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澜》月曾吟

56、闯天

　　九重天的天门仙云缭绕，金碧辉煌，处处显露着神圣与庄严。

　　“来者何人！”守门的天兵分分横着枪戟，对面前这个来势汹汹突然造访的玄衣女人厉声喝问。

　　“天极九渊，夙倾。”夙倾毫不避讳，迎着他们手中的兵刃，又逼上前一步。

　　守门的天兵一听这名号，面容惊愕，分分互视了一眼，“夙倾尊神！她不是不得离开北溟吗！”

　　领头的天兵仍是壮着胆子喝道：“夙倾尊神！即便你是九渊之主，上古尊神，也不得擅闯九重天！”

　　夙倾没有再理会他们，直接伸手一招，凝出了一把霜寒的冰剑向前一扫，带着强势的剑芒与神威，将他们掀翻在地。

　　“夙倾尊神！你要干什么！”领头的守门天兵趴在地上大喊，没想到她直接动起了手要独闯九重天。

　　夙倾面如严霜，她闪身到他面前，将冰剑架在他脖子上，从地上拎起来，冷声道：“往极殿，带路！”

　　*

　　九重天，天宫战部。

　　天擎战神正在处理军务，忽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了进来，有天兵来报，“战神，不好了，有人闯天宫，那人气势汹汹一路打上往极殿，我们拦不住啊！”

　　“什么人如此大胆！”天擎战神听后一声暴喝，整个战部都震了三震，想他在九重天镇守至今还没人敢如此放肆！

　　那天兵给他这一声神威震得都抖了三抖，平复了下心神，大着胆子上报：“是九渊的夙倾尊神！”

　　天擎战神一听，虎躯一震，整个人都神威浩荡起来，他提起一柄洪荒巨剑，冲着往极殿而去。

　　*

　　九重天，往极殿。

　　夙倾提着冰剑望着大殿的匾额喘气，这一路冲过来阻拦的天兵如洪水猛兽，施法的施法，布阵的布阵，身上的伤口无疑又绽开了，还被刀剑打伤了好几处，她的手滴出大颗大颗殷红的血珠，沿途也皆是血迹斑斑。

　　不过好在静池给的补元丹倒是极好的，恢复调息了片刻，先前损耗的本命精元很快就得到了补充，让她还是硬挺着闯了过来。

　　夙倾深吸一口气，坚忍的意志支撑着重伤的神魂，不管不顾身后包围过来却不敢靠近的天兵天将们，提剑就走了进去。

　　那颗天恒丹就供奉在大殿中央的云纹白玉台柱之上，它静静地在那里，像当初一样溢散着云霞万丈般的光芒，只是如今看在她眼中，心境却早已不同。

　　夙倾伸出手，刚要去触碰，一股巨大的神威突然向她袭来，她被逼退了两步，提起手中冰剑迎上了迅猛向她劈过来的洪荒巨剑，两股巨大的神威碰撞激荡开来，震裂了整个殿内的饰物与窗棂。

　　夙倾只觉得握剑的手虎口剧痛，巨力冲击着将她又逼退了数步，抵在殿柱上才堪堪稳住身形，她再也屏不住，胸口痛到要炸裂，气血翻涌，吐出一大口血来。

　　只听冲进来的魁梧男人声如洪钟，一声暴喝：“夙倾尊神！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夙倾咬着牙关，目光不躲不闪，冰寒如严霜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天擎战神怒瞪着她，她如今这个样子，哪里还像是当年那个傲雪欺霜，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夙倾尊神，简直是自甘堕落，他有些失望地道：“你是为了世子辰澜吗？你为了他难道连生死天道都看不破了吗？”

　　夙倾低下头，有一瞬的落寞在她的眼底划过，可她又能如何呢，她一想到生机正在迅速消散的夜忱阑心就如刀割般的疼痛，于是她又坚定地抬起头，目光冷厉至极，提剑指向天擎战神喝道：“让开，我今日一定要拿到天恒丹！”

　　“冥顽不灵！”天擎战神又是一声暴喝，怒其不争，他周身神力暴涨，整个往极殿都开始风雷涌动，神威浩荡，他举起洪荒巨剑对着她的头顶又是一劈，像是要把她给劈醒。

　　夙倾同样也释放出上古尊神的神威与他针锋相对，不甘示弱，提起手中的冰剑再次迎上，可天擎战神这次所用神力又岂是方才那一击能比，巨力相击之下，夙倾举剑的手都开始不稳，被他压制得越来越低，而那把冰剑竟然出现了裂纹，即将碎裂。

　　天擎战神目光威严地看着她，犹如天神降世：“你全盛之时与我尚能一战，可如今的你是没有胜算的。”

　　夙倾咬着牙关，紧抿着嘴唇，奋力抵挡，厉声喝道：“那我也要拼死一试！” 只见她手臂伤口处，殷红的鲜血像是被召唤般流了出来，顺着她白皙的手臂蜿蜒流淌，沿着冰剑的裂纹汇聚其上，直至整把冰剑被染得血红一片，泛着森冷而冰寒的血色光辉，她竟然以血铸剑！

　　夙倾回望向天擎战神，滔天的上古神威一瞬间迸发出来，声色俱厉地吼道：“这世上最坚韧的严冰是用我的血凝成的！”刹那间，冰剑之上血光大盛，势不可挡，带着铺天盖地的神力与威压，誓与那把洪荒巨剑拼杀搏命。

　　“轰”得一声巨响，整个往极殿都被震得炸裂开来，廊柱倾塌，四分五裂，巨大的两股神力拼击出的震慑威能，将围在殿外的天兵都震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仙云缭绕的白玉地面上，天擎战神被震出了数丈，祭起手中洪荒巨剑才化解了力道，堪堪稳住身形。

　　他再抬眼看向夙倾，她已是全身浴血，却如坚冰一般屹立不倒，横着手中血剑，不退半分。

　　天擎战神看着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男人一样的坚毅与神勇，要是在战场上，该是何等的英姿飒爽，挥剑驰骋，所向披靡，而她却即将如风中残败的枯叶般零落成泥，跌入尘埃。

　　他还记得当年他押解着凶神恶煞来九渊服刑时，她一袭玄衣手执天凛神剑站在嶙峋绝壁上，那时的她临霜寒傲然独立，风雪不可摧折！

　　天擎战神的目光中出现了那么一丝惋惜，终是叹了口气道：“我不想再跟个身受重伤的女人动手，此事过后，你自去领罚吧。”说罢他不再看夙倾，收了神威，提着洪荒巨剑迈步而去。

　　夙倾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终是全身跟抽干了力气般以剑拄地，半跪在地上，口中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只听她大口地喘着气道：“多谢战神，成全……”

　　*

　　回程的路上，夙倾怀揣着天桓丹将一拨又一拨追赶而至的天兵打落，浮在半空中急促地喘着气，她先前与天擎战神对峙时消耗太大，又一路躲避天兵的围追堵截，如今实在是有些神力不足，力不从心。

　　“夙倾上神，你还是来九重天抢丹了，过来，先这走。”一团阴气飞近，紧接着一个黑衣冕服的身影自空中显现出来，让夙倾跟着他去安全的地方。

　　“冥君？你怎么来了？”夙倾很诧异冥君冥零的出现，“不过你来得正好，我想拜托你把这颗天恒丹交给夜忱阑。”说着她手掌一翻，一颗流光溢彩的金丹便出现在她掌心，递给了他。

　　冥君冥零抬手一拂，将天恒丹收下，而后麻木的脸上似有些动容地道：“夙倾上神，你做这个决定值得吗？”

　　夙倾面无血色，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可她却毅然决然道：“只要能救他，就值得。”

　　就在这时，数道光芒自天边划过，向着他们破空而来。

　　夙倾心道不好，握紧手中血凝的冰剑强撑着对冥君冥零道：“是天兵追上来了，我还有件事要做，你先去救夜忱阑，我拦住他们！拜托了！”

　　冥君冥零点头应下，转瞬间已化为一团黑气遁身而去。

　　夙倾提着一口气继续打落了一路的追兵，直奔九重天天刑台而去，她想好了，冰陵王室之死疑点众多，原委究竟如何还须得去找魔女玉瞳问个清楚。

　　当她赶到天刑台时，玉瞳正被几条紫电捆缚在雷霆柱上，电芒如蛇般在她身上蜿蜒爬行，炙烤着她的皮肉，让她发出凄厉的惨叫。

　　九重天执法的渡明真君须发皆白，手执打魂锏正欲行刑，这打魂锏专抽打魔魂，单是这一锏下去就得要了她半条命。

　　夙倾霎时催动神力用冰剑，硬生生荡开了渡明真君手中的打魂锏，震得他倒飞出去老远，而后砍断了将玉瞳绑缚在雷柱上的紫电，带着她飞身落地。

　　此时已有不少仙人与九重天的天兵天将追赶而至，齐齐聚在了天刑台上。

　　渡明真君好不容易才卸去夙倾施加在他打魂锏上的神威，飞身回来，已是怒不可遏。

　　夙倾不去管这些人的目光，扶着遍体鳞伤的玉瞳当众开口：“玉瞳，我且问你，那天在北溟水君仙宫究竟发生了何事？”

　　“罪神夙倾！你要往哪里逃！”就在此时，凤临手执着凤翎剑，带着一众凤族兵将追赶而至，同来飞上天刑台的还有太子辰煜与侧妃涟银。

　　其实夙倾一路打上往极殿时，她们就站在不远处看在眼里，之所以没有出手阻拦是为了让她把大罪铸成，好让她就此无力回天，她既然自己找死，那为何不成全她？

　　夙倾横着冰剑，冷对着她们，不躲不避，不卑不亢：“我没想过要逃，我犯的罪我自会承担，向上苍请罪领罚！”

　　事到如今她还是这般傲然于世让凤临更加恼羞成怒，她紧锁着凤眉，咬牙切齿。

　　身边的涟银却凑到凤临的耳边，低声道：“姐姐不觉得奇怪吗？她为何不祭出天凛神剑？她方才宁可以血铸剑都没有祭出那把剑，难道说那把有着祖神神力的神剑已然弃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