的溜到城外西郊的一处已经荒废了的草堂戏台上练剑唱戏。

　　也就是在那里，他遇见了同样与他佩剑而行的韩信。

　　相见相识即是缘，初时一面却惊鸿。

　　那天是与韩信早已成为交心挚友的时候，小李白想同往常一样在清晨时刻带着自己的剑去找韩信的时候。

　　他在城门口却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位客人自称无名，是专为他人提供雇佣功能的组织成员，他给了李白一封信——一封以特殊手法加封过的信件。

　　那是出自他父亲的手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了，也很久不曾收到过他的信息了。

　　李白别过那位无名客人后，躲在城外的樟树上借着晨光阅读。

　　他得到了来自他父亲的绝笔。

　　那日，他的泪水从指尖滑落，晕湿了洁白的前襟。

　　他决定按照父亲的想法行动，来不及去顾及太多，他急匆匆的回到戏班中，为韩信写下一封辞别信，便偷偷的离开了。

　　他的父亲希望他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成为世上举世无双的剑客，同时也希望他能够走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广袤。

　　他总是这样富有浪漫情节，又行动力极强。

　　他也知道班主姐姐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她定然是不会让自己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独自出门远行。

　　他只能偷偷的独自离开。

　　离开之前他只带了一柄铁剑和自己的小包袱，就这么独自一人向西方前去——那是他父亲消失时的方向，他希望自己能够在游历的同时寻找父亲的身影。

　　他从来不相信他的父亲会那么轻易死亡，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死？

　　十年中，他独自一人穿行大半个中原地带，一路向西，从如今的灞城势力范围的中心地带横跨畏途河地区，进入了西方漫无边际的荒漠地区。

　　他见过无边无际的漠地，他遇见过危机四伏的茂密丛林，他也看过高耸入云的群山峻岭，他行过平湖净月，也踏过腥风血雨。

　　那柄陪他初入尘世的铁剑早已被人折断——那是他同别人比武时造成的，也因为武器不利，他虽未败却也受了重伤。

　　他有时也庆幸于自己的交友广泛——友人干将听闻此事之后为他打造出一柄利器，他为之命名为青萍。

　　少时的疏松武艺也早在无数次生死交锋中渐渐磨砺出弑人锋芒，他的剑术一同如往带着特有的美感，却再也不像往常那般软绵无力。

　　一手举世无双的剑术，容貌出众风姿卓绝，他在西边地区声名鹊起，又因为他时常自号青莲居士，便得了一个美称——青莲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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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倾听的韩信，眼中思绪万千，他没有告诉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没有告诉他的自己称号——那些东西太有辩识性，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之后也就无所谓了，所以不编造谎言，只能是暂时性的进行隐瞒了。

　　只是就算是他也没想到，韩信竟然真的没有去调查自己的过去。

　　李白在心底自嘲一笑，相对于韩信而言，可能自己才是变化更多的那个吧，亏他还拜托桑启和暃为他编造了一个背景故事以防止有人试图窥探他的过去。

　　“怪不得你会这么自信，能帮助到我。”韩信听完后，恍然大悟，他释然的笑了。俊美到不似凡人的面孔在月光和灯光的辉映下，蛊惑着凡尘的世人。

　　“太白，战场和江湖不一样。”韩信看着他，认真地说。

　　“战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一个人也不可能左右一场战争的走向。”

　　李白回眸看向他，勾唇一笑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如果我说，我也拥有那些正常人无法拥有的能力呢。”

　　“就像是韩将军的枪一样，能够让人独行于千人中，亦可抵挡数百之众。”

　　韩信失笑，他摇摇头，“你是不是早就想问我为什么不用剑改用枪了？”

　　“现在倒也不需要再猜，想来只有这个原因了。你韩信用枪的威力远大于你用剑的威力。”李白肯定的说，“其实，你用剑不好，我这是早就知道的。”

　　“从小我就说过，你不适合学习剑术。”

　　“还是你厉害啊。”韩信长叹一声。

　　李白笑，碧色眼眸弯成一道好看的月牙。

　　“既然你有自保之力，那告诉你也是可以的。不日，我就要再次出征了，这一次还是同以往一样是我领军作战，但是这一次不同的是张良不会随军前往。”韩信说。

　　“他需要坐镇这灞城核心调动全局，我有预感这回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且我总有点不好的预感……”他说着，看了李白一眼，“这个预感还与你有关。”

　　李白被他这一眼看的心脏骤停，天知道他有多慌，当他听见韩信说的话的时候。

　　“我总是担心你会受伤，而且我不在你身边也保护不了你。”韩信显得有些烦躁。

　　李白面不改色的回应，“预感我会受伤？”

　　“是……所以……”

　　“所以，你一开始不想对我说这些，想直接把我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对吗？”李白直接了断的说。

　　“是……”

　　“你为何如此不相信我？就算我没有告知你我这过去十年经历，我想来也不应该是那种需要人细致保护的人啊？”李白一时有些想不通，“自幼你便知道我是文武双修之人，我的武艺竟然这样让你看不上？”

　　韩信被他这连珠炮的问题给搅得一团乱，“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你若不说这些，我又如何知道你这身本领是这样来的。”

　　“我怕你未经历真正的厮杀，会因此吃亏。”

　　“我也怕你受伤，我不舍得你在我面前流血流泪，况且，你既然是因为才卷到这场漩涡之中，我自要护你周全。”

　　“你不必因为我改变自己原本的做法。”

　　“韩信，你要记住，我不会成为你的弱点。”

　　李白听着他肺腑之言，真切的感受到了他言语中关切，他觉得自己要完了，他又要心软了。

　　这一次心软，可不是暃说的那什么没用的侠客之心，他只是单纯的因为面前这个姓韩名信的家伙而心软，只是因为他是他。

　　李白垂下眼眸，掩盖自己的心绪，说：“你们要何时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