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雁归(信白)》方辰子

26、第 26 章

　　（儿时篇5）

　　“旁门左道？”李白猛地抬头看向他，“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韩信垂下眼眸，不言。

　　李白被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给生生气笑了，“韩信，你说话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没什么好说的……君子之行，静忘格物。”还没说完，韩信就被人一把揪住了脸蛋，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李白。

　　“看什么看！”李白瞅见他震惊的小眼神，向他睨了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就揪你了，怎么着？”

　　韩信被他揪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摇摇头，喉咙里发出点呜咽，“没……没意见。”

　　“没意见最好！”李白狠狠地向外拉了一下，随后松手任由韩信自己滚到一边去捂着脸。

　　“君子君子君子，你早晚有一天要被这所谓的君子之道给害死。”

　　韩信眼中笑意渐深，盛满了一腔温柔，“不会的，有你在呢。”

　　“哼哼……”李白被他这话一说，顿时气就消了大半，“只是，你这又是恪守君子之道又是认真读文写字的，你想过之后你要如何谋生吗？”

　　韩信垂下头来，“左右不过是考取功名进入朝堂，入仕为官。”

　　李白一直乱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面前垂着头的人，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朝堂……现在的朝廷……”不过一群臭虫而已。

　　“什么？”李白的声音过于小了些，韩信这下怎么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你想做什么？不管这些东西，就是你自己究竟想做什么？”李白斟酌了片刻语句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不说其他。

　　韩信闻言，仰起头那双眼睛中又带着李白最为喜欢的神采，“我想要保护这里，保护东莱，保护我的家人，还有……”保护你。

　　“保护吗……”李白若有所思。

　　忽而他展颜一笑，“那你为何不学武呢？以你的天生资质，若是不学武简直是太浪费了。而且文武双全才能更好的保护这里，保护你的家人不是吗？”

　　韩信一愣。

　　“若说君子之道，读文写字是为了功名，为了能做官管理这一方土地保护这一片的百姓，那你为什么不同时学习武艺来保护这里百姓呢？”

　　“两者都是保护，有什么不同呢？”

　　韩信眼神有些茫然，“我真的可以这样吗？”

　　“读书是最好的出路，但永远都不是唯一的出路。”李白碧色眼眸中闪烁着光芒，“我的爹爹一直都这么告诉我，所以我虽然也习文，但是他也从不会阻止我学习武艺。”

　　“那，青莲，你想要做的是什么呢？”韩信问。

　　“我？”李白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眼中的星芒跳动，像是心中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我和你的想法很像，但又不一样！”

　　“我渴望天下太平，百姓平安富足；我想守护天下之人，我想成为仗剑江湖的侠客，我想成为为天下人执掌正义侠义的人。”李白这么说着，手中长剑早已出鞘，开了锋的冰冷铁剑在他手上任意跳动，一朵漂亮而绚烂的剑花缓缓绽放。

　　韩信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白衣翩然，黑发飞扬，俊逸脱俗的脸庞上是坚定而自信的神采——就像是他曾经在梦中见到过的仙人一样，卓尔不群，如凌云端。

　　“我要让我手中之剑饮尽天下奸佞之人的鲜血。”李白手中的剑花被他打了出去，在角楼外的天空盛开，眉宇之间带着一点森然。

　　韩信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对，他实在是太喜欢李白这副模样了，一时之间竟看痴了去。

　　“韩信，你不觉得我擅自做决定，夺取他人生命有什么不对吗？”李白收剑归鞘，微微俯下身子同韩信对视。

　　韩信回过神来，摇头，失笑道：“怎么会……如若我今日不是你的好友，不是一介白身，而是那位于庙堂的青天老爷，或许我还会对你的这个言论说上几句不妥……”

　　“正如你之前所说的那样，我的确将自己困在原地止步不前了。”韩信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因为常年握笔而磨出来的的老茧，“所谓文武，不过只是在一念之间罢了。”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啦！”李白抱着书，笑得像个狐狸，“这样之后就有人陪我一起练剑了——你应该是学剑的对吧。”

　　韩信右手摸上了自己常年悬挂在身侧的长剑，“应该是了。”他看着自己的佩剑，有些感慨，这些年是自己怠慢了它，带在身边却又从不曾出过鞘，倒是自己辜负了它。

　　“而且不只是这样啊，你也要好好学脚上的功夫。”李白笑着说 ，“这样的话，再有下次我受伤了，你就可以带着我四处转转了。”

　　“不要再这样说了，不会再有下次受伤的时候了。至于带你出去转转这事，现在也可以的，我可以扶着你。”韩信有些无奈，“不过受了伤最好还是好好的休养吧”

　　“啊，我真的会闲出问题的啊。”

　　“那也不可以。”

　　“你说你是不是报复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你饭桶的的事？”

　　“不是……这事你怎么还记着？”

　　“你就是！你这叫假公济私。”

　　“哪来的公，又哪里来的私……”

　　“啊，上天是派你来惩罚我的吗？”

　　“这谁知道，反正你说什么都不行。”

　　“韩信，你这个狗东西，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

　　“你看你都说不出话来了！”

　　“咳，姐姐好。”韩信拽了拽了李白的衣袖，没能拽动，只好自己先出声打了个招呼。

　　李白一听，登时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他老老实实地转头看去。果不其然，一位蓝发垂地的高挑女子正站在身后，那双冰凉的淡蓝眸子也轻轻地落在自己身上。

　　“听说你想出去？”声音一如她本人一样冰冷，但又带着纯净透彻的干净和空灵。

　　“没，姐姐您听错了。”李白怂的比谁都快。

　　王昭君挑了挑眉，冰封的脸颊上融化了些许，“是吗？”

　　“真的，天地可鉴。”李白这时候就巴不得直接当众立誓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无辜了，“而且，韩信不也在这里，您问他也行。”

　　韩信本在偷笑，忽然被李白拉出来做挡箭牌，有些懵地看着面前气场极为强大的女子。

　　王昭君垂眸看来，鼻腔中轻轻发出一道哼声，“不用问了，料想你们也没那个胆子。”

　　“不过，李青莲，你是不是忘了件事？”本就面若冰霜的女子脸色更加沉了几分，“我这里叫惠月戏班，不是惠月武场！你要习武给我滚出去练。”

　　“哈……哈哈，我知道了……”李白神色更蔫了，头顶上的呆毛都垂了下来，“对不起，姐姐。”

　　夜幕星垂，夏日中东莱的夜晚甚是凉爽，习习凉风带着镇子上众人的寒暄嬉闹声传入耳中。

　　李白韩信两人并肩躺在屋顶上，在这个位置，只需一抬眼，便能瞧得那满天星斗挂在紫蓝色的天穹上。

　　“青莲，昭君姐是不喜你习武练剑吗？”韩信看着眼前仿佛近若咫尺的颗颗星子，伸出手作势抓取。

　　李白嘴里叼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草，嘀嘀咕咕地说：“她就是想太多了，不用搭理她。”

　　这话说起来可就大有来头了。韩信偷偷地往李白那里瞥了一眼，他在想什么呢？他会告诉我原因吗？

　　“哼——”李白轻哼一声，“你别看她那副不喜欢习武之人的模样，实际上我估计现在凭我的身手，在她手上估计走不过二十招。”

　　“她自幼学戏，唱腔婉转，现在可以说得上是世上最为顶尖的伶人。但是除了嘴上功夫了得，她的身手也是很强的……她怎么会不喜习武之人。”

　　“她只是不喜欢我习武。”

　　韩信看得分明，李白藏在阴影中的脸上挂着一抹无奈的笑容，带着一点苦涩。

　　他的心脏像是被揪住了一样，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而起。

　　“她只是想让我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李白长叹一声，“但是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起码不是那么小的小孩了。我……有些事情我非做不可。”

　　“我不知道这些事我该不该询问，但是我可以有这个资格询问你吗？”韩信依旧看着李白的侧颜，语气温润平和，“青莲，是什么让你这么执着于习武？”

　　他将自己的情绪掩盖的很好，将心中那一点愁绪和担忧影藏在他那双深色的眼眸中，只留下温润的光泽浮在表面。

　　“……”

　　李白不说话了，稚嫩的脸庞上带着韩信从未见过的哀伤和思念。

　　夜幕之下，一切都趋于平静。不知道多久过去，才飘来一点声音。

　　“我的父亲……”

　　这个声音过于微弱，韩信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他转头看去，却发现那人早已睡着了。

　　月光下的他，一身白衣像是夜晚中的另外一个发光体，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睛。平日里灵气十足的眼眸已经合上，俊逸出尘的容貌失了灵动却多了宁和。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将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来。低头看了眼这五六米高的屋顶，有点头疼。

　　“看来我真的要习武了……上个屋顶都要青莲帮忙。”韩信满心无奈，“这下倒好，睡着了要我怎么把你带下去？”

　　韩信扫了一眼周围，寻了一处背风的位置坐了下来，轻轻地帮怀里的人调整姿势好让他更舒服一点，将他往自己怀里拉的更近些。

　　“不能让他着凉了。”

　　在意识渐渐沉入梦乡之前，韩信在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