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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 ...

  •   276、

      并未消退。

      非但未消退,而且恨意在与日俱增。

      越是身处高位,权高势重,越是对当年毁灭自身前程的混账恨入骨血。

      我比戚临渊、史烈、周卫疆、展昭……比他们每一任武官统领都做得更好,我比旧往的所有前任都做得更优秀。
      我们最底层爬上来的泥腿子,才是最洞悉这世道的,才是真正了解世界真实模样的。他们那帮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他|妈|的,自出生以来,便天经地义地拥有了一切美好的事物,乃至于美好珍贵的高尚品质。

      公器的屠刀交到他们手里,不切实际,想当然,乱切。

      吾妻鄙?

      徐明文者鄙?

      放他娘的狗屁!!!

      分明高尚者鄙。

      蝇营狗苟、奇形怪状的我们,只不过是这世界的投影而已。我们就是这世界,我们就是世界最真实、最广泛的模样。

      无法理解,看不惯,看不下去,就灭杀?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他们的道是道,我们的道就是污泥了么?他们的正道天经地义,我们的存在就人神共诛了么?!!

      ……

      堵不如疏,自老子当政掌权以来,开封府仍旧惩凶除恶,与朝中官员的关系却缓和了许多,再也不剑拔弩张了。
      堵不如疏,自老子当政掌权以来,开封府分红到位,个个腰包鼓鼓,贪|污徇私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吏治清明干净。

      老青天垂垂老朽,已经有意将担子交给我了,前几个月茶诗会上,把我引荐给了八贤王、王丞相、腾尚书。朝中资源逐步移交,在老青天驾鹤西去后,周卫国就是下一任青天。

      展昭生前有做到么?
      展昭生前,老青天有把他引荐给八贤王、王丞相、腾尚书么?……

      哈哈,否定我?
      比为官、比能力、比人情世故、比业绩,他哪样比得上我?!!!

      “……”

      紧紧地捏着泛黄的信纸,乌纱帽,络腮胡,威严官袍,泪眼模糊,心脏扑通扑通炽热地狂跳。

      如今三十五岁,正四品京畿重臣。再过几年,老青天退去,我接过担子,便是新任开封府尹。
      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守护黎民太平,统御部下,壮大官场势力,继续往上爬。在五十五岁时,问鼎正一品大员的位置,权倾朝野,也未必不可能。

      我或许有可能拜相封侯,名留青史。

      而这锦绣繁华的一切,当初却差点被他们毁了。强行|囚|禁在深宅后院中,强行压|在|身|下,变作满足自身情|爱|欲|望的共用|妻子、禁|脔、宠|物。

      倘若不知道自己能爬这么高,我或许还不会这么恨。

      倘若不知道自己能达到今日的巨大成就,我或许还不会这么恨。

      倘若我是个缠裹着金莲小脚、沉溺于情|爱的小娘子、小女人,或许压根就不会恨。

      可我不是。

      我身处高位,执掌重权,波澜壮阔的江山风景尽纳入眼底。

      逝者留下的遗嘱,整整三页信纸,密密麻麻的小楷墨字,赤诚真灼,苦口婆心,殷殷叮嘱。深沉似海的隐忍爱意,沉重的男人道德感、丈夫责任感,溢于字里行间。

      激起的却是心理上浓郁的恶心。

      想起了那次被蒋平反剪着手臂,逼着在他身前跪下,而他说,明文,乖,张口。

      心理层面的恶心突破阈值,竟然蔓延到了生理层面,牵扯得肠胃里翻江倒海,根本抑制不住,猛然往前倾,哇地呕吐了出来。

      “周大人!……”

      豪绅惊地过来扶我。

      熟悉的英武面庞映入眼帘。

      “滚!!!”
      猩红,咆哮。

      “……青天周大人,熊飞的遗嘱上,在他被害死以后,他的遗产,连并铺子折合,大约二十万两,全部由其爱妻继承。”

      “但徐捕头已亡,所以我们展家打算把熊飞的遗产,全部捐献给开封府公库。究竟那里是他生前公职做事的官府,也是他卫道殉道的地方。”

      277、

      恶心死老子了。

      恶心死老子了。

      恶心死老子了。

      婢女莲步轻移,草木灰掩盖秽物,簸箕、笤帚打扫干净。

      牙粉、绿皂,伺候着漱口、洁齿。

      情深似海的遗嘱在掌心里捏成皱巴巴的一团,前唐红木雕花阔椅中,坐姿松散,闭目养神,许久许久,胸腔内的郁浊之气才长长散出。

      “这封《吾妻亲启》的书信,你曾私自拆开查看过。”

      “当然。”豪绅谨小慎微,低声地应,“家弟亡得蹊跷,展氏一族自当竭尽所能地调查。”

      “关于里面的徐明文,展员外研究出了个什么道道?”

      “京畿四大名捕之一,由陈州调升开封府的大捕头,惊才绝艳,朝廷人才。在理论……该是名强悍的男人才对,但,熊飞没有龙阳之好……所以……只可能是个离经叛道,女扮男装的罕见姑娘……”

      犹疑。

      “死者为大,不言逝者过。但遗嘱中提及‘恨意’,恐怕……熊飞曾经做过什么对不住她的事……”

      下论断。
      “开封府同时期处决徐捕头与壹号,她与熊飞的被害绝对脱不了干系。”

      皮笑肉不笑。
      神秘地勾勾手指。
      “来,过来,展员外,贴耳朵过来,本官告诉你其中隐秘的内情。”

      贴了耳朵过来。

      官商和谐,手依附到豪绅的后颈上,亲密无隙地拥住。

      耳鬓厮磨,低秘。
      “你弟弟霸王硬上弓,把部下强|暴了。”

      悚然抬眼。
      “绝无可能。”熟悉的英武面孔,君子端方,两鬓微微斑白,眸若深潭,“我是他亲哥,我了解自己亲弟弟的品性,他并不好色昏聩,绝做不出这种事来。”

      “你就说他该不该死吧。”

      “我不相信。”

      “你就说他该不该死吧。”

      “我不相信。”

      “你就说他该不该死吧。”

      “草民说了,草民不相信!”

      “如果他做出了这种事,我们假设这种前提,”揽着后颈,极近距离处,死死地盯着,猩红,低低吼骂,“那么,他被谋杀,是不是罪有应得?!!”

      “他给了这女子名分了!他称这女子为妻!他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了这女子!他深爱这名女子!这女子恶性谋杀自己的丈夫,被开封府死刑斩|首,罪有应得!!!……”五内俱焚,悲痛欲绝。

      好。

      很好。

      278、

      仲秋赏花宴,官员、富贾、豪绅、重吏……地方世族齐聚一堂。
      须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老爷们在,后辈的青年才俊们也在,各家族的嫡公子、庶公子、嫡千金、庶千金……锦衣华服,富贵倜傥,争奇斗艳。

      玩一种高雅的游戏,曲水流斛。

      菊园里花团锦簇,溪流细长。
      把美酒盛放在小舟中,使顺流而下,停滞在了谁面前,谁就要端起金杯,一饮而尽,乘着微醺的醉意,即兴赋诗一首。

      公子作完,千金作。
      佳人作完,才子作。

      行云流水,斐然成章。
      风花雪月,笔墨酣畅。

      漂到我这里直接说了句不会,喝下三杯烈酒,把小舟推下去了,让下游的人继续作。

      武进县四大家族,常、巩、展、和。

      常家的庶长千金、巩家的嫡三千金,晚上直接送到了四季春高层的顶级包房里。

      一位二十二岁,一位十六岁,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柔情绰态,娇艳欲滴。

      “大人……”娇羞。

      “周相公……”欲语还休。

      “去洗澡,把衣裙脱了。”命令。

      香薰花瓣,蒸腾的水汽中出浴,细滑的肌肤白里透红,活色生香。
      拥过细嫩的脖颈吮吸啃咬,在外表留下极具欺骗性的欢|爱|斑驳,然后给她们一人扔床被子,到小榻上睡。

      “对外该怎么汇报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沉默。
      “……”沉默。

      烛火熄灭,各自就寝,隐隐约约听闻天真烂漫,一匹瘦|马对另一匹瘦|马轻微地细语:“娇娇,原来世间真的有一心一意,忠贞守着妻子的痴情男人……”

      “……”

      除了南乡以外,我发现和其她封建时代的女人真没法沟通,不但无法沟通,稍微靠近一些共处,甚至会感到降智的窒息。

      “本官没收受这份孝敬,不是因为所谓的忠贞,而是由于惧内。”

      如果丁南乡不具备杀害我、管束我的实力,如果我实打实长了|吊,你看我艹不艹这两个美人。

      “不是,你们能不能清醒点?”

      “……”

      “……”

      “男人为什么要一心一意?”

      “……”

      “……”

      “忠贞、痴情不渝、一心一意守着妻子孩子过,是女人站在自身的立场上,对男人的行为期盼。可男人为什么要站在女人的立场上,为女人活,而不是站在自身的立场上,为自己活,风流快活,享尽万千美色?”

      “……”

      “……”

      两个裹了小脚又裹了脑的金莲美人怯怯缩缩,不吭声了。

      我也没指望她们应上声。
      性取向被强行扭曲了以后,对男人避如蛇蝎,再也生不出性|趣了。对女人有性|趣,然而河东狮在家镇宅,有贼心没贼胆,根本不敢付诸于实践。
      长时间压抑着欲|火,燥得难受。刺她们两句,拿柔驯的下位者当出气筒,撒撒气罢了。

      “……睡吧,是本官失言了。活着总需要些虚幻的精神|鸦|片,嗯,人世间确实有为女人而活的男人,一心一意,忠贞痴情,跟脑子不够用的藏獒似的,你们慢慢活,继续往下找,慢慢就找到了……”

      “……”

      “……”

      枕在舒适的素锦软枕上,黑暗中闭目假寐。
      大半个时辰后,包房内的呼吸声绵长清浅,皆陷入沉睡了。悄无声息地起身,穿上灰色的劲装外袍,套上靴子。
      来到俩瘦马旁边,手指伸到耳廓上方,测试性地打了个响指。毫无反应,深度睡眠,睡得香甜。

      翻窗而出,宛如风中滑翔的大型掠食性猛禽,十几米的高度轻盈落地。

      ……

      离开四季春,回归官驿。

      官驿地下一层,地牢火把晦暗。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镇守森严。

      长长的甬|道,无数熟悉的精锐面孔。

      “大人。”

      “大人。”

      “大人……”
      萧国封、高华鸿、杜建忠、周临……众志成城,敬畏肃穆,纷纷垂首。

      心腹部下,丁刚迎了上来。

      “怎么现在才来,头儿?”

      “被孝敬上来的女人耽搁了,不方便脱身。”

      “打晕就是,手刀劈后颈,人事不知,保准整宿睡得跟死猪似的。”

      摇头。
      “两个女人,先打晕哪一个都会被另一个看到,行不通。只能等她们都睡着了再出来。”

      丁刚陪随在侧后方,快步进入牢狱深处。

      问。
      “他们还是不肯松口?”

      “始终不肯,”叹气,无奈地汇报,“吊着脱水三天了,开刀放血,刑逼,各种能用的手段都用了,骨头硬得很。”

      “厉悔也没办法?”

      “老兵也无法。疆场剥皮去骨的毒戾手段没法给王朝马汉用,他们究竟不是咱们的敌人,只是队伍里信念坚持不同的战友而已。”

      摇头。

      “老兵说了,真要用狠的,打断双手双脚,把王朝马汉做废了,他硬不下这副心肠。”

      又一重阴森的关卡打开,面前豁然开朗。

      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难闻的霉腐味扑面而来,晦暗的牢间中,青黑色的寒铁锁链自高空悬垂下来,吊着两副镣铐。
      镣铐禁锢着的手腕磨得血肉模糊。

      蓬头乱发,脑袋深深地耷拉着,看不到面孔,死活不清。

      开封府制式的校尉官袍服七零八碎,血肉模糊。黑红色的结痂污物与布料黏连在一起,每一刑鞭下去,皮开肉绽,连带扯掉碎布,大股新鲜的殷红涌出,闷闷惨叫。

      “松口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酷吏歇息喝水的空档里,蒙厉悔拎着烧红的烙铁上前,单手捏住王朝的下巴,抬起了鼻青脸肿的面庞,诚心实意地劝说。

      “真看不清形势么?硬扛着过去的情义前行,能得什么好果子吃?……”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届领导一届班子。姓周的是内定的下一任府尹,清理姓展的残党势在必行。武进县扫|黑,覆灭展氏,永绝后患,甚至有老青天的意思在。”

      “不可能,”旁边的马汉摇拽得寒铁锁链哗哗作响,怆然疯癫,沙哑嘶吼,“蒙憨子,你他|妈胡说八道,包相对展护卫视如己出,视其为亲子!……”

      “哦?是么?”讥诮,“那么为什么你们给京城去了八百里加急的密信求救,京城方面却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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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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