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穿越日记》郭芍药

77、第 77 章

　　234、

　　没有切磋开始的鸣锣信号，三位魁梧的校尉官刀出鞘，寒光凛冽，斜横在半空中，静默许久。
　　对峙着，周旋着，气息慢慢沉定下来以后，在某一个时间点，猛兽围猎捕食般，默契地同时暴起，攻向核心。

　　张龙赵虎搭档配合，一个猛攻上盘，一个猛攻下盘，刀刀狠辣，力重千钧，嗡嗡铮鸣，虎口震得发麻。马汉自背后斜劈砍来，暴戾的劲风直奔后颈，开局即当场处决。

　　他们究竟还是怨着我的。

　　怨我杀害了宿望硕德的展大人。

　　展昭虽然对于我个人来说是个恶人，但是对于他们所有部下来说，都是个好人，君子如玉，温暖仁厚，义薄云天。

　　就像壹号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至善的好人，此生挚爱，不容伤害分毫。

　　所谓的善恶，究其实质，不过是各凭己见而已。

　　“头儿!小心!!!……”忍不住惊叫出声。

　　拼着后背捱了一刀的代价，鲜血淋漓，劈飞了马汉的官刀，正蹬其胸骨，重重地踹飞，滚了数圈，砸在了公堂下方。
　　下绞绊，把张龙狠狠地摔趴在了地上，致使其腿骨严重错位脱臼，哀嚎得撕心裂肺，瘆得听者通体发寒。

　　不留一丝喘息的时间，赵虎的刀锋紧跟着斜劈而来，旋身闪避，拉长的弓步未及落稳，忽见其露出了个诡异的微笑。
　　警铃大作，足下轻功发力，迅速腾离原地，然而终究晚了一步，背上猛然一沉，天旋地转，被潜伏偷袭的马汉锁着肩颈摔了出去。

　　高空摔落，砸得皮开肉绽的后背一阵阵发麻，公堂的青石地面上洒满了黏腻的血，我的，他们的，混合纠葛在一起，分不清。

　　刀战转作了贴身格斗，拳拳到肉的肉|搏厮杀。

　　有一阵儿，我落入下风，被两个校尉官联手按到了下面，头部、腹部捱了好几记重拳。

　　“认输!……”

　　“认输!……”

　　“认不认输?!!!……”

　　口腔里涌起了浓郁的铁锈气，还有唇齿间，类似坚硬小石子的奇怪触感，大约是牙被打掉了。

　　“不……”

　　“头儿!……”

　　“徐头儿!……”

　　“快住手!赵校尉，马校尉，她快被你们打死了!……”

　　还没死呢。

　　青肿的眼皮微微眯着，精准地折拧了击来的手腕，反扯摔倒，骑在胯|下压制住，左右勾拳，暴雨般砸下，原数奉还。

　　“操|你八辈祖宗的，老子就是不认输!就是不认输!就是不认输!打死你们所有当官的，老子也不认输!!!……”

　　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马汉没有再出手攻击了，静静地旁观着。

　　张龙在最开始五十个回合，便已经被我弄残双腿，打成重伤出局了。

　　赵虎够狠，为了替搭档报仇，差点没活活打死老子。
　　抓着赵虎的头发，把其鼻青脸肿的脑袋重重地在青石地板上撞击了十数次，直到其一点声息都没了，一动不动，再也爬不起来以后。我血淋淋地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重新拎起刀，朝唯一还站立着的马汉走去。

　　他在往后退步。

　　退了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忌惮非常，仿佛面对什么惊悚的怪物。

　　后来看着我咳嗽了几下，吐出大滩掺杂着牙齿的血水，终于不再往后退了。

　　“我认输。”仰头望向高位，平稳地汇报，“禀相爷，先前官兵大阵围杀，已经重伤虚弱了，他都能在公堂上硬撑着，与我们胶着成此般惨烈的两败俱伤，若在其全盛状态，确实不亚于展大人。”

　　“………………”

　　我觉得这个校尉官的话没有说服力，只要他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儿，他的话就没有说服力。

　　我还是得像收拾张龙赵虎一样，把马汉也收拾成瘫在地板上，不省人事、痛苦|呻|吟的烂泥，才能显现出充分的说服力。

　　“马、马大哥……你别躲……别躲……咱俩继续战……”

　　校尉官终于不再躲了。

　　立在原地不动，任由我扑了过来。

　　却没有攻击，而是伸出手臂，接扶住武者下颓跌落的躯体。

　　耳畔低微地响起。

　　“姓徐的，马某无法理解，但马某钦佩入骨。”

　　235、

　　“噫!好了!我证明出来了!……”

　　我好像疯了一样，大声地怪笑了起来，呸呸地吐出嘴里剩余的血沫。

　　抓着毛骨悚然、僵硬如石头的马汉，作为站立的支撑点。

　　努力把背脊挺直。

　　“证明出来了!青天!噫!证明出来了!……不比姓展的差啊!就算出身微贱，咱的能力也不比姓展的差啊!……”

　　“给咱个公道吧!求求了!青天大老爷!求求了!!!……”

　　“上铡刀咱也没问题，”踉踉跄跄，主动往铡刀的方向走，被马汉猛地拖了回来，紧紧地钳控住，“铡刀人头落地咱也没问题，究竟那座府邸里，三十五条人命，有些确实是无辜的……”

　　“可咱也不是无缘无故变坏的啊，也不是无缘无故害人的啊!……青天，依法处死前，给咱个公道吧，公案卷宗上写得清楚点，一个好好的捕头，为什么会被逼得杀人，逼成逃犯，死刑犯……”

　　“蒋大商人、白五侠、展大人，那些德高望重的名门正道们到底做了什么，到底犯了什么罪，公案上如实记载，写得清清楚楚吧……不能因为他们的命更贵，就不把咱当人啊，咱已经证明出来了，微贱之身拼搏出来的能力也不比高高在上的大人差啊……”

　　血泪涟涟，疯魔，嘶哑。

　　“求求了，写得清楚点，判得公正些，否则，真真死也不得瞑目哇……”

　　我明明是个好人啊，一辈子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谨小慎微，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青天!……”

　　“老青天!!!……”

　　声嘶力竭，声声泣血，观审的众人，闻者无不肝肠寸断。

　　老青天浅浅淡淡地吩咐。

　　“押下。”

　　“是!”“是!”

　　大国法邸，神圣森严。
　　朱红的令牌掷下审判的高堂，啪的一声清鸣，摔落在面前的砖石上。铁画银钩的墨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斩】

　　“天圣八年，偏远的西南土乡，莽寨。参与地方宗族械斗，冲突中利器伤人，致五死两残，后动用衙门里的关系，抹去了相关污点。”

　　“明道元年，朝廷下查西南盐铁税收，地方上的贪官污吏穷途末路，狗急跳墙，策划了轰动皇朝的‘火|烧|钦|差楼’惨案，你是当时的县尉二把手。”

　　“景祐四年，富得流油的陈州大县，闵县。结党营私，运作公职职权，荫蔽地痞势力作打手，扶持魏氏舞伎坊、蔡氏稻米商户，作敛财的聚宝盆，打压商场对手，清除异己。湘南楚氏家破人亡，刘氏举族覆丧，拓跋氏家主、长子、次子被冠以涉|黑之名啷当入狱，判刑二十年，至今仍浑浑噩噩困在闵县监|狱中服苦役。”

　　“宝元三年，在陆陆续续贿赂各部上官七千白银后，你再度升迁。终于从外地调入一国京畿，从此鲤鱼跃龙门，加入开封府。”

　　“地方上的旧搭档，冯邈……是叫这个名字吧?”老青天费劲地回忆着，慢腾腾地翻看着泛黄的卷宗，古井幽静，“在你升迁前夕，那位冯捕快失踪了。他又是因为什么，因为与你不和，还是因为意外撞破了你的女儿身?”

　　“——嗯?名捕头???”

　　“……”

　　“……”

　　“……证明出来。”精神恍惚，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我浑然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拿出证据，拿出完整的、闭环的证据链，在刑侦层面，证明出来。”

　　“我敬爱的老相爷，这里是司法的神圣殿堂，这套系统的运作逻辑可不是捕风捉影、凭空臆测。”

　　暗沉沉的虎目抬起，两侧杀威棒整齐地作响，可怖的威压铺天盖地，磅礴倾轧。

　　“孽畜。”

　　擂鼓般，厌憎的怒斥声重重敲击在心头，浑身不禁一颤。

　　“执法犯法，自恃专业，自恃狡诈，销毁得干干净净，使永远无法定罪，使永远清清白白。”

　　老相爷抑扬顿挫，声若洪钟。

　　“殊不知——”

　　“天理昭彰，黄天有眼。”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公孙师爷停止记录的笔墨，深深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望来，语重心长，无尽唏嘘。

　　“仅仅困在锦衣玉食的软禁中而已。本是那位年轻的武官统领，对你最慈悲的处决。”

　　“可别，”听着忒恶心了，我朝旁边吐出一口血痰，扣了扣耳朵，努力驱散脑袋里的耳鸣、晕眩，“各判各的。”

　　“咱犯了什么，你们有本事证明出来的话，尽管写。他对我犯了什么罪，也得判。”

　　法没有赋予任何人动私刑的权利，哪怕他是个正四品的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