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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出气 ...

  •   夜忱阑脸上不仅笑容不减,还不以为意地解释道:“是我那婢女去尚寝局领用度时,刚好碰见尚食局人手不足,就让她帮忙把这糕点送来椒兰殿,我当时在场想着刚好要来见王后娘娘,也就亲自给您送过来了。”

      给他这么一说,凉王后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跳了跳,他身为异国世子,未来的储君,竟然拿着个食盒一路走来,在下凉宫中招摇过市,也不嫌丢人!何况下凉国向来以礼仪兴邦,最是重礼制规矩,他这样做不是明摆着说我下凉苛待异国世子,照顾不周吗?今后若是传扬出去,她下凉国颜面何存!

      原来他先前那些所谓夸赞之词都是似褒实贬,是在反讽她下凉宫人不知礼数,不懂规矩,这其中用意谁还听不明白。

      凉王后虽已很是不悦,却还是面上不动声色喝着茶,她此时当然不会说尚食局的不是,那不是打自己的脸面吗?要说也得说是他的女婢做得不好。

      于是她想着将矛盾转嫁出去,便道:“这怎好让忱阑送来,你那位新来的婢女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她怎么没有跟来?她是否对你有照顾不周?你看你都病了一场,定是那丫头的问题,要不要本宫给你换一个聪明伶俐的?”

      夜忱阑摇了摇头道:“娘娘莫要怪罪于她,是我要替她送的,忱阑也谢过王后娘娘的好意,我那婢女样样都好,忱阑很是满意。”

      凉王后听完他这话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一时间所有的话都让他堵得死死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前些天监视潇离院的宫人前来汇报苏倾这些时日的斑斑劣迹,就连她这个下凉王后都觉得令人发指。后来又听宫人汇报夜忱阑对她的关怀备至,宠爱有加,凉王后又觉得简直要倒吸一口凉气。

      眼看着凉王后的脸色由冷转寒,靳姑姑的脸色更是由青转白,一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好在夜忱阑还知道见好就收,于是他看了看被靳姑姑接过去的食盒,很是体恤地道:“都说这尚食局的茶点可是下凉一绝,需要好几道工艺,制作也颇花时间,这才人手不足,让我的小婢女帮着送过来,不过这点心的确甜而不腻,可口怡人,一直受到异国使团的啧啧称赞,可见尚食局宫人们的用心。”

      凉王后这才挤出了笑容,客气招待道:“忱阑若是喜欢,就多吃些。”

      可转念一想,这个靖北质子是什么意思?他还要宣扬到各国使团那里去?

      靳姑姑已经在为自己的这把老骨头捏把汗了,赶紧毕恭毕敬地将茶点奉到夜忱阑桌前。

      于是先前的尴尬都不再提,气氛缓和,又是一番随意地闲话家常之后,夜忱阑也就行礼告辞了。

      待得他离开之后,凉王后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就消失了,她一拍桌案,冷着脸道:“靳姑姑!”

      靳姑姑早已是冷汗层层,扑通跪在了地上,颤声道:“是,老奴知罪!老奴这就去处理。”见凉王后冷眉示意,她赶紧就爬起身告退出了殿门。

      凉王后以手揉着太阳穴,靠在了凤座上,深吸了口气。

      这时,屏风后面走出个锦衣华服的人来,竟是下凉世子宁风涯。

      凉王后看着他,恼怒之色再也不加遮掩溢于言表:“他说他对那婢女很满意?他说这话是诚心的还是在拐弯抹角地说我下凉无人,连个使唤宫婢都上不了台面?”

      宁风涯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缘由,有些迟疑地道:“只是儿臣看他那神情,不似作假呀?”

      照此情形来看,局面明显没有按照他们所预想的方向发展,这夜忱阑的把柄没抓到,还惹得一身骚,凉王后气得质问宁风涯:“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宁风涯当然也想知道是怎么了,他本来叫夜忱阑前来就是想看看这探子汇报是否属实,可如今一见他怎么搞得就像是被贱婢给迷住了?不至于吧?这靖北质子的口味还当真是独特啊!

      宁风涯摩挲着手中折扇思忖了一会道:“看来儿臣要亲自去问问她了!”

      凉王后以手抚额,想想头又开始阵阵作痛,有气无力地道:“行了,总之这个靖北质子就是个祸害,不能再留了。”

      宁风涯见状亲自为凉王后奉了杯茶,道:“母后放心,他的好日子不会太长的。”

      凉宫六局,尚食局。

      这马上临近晌午了,各个女官与宫人们都在忙碌着烹制与传送宫里的午膳,整个膳房热火朝天人来人往,可谁知这时候,凉王后身边的靳姑姑亲自来了尚食局。

      吴掌膳见了心里泛着寻思,走过来笑脸相迎道:“靳姑姑,您怎么来了?”她可是王后娘娘身边的老人,平日里也最得主子器重,论宫里的辈分资历谁能比得上她,因此也都得给她三分颜面。

      靳姑姑笑容和善地对吴掌膳回了礼,与她闲谈了几句,随后就默不作声地来到了靳女史的刀案前。

      靳使女也是诧异,忙放下手中的配菜,擦了擦手,给姑姑见礼,谁知她刚走到她身前,就被靳姑姑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脸上。

      这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整个尚食局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霎时间四下皆惊。

      不过靳姑姑这么做本就不仅是为了教训这个不争气的侄女,也是为了给整个尚食局的奴婢们提个醒。

      被打懵了的还不明就里的靳女使捂着自己红肿的脸,眼泪颗颗往下落,委屈地哭道:“姑姑!”

      靳姑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而是一副阴冷露骨的神情,严厉训斥道:“我告诉过你,不论何时都别忘了自己的奴婢身份!并且你给我记住了,主子永远都是主子!”

      *

      琼浆河畔的二十四明月楼,浸月楼。

      夜忱阑离开了椒兰殿便直接去了那里,说起来自打上回营救梁钧,他身负重伤回了凉王宫之后,已有好一阵子都没有来过这花街柳巷了。

      夜忱阑独自坐在锦绣雅间的镂雕梨花木桌案前,红夜出去应酬还没回来,让他在此等候,他便提笔在纸上信手写了几个字。

      写着写着,他拿起纸笺沮丧地叹了口气道:“夙倾,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想起以前的事……”

      夜忱阑正若有所思,这时,一只纤秀的手伸到了桌前,二指一夹一抽,那张纸便到了对面红衣男子手中,只见他随意瞅了眼,便满含委屈地质问:“你这是又背着我,结识哪家秦楼的小姐抑或是楚馆的名姬?”

      夜忱阑闻着他的满身酒气,不由皱了眉头,白了他一眼,想将那张纸笺拿回来,可却被红夜拦住,只听他对着上面饶有兴致地念道:“夙倾,苏倾,倾墨?”

      红夜有些不胜酒力,身子一飘忽,斜斜地靠在了桌案上,望着那几个名字想了想,又道:“这倾墨不就是你那小婢女吗?苏倾可是你一直托我寻找的姑娘?只是这位夙倾……又是谁?”

      “拿过来!”夜忱阑这回没有客气,直接从他手上抢回了纸笺,对着烛火打开熏烟袅袅的香炉,放里面烧了。

      红夜见他这般举动,察觉有古怪,不由严肃起来:“你上回不是说怀疑你的小婢女有问题吗?我便派人去查了她的底细。”

      夜忱阑忽地眼睛亮了亮,抬头看向他问道:“可有发现?”

      红夜牵起嘴角,越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而后继续道:“你猜怎么着,她的身份可真是非常干净,一直就在秦楼楚馆当婢女伺候人,不过总是从一家被转卖到了另一家。”

      夜忱阑这才松了口气,好在他还没有查出苏倾的另一个身份,于是赶紧制止他道:“行了,不用再查了,她既不是下凉派来的,也不是靖北派来的。”

      红夜听他竟然如此笃定地说出这话,细腰造作地翻了个身,饶有兴致地凑近他的脸问:“哦?那她是?”

      夜忱阑的目光没有躲闪,竟是带着些许无奈又有些许愉悦地笑道:“她是上天专门派来折磨我的。”

      红夜被他这副神情弄得抽了抽,不禁伸手摸了摸夜忱阑的前额,又量了量自己的额头,低声寻思着道:“不烧呀?应该没病呀?”

      夜忱阑的脸当场一沉道:“你才有病。”

      红夜又盯着他看了半天道:“不过我的确是觉得你自打生了场大病之后就变得跟从来不一样了。”

      夜忱阑懒得再搭理他,也就陪他随口说说道:“哦?哪里不一样?”

      红夜却是很认真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如今的眼神,恍若神明……”

      夜忱阑给他说得一怔,而后从容地笑了。

      红夜渐渐收回了目光和他的那张脸,正了正神色,道:“好了,言归正题,你可知我今日去应酬的是什么人吗?”

      夜忱阑当然不知,只等着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红夜也不跟他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道:“是下凉的威远大将军府的小公子。”

      这里是凉京城最繁华的风月之地,红夜又是首屈一指的戏子,让他去陪酒助兴的王孙贵胄自然不在少数,这么一个将军公子自是也不稀奇。

      夜忱阑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有了些印象道:“我听说这位小公子文不成武不就的,整日花天酒地,不堪大用,当真是辱没了他老子威远大将军陈泫重的威名。”

      红夜对他点点头又道:“没错,他老子威远大将军陈泫重可是为下凉立下过赫赫军功,至今还掌管着下凉的骑兵以及战马的操练与分配。”

      听及此处,夜忱阑微微凝了眉,感觉他要说的事似乎没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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