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裙下臣》风衣科委

25、第 25 章

　　汝阳将水喂完，又将用完的叶子贴在夜烛面上，才看向蒋昱。

　　“副将说楚王失踪了。”

　　“军中遍传夜烛失踪。”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说道。

　　蒋昱下意识道，“怎么会，副将说他们防止军心动乱，已经封锁消息，只有几位亲信在寻，为了不露异常，他还要代楚王参加庆功宴。”

　　汝阳哼了声，冷道，“消息是封锁了，目前还没有遍传，只有小部分人知悉此事，不过可惜的是，这几人满山宣扬夜烛失踪，距离全军知晓只是时间问题。”

　　听完此话，分明是初春料峭时候，蒋昱背后却顿起一层冷汗。

　　汝阳继续道，“我从他们捣乱行径中得知夜烛失踪，不敢耽误时间，只得给你留下记号便动身寻人。”

　　蒋昱表示理解，他一阵后怕，无法想象若是夜烛当真失踪……恐怕别说拿下南越，宣州或许都会被反攻的南越军拿下。

　　“蒋编修，你来帮我按住夜烛，我给他拔箭。”汝阳吩咐道。

　　蒋昱立刻上前帮忙，他好奇地看向汝阳，“殿下还会处理伤口？”

　　汝阳一脸冷肃，让蒋昱代替她扶住夜烛，自己则站到另一侧，斩断箭杆、剜开皮肉、取出箭头、止血、包扎，似是十分娴熟的模样。

　　处理完一只箭羽后，汝阳呼了一口气，回答蒋昱方才的问题，“不会啊。”

　　汝阳似是嫌弃方才的匕首不利，又变戏法般拔出一柄长剑，利落将箭杆斩断，重复前头的步骤。

　　还好两箭伤的都不深。汝阳心里想道。

　　“殿下当真博学多才……”蒋昱赞服道，可夸到一半，忽然意识到汝阳说的是不会，蒋昱脸绿了片刻，想去阻止，却又不敢妄动正在剜箭头的汝阳，只得崩溃道，“在下听说箭伤处理不当极易伤到脉管，或是当场毙命，或是大量失血致死，即便护住了脉管，若是创口较大，也极易染上疫气。”

　　汝阳将草药敷在夜烛伤口上，挑眉道，“这么严重？”

　　蒋昱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汝阳是丝毫不知，一时间面色比中了箭的夜烛还要白。

　　“扑哧——”汝阳破功低笑出声，转而越笑越欢，在给夜烛仔细包扎完毕后彻底大笑。

　　蒋昱这时才知道自己是被这小娘子哄骗过去，一瞬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问道，“殿下的这些草药、匕首、布条是从何处准备来的？”

　　汝阳担心平躺会再度压迫到创口，正思索着如何让蒋昱心甘情愿将外衣中的棉絮取出，她随意说道，“布条是夜烛的中衣，你来之前我用匕首划了些下来，匕首确实是我随身携带的，草药是外头拔的，确定南下后，我在宫中读了些关于南越的典籍，识得这止血草。”

　　不过依旧是以相思为由让人找的书罢了，汝阳将这句话避过，沉目道，“故意传扬的失踪消息、没穿铠甲背后中箭，很难让我不猜测是军中出了内鬼。”

　　蒋昱面色凝重，分析道，“不止是一批人，放冷箭一事必然不可能大张旗鼓，楚王武力高强，多一人就是多一被发现的可能，若是我如今在高位上阻止楚王南征，我只会派一人紧随其后放箭。眼下不仅有两只箭羽，且是不同方向刺来，在下猜测，或许是两拨人要楚王死。”

　　“许是中了一箭后回身寻人呢？”汝阳撩起眼皮看向蒋昱故意道，她微微一笑，洞察道，“是这两拨人已被蒋编修查探出来了吧，当日反对南征，认为南征是莽撞之举的那几人？”

　　蒋昱无奈失笑，“殿下大才。”

　　二人对视一眼，究竟是哪两批人，二人心知肚明。

　　“或许，夜烛也是知道的。”汝阳看着闭着目面色苍白至极却依旧好容貌的夜烛，道，“叶追本就没有征伐南越的计划，至于黄相……”

　　汝阳冷笑了下，“路人皆知。”

　　蒋昱沉默不言，良久，叹了口气。

　　汝阳拍拍手，站了起来，极其自然道，“蒋编修，夜烛现在没法躺着，山洞地上凉，你从棉衣里掏些棉絮给他趴着。”

　　说着，汝阳将匕首往蒋昱怀里一塞，蒋昱直到把棉絮掏空在地上铺了个仔细，才缓缓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可以拒绝的。

　　汝阳帮着将夜烛趴在棉絮上，又极自然道，“去外头山溪接点水回来，山溪旁边有叶子，就用那个叶子盛。”

　　“噢。”蒋昱慢吞吞站起，已经有些被使唤习惯。

　　山洞中再次静了下来，汝阳指尖搭载夜烛侧脸上，低声道，“还算聪明。”

　　中了箭后第一时间用内力抵御，让箭不至于扎进过身，还知道不往军营跑，往南越交界处跑，一路躲到这个有山溪有止血草的地方。

　　若非失血过多高烧昏迷，再给他一次清醒的机会恐怕他能自己处理好创口，全须全尾回到军营去。

　　只是想得都如此周全了，怎么没想到去躲躲着箭，亦或是轻信了什么人被背叛。

　　汝阳气愤地刮了刮夜烛高挺的鼻子。

　　蒋昱带了一捧水回来，汝阳又交给他一条布带，解释道，“他现在高烧不退，麻烦你再去一趟将布带打湿带回。”

　　蒋昱听着有道理，再次跑出去。

　　汝阳将夜烛稍稍抱起，叶片中的溪水浸润过干涩的唇瓣，汝阳有片刻失神。

　　叶片中的水喂完，汝阳照旧将冰凉的叶片从沉睡的面容上摩挲而过，尽可能去降温。

　　一年未见，他的肩膀更宽，气质也更加凌厉了，即便这般憔悴地闭着眼，也能想象他睁开眼时的锐利模样。

　　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是去而复返，汝阳感觉不对劲，想将夜烛放下站起去迎。

　　不想，右手突然一重。

　　“汝阳。”

　　汝阳吓了一跳，猛的甩开手，一低头，分明还闭着眼。

　　汝阳心中空了一下，收起东西疾步走了出去。

　　“怎么了？”汝阳见到蒋昱，焦急道。

　　蒋昱手上的布条还是干的，他直接握住汝阳的腕，牵引道，“有人来了，我们躲一下！”

　　南越四季草木旺盛，汝阳二人躲入高大草丛中，几息过后，远处果不其然出现一道女子身影。

　　汝阳双眸微眯，她从宣州过来，宣州作为战前重镇，老幼妇孺基本清楚近日不能进山，怎会出现一位妙龄少女。

　　那女子越走越近，直至经过山洞旁，汝阳右手一疼，低目看去，原是蒋昱没有松手，此刻过于紧张，方才握紧了。

　　注意到汝阳实现，蒋昱也发现此事，他尴尬地松开手，做口型道，“得罪殿下了。”

　　然而让汝阳二人皆为紧张的事情发生了，女子经过山洞好奇地往里探了探。

　　汝阳想到夜烛一身中原打扮，意外出现的女子却是南越打扮，她当即就要前去阻止，堪堪才被蒋昱拦下。

　　在二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那女子提步似要离开山洞，汝阳提起的心刚要放下，却见女子再度返回，这次直接进入了山洞。

　　显然，她发现了夜烛。

　　这次蒋昱也不再阻拦，自己就大步一跨，跟了出去。

　　二人绕到山洞外壁，避免被进入山洞的女子发现，只是贴着山洞细听里头动静，不敢放过一刻，

　　“是你救了我？”山洞中传出一道略带虚弱的低沉男声。

　　二人双目对视，皆是震惊。

　　夜烛醒了？

　　蒋昱放松下来，醒了的夜烛即便背后两个洞也不至于应付不了一个柔弱小娘子。

　　汝阳却是竖起了耳，她倒是想听这路过女子是如何回答。

　　“就是我啊。”

　　一道温柔至极的女声，若忽略掉她说的内容，汝阳是很喜欢这般女郎的。

　　汝阳面色沉静，极力诠释了什么是喜怒不形于色。

　　“诶？”蒋昱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女子怎么这样。

　　山洞中静了片刻，静到有一瞬汝阳以为夜烛死了呢。

　　“谢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娘子救命之恩我本应当以身相许，只是如今身已许国，还请我用金银俗物相报，希望娘子不加嫌弃。”

　　“我救郎君不过举手之劳，哪能得郎君如此大张旗鼓报答，郎君若能许瑶瑶常伴身侧，已是瑶瑶毕生之幸，死而无憾。”

　　山洞中郎情妾意一片，汝阳几乎能想象女子面上绯红，她还从没听过夜烛说这么多话呢。

　　蒋昱了然道，“楚王……”应该是认出这位南越女子有猫腻了。

　　“别跟我提他！被女郎骗，死了最好。”汝阳低声极快道，快到有些模糊，蒋昱一时没有听清。

　　蒋昱口型道，“殿下方才说了什么？”

　　汝阳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抿了抿唇，摇摇头，“没说什么。”

　　几息后，山洞内已经发展到夜烛承诺战事结束带这位“瑶瑶”走遍三山五岳，赏尽世间好风光。

　　汝阳紧了紧拳，提步想要冲进去。

　　“殿下，有人寻来了，估计是副将派出来寻人的亲信。”蒋昱回头看向汝阳，却见汝阳满脸愠怒，蒋昱犹豫道，“殿下觉得是南越军？”

　　汝阳深吸一口气，“是南征军，夜烛一路寻到这个山洞留了记号。”

　　“哈哈哈哈哈哈——”

　　山洞内传出银铃般的笑声，娇俏可人，而山下几名兵卒的身影似若隐若现。

　　蒋昱拍拍汝阳的肩，“殿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