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死后成了人族道统的白月光》我叫不努力

13、清明时节

　　“她提前给那人下了毒，趁着对方酒色误事，入夜暗杀。”虞怀舟淡定的喝着茶盏里的新茶，看向窗外，缓缓开口：“ 不过那次，她自己也差点儿直接死在当场就是了。”

　　虞怀安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过分匪夷所思了些，跨境杀人，一般情况下，即便是给对方下毒暗杀，最多也不过能跨越一个大境界，而白雪却越了三境……难不成她用了什么血脉秘法？

　　她有些狐疑的看向虞怀舟，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虞怀舟道：“这种事情不常发生，修行之人即便爆体自焚，一个地境二命，最多拉着一个地境三命一起下地狱罢了。”

　　“那白雪？”虞怀安眼中疑惑更深。
　　“那个目标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是个拿丹药堆出来的世家子。”虞怀舟看向窗外的夜色，雨水正淅淅沥沥的打在地面上，他道：“白雪杀人，用的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笨是笨了些，但关键时刻却能护主。”

　　所以，她才是这名单之上最适合你的。
　　虞怀安听懂了他的意思，也随着虞怀舟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谁？滚出来！”官道之上，一阵风吹过，马车停了下来。
　　雅歌跳下了马车，环视着四周，脸色微凝。

　　下一秒，那辆马车背后寒光一闪！车身直接爆裂开来！
　　裴幼音周身被银色的卦阵环绕，缓缓落地，看向空无一人的长街，眉头微微皱起。

　　只听她淡然道：“阁下是来杀我的？”
　　回答她的，是又一道寒光！这次出招竟然不闪不避，角度刁钻，剑尖锋利，直冲裴幼音后心而去！

　　“找死！”雅歌怒极，飞身跃起便冲了过去，指尖银色卦阵闪耀，这一击带了十足的力道，除非那刺客在地境六名之上，否则若是不及时闪开的话，必会重伤。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刺客竟然真的没闪，她眼中似乎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裴幼音！

　　雨，好似大了些。
　　裴幼音看着自己左臂上略微划开的口子，眉眼终于沉了下来。

　　她的眼中杀机一闪而逝，脚下银色卦阵带着恐怖的气息向四周的空间席卷而去！噗的一声，黑夜里炸开了一捧鲜血，那刺客终于现了形。

　　“你很厉害。”裴幼音冷声道：“但也到此为止了。”
　　那刺客似是认了命，反手便将长剑向自己胸膛毫不留情的刺去！

　　裴幼音冷笑一声，挥手阻拦：“想死？”
　　然而，下一刻，那刺客却是顺势将剑借力一转，引动周身血脉灵力，疯狂向她脖间而去！

　　裴幼音的瞳孔稍微缩了缩，此等状况之下，竟还有如此心性，这女刺客着实叫人心惊胆寒。
　　被攻击的目标只要稍不留神，怕是就会着了她的道。

　　这种拼着自己去死，也要提升哪怕一分一毫杀掉对方的可能性……怕是只有那个地方才能训练的出。

　　可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金陵城内当街买凶呢？
　　目标还是神都的一品女官，天一院院首郑天人的亲传弟子。

　　这些都不算，这人的目的却着实让人捉摸不透，若是真的想杀了她，不可能只派来这么一个境界不足的刺客，可若是不想杀她，这刺客的杀招却是分毫都没有留手的意思。

　　“差不多了。”虞怀安突然开口，她看向一旁神色淡淡的虞怀舟道：“现在还能收剑吗？”
　　虞怀舟似是一点儿都不惊讶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手转折，对着窗外，轻轻打了个响指。

　　金陵城的雨，仿佛凝滞在了半空。
　　那把在雨中刺向裴幼音的剑，竟是就那么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

　　卷珠帘客栈里，虞怀安看向仿佛迟疑了一秒后，才继续掉落在地的雨珠，陷入了沉思。
　　“天赋差了点，地境六命，是她的极限了。”虞怀舟放下窗帘，淡漠评价，转身走了出去。

　　官道之上，裴幼音突然感到静脉气息逆行，吐出了一口鲜血！
　　“师姐！”雅歌慌乱的跑上前来，扶住了身形骤然摇晃的裴幼音，紧张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裴幼音默默的看向这座深夜之中，突然变得无比寂静的金陵城池，眼里的神色竟然变得十分凝重……雅歌从未见过她这般情状，一时之间也乱了阵脚。
　　“走。”裴幼音沉声道，雅歌点了点头，拿出一支信烟点燃，爆裂在了空中，不出片刻的功夫，便有人赶来接应两人离去。

　　竟是趁夜，赶离了金陵城……

　　虞怀安伸手接住继续淅淅沥沥而落的这场春雨，看着裴幼音一行人狼狈而去的车马行辙，突然笑了，她转头看向虞怀舟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还好，你姓虞。”

　　她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还好，我也姓虞。”
　　要不然，这么个恐怖的敌人，隐藏在暗处，冷不丁的突然给你一刀……那滋味，估计任谁都不会好受。

　　近日的金陵城格外的热闹。
　　诺大一座「听风雨」茶楼里，更是不分时辰的坐满了人，不论是金陵城中居民还是往来过客，人人皆知，有资格在这「听风雨」里走穴的说书先生，基本人均百晓生，天南地北，人魔妖鬼，无论是陈年旧事，还是时事轶闻，只要茶客出得起钱，都能听上那么一嘴。

　　此时不知何人起头，竟说起了神见陵里头那位。
　　“闻羡渊，字善道，神见陵传人，也是我们人族现存的唯一一位「真天人」，神见陵守教真人，闻善道的关门弟子，少时于天门观碑三百日，后撰临渊注解十二部，续人族寿数上百年，天地拜服三族皆叹，是为人族道统，天下共师！”

　　这种天下皆知的事情，自然是不值得多费什么口舌的，可这位说书先生今日要讲的，却是另一则轶闻故事：
　　“天下皆知，先生虽上承天道，身负人族命数，可却因自身经脉皆断、气海全废而无法修炼，是以自缚于那灵犀一阙百年不出，可就在十三年前，却因为一名叫濯瑶的女子，下了山……”

　　“濯瑶是谁？”有人疑惑问道。
　　说书先生先生笑了笑，正想开口，却被堂下有人抢了先：“你说的，可是云城隐山的那位濯瑶君？”

　　这座茶楼修建的极为巧妙，中部镂空，四面环绕，底层中央似是用了特殊的材质搭成，只要高声言语，整个「听风雨」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即便身处上层的厢房之中，但凡开了一扇窗，便能于屋内“听风闻雨落”。但若是合上门户，房中便会变得寂静无声，哪怕纵声高歌也不会被旁人听了去，甚是意趣。

　　上层阁楼空间被切割为了二十四间雅致的厢房，不分甲乙丙丁上下高低，而是以二十四节气命名，倒是免去了一些修仙氏族达官贵胄的争端。

　　此刻，「清明」牌匾内的厢房中，一身穿素锦黑衣的男子正端坐在桌前喝茶，他的腰间缠着一挂白丝，却因为衣袍之上绣着的淡淡云纹，而显得和谐非常，不仔细去看并不会让人察觉出什么异样。

　　他身旁站着一名侍卫，墨色衣衫，眉眼端方，气质内敛，虽跟在男子身后且态度恭谨，但那通身的气度却着实不似寻常，即便说是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都无人会怀疑半分。

　　那侍卫正在倒茶，听见楼下堂中的议论之声，平常提刀都不曾晃动的手竟是微微偏了半分，差点儿将茶水倒在桌上，他不自觉的看向男子，眼中是极力掩饰的担忧。
　　“无妨。”男子端起满溢的茶杯，轻声开口，眸只似有暗淡自嘲一闪而逝：“起码，这世间还有人记得她。”

　　另一间厢房「谷雨」内，一个衣着寒酸的读书人推开门窗，看着春雨不听的长街和来往行人，缓缓吟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我们明明都到了大半日了，你为何就是拦着不让我去找玄知哥哥？”茶桌旁坐着一名钗环摇晃，衣衫繁复的黄裙女子，竟是凤阳郡主李婉清，听到楼下传来的议论声声，她烦躁不安的道：“死都死了，还这么阴魂不散的作甚！”

　　李寒窗叹了口气，劝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你这冲动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再这么下去，你迟早要吃大亏！”
　　李婉清冷哼一声，不以为意：“我能吃什么大亏？我可是人皇陛下亲封的凤阳郡主！我义父可是皇极殿殿主！圣子殿下的亲叔叔，豫亲王阚劭！再说了，我眉间可是点燃了一滴凤血的，便是境界实力在这仙门世家子弟之中也是佼佼者，谁能让我吃了亏去？”

　　“表哥，你别一天到晚总是这么杞人忧天的好吗？我听到耳朵都要生茧子了，烦都要烦死了！”若是有人在此，定会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感到惊讶，谁都不知原来出身寒门的李寒窗，竟然会是身份显赫的凤阳郡主李婉清的表哥。

　　李寒窗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劝不动这个妹妹，于是只得搬出妹妹的心上人道：“不是我不让你去找殿下，婉清，你可知这些年来，殿下心里想着的念着的，都是那个死了的濯瑶君！”

　　李寒窗叹了口气，坐在李婉清对面道：“我本以为，等濯瑶死后，殿下怎么都会慢慢忘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过，可我错了，他不仅忘不了，更不允许自己忘！你难道没有看到过殿下腰上那一直缠了十三年的白绸吗！”

　　“再过几日就是清明了，这些年来，殿下不论身在何处，都会自发祭奠她，食素餐穿素衣，从未间断过。”李寒窗眸色变得凝重：“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殿下这些年来一直暗中在查当年的那些事情，且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我们当年在防风城内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殿下不是不知道。”李寒窗看向李婉清，眼神中带着少见的警告：“他只是在忍耐而已，因为他是圣子，而我们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他。”
　　“是，你是李婉清，是人皇亲封的凤阳郡主，是你义父豫亲王的掌上明珠，可若你非得在此时触殿下的霉头，别说他不喜欢你，就算他对你稍微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好感，也会瞬间消失殆尽！”李寒窗苦口婆心的劝道：“婉清，你该长大了，也该懂事了，你想要的那个位置，不是单凭这些身份就能带给你的，你难道就真的不明白吗？”

　　这些话中的道理李婉清不是不清楚，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太清楚，她点了点头，有些烦躁的答道：“知道了，表哥，最近我不会去烦玄知哥哥的，不过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去看凤凰台落成典礼的，你可不要忘了啊。”
　　李寒窗叹了口气，他们李家没落至今，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因为运气实在太好，而身份显贵，从小娇生惯养的长大，与他着实是不同的，也是因为如此，他也总想着要多照顾她一些，但李婉清如今年纪不小了，她若是再认不清现实，哪怕以后真的如愿嫁进了长乐宫，也会吃大亏的……

　　他可以护她一时，却没法护她一世。
　　但那个有能力护她一辈子的人，却不一定愿意护着她……裴幼音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好相与的，阚劭义女的身份虽然现在看来还有着几分份量，但她选择的这条路，却只能由她自己走，谁都帮不了她。

　　不过说起那座修建了十年有余，吸引力八方来客到此一观的金陵凤凰台，李寒窗望向了窗外，轻声道：“凤凰台上，凤凰游……”可究竟那凤凰，到底归属何人呢？

　　「听风雨」内听「风雨」，说书先生可不会知晓这楼里的贵客们究竟作何想法，只是继续卖着关子，讲着那个早就在脑海中过了几百遍的故事。
　　“对，正是那位濯瑶君。”他道：“那位曾经的人族剑道第一，更是圣子殿下亲口许下的圣子妃，只可惜……”

　　“可惜什么？”有人好奇问道。
　　“可惜……”说书先生长叹一口大气，轻拍惊堂木，道：“可惜她勾结魔族，暗害天人，致使望夜关城破，终于十三年前防风城内遭八大仙门联手围剿，烈火焚尸，身亡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