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予你》月野麋鹿

46、彻夜长谈

　　如果可以，他想一直抓下去。

　　宋殃仅剩的理智荡然无存，他就这么抓着白岚，一句话都说不出。

　　脑海里突然蹦出那句话——

　　喜欢就去追，别留下遗憾。

　　论吵架没人吵的过宋殃，三言两语就能把对方怼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愣在原地干瞪眼。

　　宋殃抬起头，“我是说如果，如果喜欢你的人恰巧是同性……你会觉得恶心么？”

　　白岚轻道：“那这个‘恰巧’有点巧了。”

　　“白岚，我很想知道你对同性恋持以的态度，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话的宋殃低下头，“早期的我是不太能接受同性恋，因为有个男的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骚扰我，他做出的事情……”

　　“反正我很恶心他，我真不想因为那人的两三句话就打架。那个时候很反感，觉得同性恋并没有小说写得那么美好干净，相反，它是被唾弃、被厌恶、被谩骂。”

　　半晌，白岚说。

　　“如果喜欢我的人当中有男生，我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恋爱自由，无权干涉。”

　　“在合适且不给对方造成困扰的前提下，任何一个人都有喜欢与自己同性别或异性的权利，没有人规定‘我’不能喜欢他或她。”

　　白岚说话的语调不变：“但是，你所说的那个以各种借口理由骚扰你的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问：“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骚扰你的？”

　　抓衣服手的收紧，低头的宋殃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吐出，“高一。”

　　宋殃说：“第一次骚扰我是在高一的十二月五号，第二次是三月二十七号。”

　　其实他被那个人骚扰过三次，只是……第三次他不想说，不想回忆。

　　白岚拽着宋殃走了几步，双手撑在两侧，将人抵在自动玻璃门上：“我有点猜到那个人是谁了，想我说出来么？”

　　“不要，”宋殃凑在白岚耳边，“不要说。”

　　“好，我不说。”他拍着宋殃的肩。

　　再回庭溪已是凌晨两点多。

　　黏着白岚不肯回寝睡觉，毫不顾忌的宋殃单手搂着白岚脖子，“岚哥，你是喜欢听‘岚哥’，还是喜欢听‘白岚’？”

　　白岚说“岚哥”。

　　宋殃点点头，随后叫了一声“岚哥”。

　　“回去睡觉，听话。”

　　“很晚很晚了。”白岚掐了一下宋殃的脸蛋，轻声哄着某位不肯睡觉的小朋友。

　　回寝后，洗漱完的宋殃躺在床上，动了动手指，翻看起白岚的朋友圈。

　　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宋殃边看边说：“他也不怎么发朋友圈啊。”

　　2021.5.14。

　　——今天又去看哥哥了。

　　宋殃呢喃：“白，子，宁。”

　　凌晨玩太嗨，第二天早上两人双双迟到。

　　迟到的二人连早饭都不吃了，直奔高二教学楼。

　　楼梯上宋殃和白岚说，“我食言了，我又熬夜了。”

　　白岚踩着台阶上楼：“十分钟后早读下课，你抓紧时间趴一下。”

　　“你也趴会儿吧。”打了大大哈欠的宋殃说，“害你睡这么晚，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收完作业就来。”白岚说。

　　来到教室门口的两个人喊了报告。

　　周森走了出来，看见宋殃和白岚眼睑下的黑眼圈，以为他们刷题刷到很迟才睡，拍拍两人的手说：“老师知道你们压力大，一个多礼拜后还要参加竞赛，但你们也要学会劳逸结合。”

　　周森叮嘱了几句就让他们回班。

　　早读课还没下课宋殃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好不容易撑到下课，班里立马就跟炸开锅似的吵。

　　傅彦抱着数学作业本过来，他看了看在睡觉的宋殃，他问：“哎，怎么感觉殃哥这两天跟个睡不醒的人似的，你们知道原因不？”

　　许瑶正在抄第二道简答题：“知道就好了，问题是我们也不知道殃哥最近在干什么……这道题怎么是6？不应该是4吗？”

　　“就是6。”傅彦说，“4不符合题意。”

　　抄作业超快的许瑶把数学作业本给了傅彦，“我好了，给你。”

　　傅彦敲了敲宋殃的课桌，“殃哥麻烦您交个作业，交完作业就没人打扰你睡觉了。”

　　睡着的宋殃没有反应。

　　傅彦正准备再叫一声，刚叫了个“殃”字白岚就走了过来，他把语文作业放在桌上，手伸进抽屉拿出宋殃的数学作业本递给傅彦。

　　“不用谢。”白岚捧起语文作业。

　　“……噢。”愣住的傅彦不忘回应白岚。

　　两位课代表先后出了教室。

　　白岚回到座位宋殃刚好抬起头，拉出椅子坐下，他道：“还有四分钟才上课，再趴一会儿。”

　　搓着脸的宋殃摇头，“不趴了，再趴就起不来了。”

　　第一节，英语课。

　　英语老师调整好小蜜蜂，带着学生朗读新模块的单词。

　　英语老师：“单词两遍，中文意思三遍。”

　　“Swallow 吞下。”

　　“Breed 繁殖。”

　　“Nuisance 损害。”

　　“Brake 刹车……”

　　早上第一节英语课安稳度过。

　　原本以为英语课下课自己会接着睡，可当他看了旁边的白岚一眼后，归于平静的心又热烈地跳了起来。

　　宋殃拽着白岚校服，一脸期待地看他：“凌晨说的话算数不？”

　　他笑着，“算数。”

　　凌晨的谈心值得纪念。

　　街道旁的某家店，少年被男生抵在玻璃门上，那个时候思绪和手脚就不受他控制了，尽管什么都不做。

　　很难。

　　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他很难忍住不亲上去。

　　宋殃在整理理综摘记本，本子上的重点与考点分别用了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他翻了两页化学摘记：“上课还是不让记笔记？”

　　“你听课，笔记看我的。”帮宋殃翻看数学笔记的白岚说，“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会根据你自身的情况制定学习计划，你除了要完成每天必须完成的作业还要看我给你制定知识汇总表。”

　　“岚哥，不能放水么？”扔下摘记本，宋殃撒娇的时候习惯压低最后一个字的尾音。

　　他不信白岚不吃这套。

　　宋殃记得杜欣怡跟他说过，和喜欢的人撒娇嘴一定要甜。

　　不管对方喜不喜欢你，嘴甜撒娇是必要的。

　　还拽着校服的宋殃曲着手指，指骨节抵在白岚的指骨：“彻夜长谈第一天就为难我，岚哥，你真是对我不好。”

　　白岚挑起眉，“岚哥对你不好？”

　　宋殃假装思考了一番，“岚哥当然好，谁敢说岚哥不好我就跟他急。”

　　白岚轻轻扯出宋殃拽着的校服：“长不大的小朋友。”

　　“长不大怎么了，小朋友又怎么了，你不觉得我这样和你相处很有意思吗？”歪头，宋殃嗯了一声。

　　“岚哥，枫枫那样的才叫小朋友。”

　　“我应该是大朋友，不是小朋友。”

　　侧身坐的白岚手肘抵在桌上，他扬了笑，“你比我小，对我来说就是小朋友啊。”

　　唰地一下，宋殃被白岚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撩到脸红，心脏砰砰直跳。

　　早上最一节课周森提了十二月竞赛的事，周森问有没有自愿参加“知识伴我行”的竞赛的同学。

　　周森双手撑着讲台，低头看着开会的内容：“这次举办的知识竞赛希望同学们踊跃参加，如果没有同学报名那老师就自己指定了。”

　　推推眼镜的许瑶问：“周老师，高二是什么竞赛？”

　　“数学。”

　　“有没有同学自愿参加。”周森抬起头，“傅彦，谢绕，程瑞熙，你们三个要不要去试试？”

　　三人直摇头。

　　傅彦推托道：“周老师您还是让岚哥去吧，岚哥月考数学139，他去参加竞赛肯定得奖。”

　　谢绕看向白岚，问：“岚哥你是参加的吧？”

　　程瑞熙带着点小期盼问：“岚哥你是一定会参加的吧？”

　　他们都不想去。

　　白岚点头，“参加。”

　　不用去参加竞赛的傅彦和谢绕松了一口气，顿时感觉浑身轻松。

　　高中的数学已经成了很多学生的短板，老师讲课快，上课听不懂，公式又难记。

　　下课前周森在班里宣布白岚和宋殃参加竞赛。

　　此消息一出，年级组的其他老师都想不明白周森让宋殃去参加竞赛的原因。

　　宋殃吧，数学这门也就马马虎虎，运气好碰上简单的题目还有七八十，运气不好也只能这样。

　　教宋殃高一数学的老师现在教的是四班的数学，男老师，姓方。

　　姓方的男老师跟蓝雅关系不错，食堂吃饭的时候他们一桌的老师就在聊高二竞赛的事，同桌的八班班主任说：“听数学组老师说，这次的数学竞赛有一定难度，有可能涉及到高二下册的内容。”

　　方老师说：“周老师，我看你们三楼报上来参加数学竞赛的名单中好像有宋殃的名字。”

　　周森点点头，“是啊。是我让他和他同桌一起去参加的。”

　　“老周，你班里没学生自愿参加吗？”简齐伟吃了口饭，“自打高一以来，宋殃数学考及格的次数屈指可数，你真的要让他去？”

　　“我记得宋殃高一下期中的数学和期末差了很大，他期中考了85，期末却只有70分。”

　　“他月考还不错，82分。”

　　蓝雅看了看坐在一起吃饭的老师，笑着说：“就算周老师没指定参加竞赛的同学，我也会找宋殃谈的。”

　　简齐伟抽了两张餐巾纸铺在餐桌，“这孩子就是性子太张扬，你们瞅瞅他那惹眼的头发，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然后又不穿校服，我怎么说他就是不听。”

　　放了餐盘走回食堂，简齐伟正好撞上吃饭的宋殃白岚。

　　宋殃握着筷子，“岚哥之前有几天不理我，为什么？”

　　白岚眼里含笑，“见你那时跟杜欣怡走得近。说句实话，我以为你和她在一起了。”

　　“不是吧，我都跟你解释过了你怎么还不信。”

　　“我不知道，当时的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可能被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了。”

　　托着脸的宋殃笑出了声，“岚哥，你知道你的‘先入为主’让我有多难受吗。那个时候我一度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好不容易修复的感情又出现问题了，你对我的态度还这么冷淡。”

　　白岚静了几秒，说：“那几天是我不好，因为我个人的先入为主让你不开心了，抱歉啊宋殃。”

　　听到白岚对自己说“抱歉”，宋殃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岚哥。你别对我说抱歉，我就随口说着玩儿调动活跃气氛的，我真没有因为这个而不高兴。”

　　“真的岚哥，我发誓。”虽然那个时候确实有点不高兴。

　　“我会注意的，你放心好了。”

　　白岚看着宋殃，声音不轻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