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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149

      县衙贿|赂赠予的两本武学秘籍,《入臻》内功心法已经背完,滚瓜烂熟,烂熟于心。《怀化刀法》也快了,闭上眼睛,磕磕绊绊能背个差不多,只是偶尔还是会有背漏了的地方,需要再勤加温习几日。

      伤口崩裂,疼得四肢冰凉发麻,不敢大幅度行动,便暂时不实践练习新的刀法。只闭着眼睛,沉静地盘腿打坐,在脑海中描摹刀法的行进运转,力争铭刻到永久记忆中。

      唉,有路子有家世荫蔽就是好,老子要是年轻的时候得到如此上乘的武学传承,现如今早就成就非凡了,比展昭更出类拔萃、无人能挡,指不定武状元都做了好几年了。

      日暮西沉,新开张的及仙酒楼暗影重重。

      盛世太平,灯火阑珊,昏黄的飞天灯笼纷纷点亮,萤火虫一般,梦幻轻盈地上升到高空中,引得夜间街道上的百姓、巡街官兵,纷纷抬头仰望,

      到一定高度,飞天灯笼中火红的鞭炮忽然垂下,噼里啪啦燃响。

      花团锦簇,锦绣繁华。

      客流熙攘,热闹非凡。

      ……

      “夫人呢?”

      上楼的动静,伴当畏敬的应诺。

      “回四爷,很早便熄灯了,大约已经歇息了。”

      “……这么早,身子不舒服么。”

      嘀咕,渐渐隐去。

      约摸那边事情已经成了,这边我才敢悄然地动了动,悄无声息点燃了一支暗淡的蜡烛,就着微弱的烛光,继续温习《怀化刀法》里精妙的武学。

      ……弱女子的惊叫声。

      什么名贵瓷器,破裂打碎在地板上的声音,一片不详的嘈杂。

      心脏猛然紧缩,抬头朝无边无尽的黑暗望去。

      肢体冰凉冰凉,惊恐地僵硬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垂下头去,赶紧把蜡烛吹灭。

      推门找人的声音。

      一扇一扇地推开,又一扇一扇砰地阖上,越来越近。

      “夫人呢?!”

      “就在酒楼里,看得严严实实的,没出去啊。四当家的,您息怒,夫人那么老实,不可能……”

      门砰地踹开了。

      膏脂状的乳白色蜡油缓缓凝固,幽暗狭窄的杂物间内,空气污浊,寂静得针落可闻。

      “……”

      笑。

      笑得毛骨悚然、背脊发寒。

      黑眸亮晶晶,直勾勾地望着,盘踞一方的江湖绿林,商贾的锦衣华绸掩盖不去豪侠的腥戾之气,如同大型掠食性野兽,脚步矫健无声地逼近过来。

      “夫人怎么猫在这里头练功啊?不嫌脏么?”

      “相公……”畏缩地咽了咽口水,艰涩地发出一点气音,“这里头僻静,心静,专注……”

      “喔,原来是这个道理啊。”

      驱散伴当、小厮,商人抬起袖子,擦了擦嘴上殷红的胭脂。

      浅浅淡淡,朝旁边啐了一口痰,平顺恼火的胸腔呼吸。

      “刚刚有个下人不安分,爬咱的床,咱已经处理掉了,夫人高不高兴啊?”

      “你别伤那个姑娘,她挺好的,是听了我的撺掇,才壮起胆子赌一把。”

      “夫人的意思?”
      兴味盎然,坐了过来,拥住腰,鸳鸯交颈,亲密无间地依偎着,脑袋搁在肩膀上,呼出的热气危险地斥在敏感的颈间。

      随意地翻了翻泛黄的双兵刀谱,扔到一边,双臂彻底环住腰腹,用力地束缚住。

      “跟夫君好好说说,夫人这是几个意思?”

      我赶紧回头,无尽柔情,轻轻地吻了他的面颊一下,安抚。

      “贤妻良母,贤妻,贤。最重要的不就是贤德在心,不妒不怨,心怀宽广地为夫家纳妾,广为开枝散叶么?”

      “你真是这样想的?”蒋平似笑非笑,喜怒难辨,沉沉地看着我。“那好,那美婢爷就纳为妾室了。”

      “明天再帮相公纳两个!”我高兴地跟上。男人嘛,下|半|身动物,给他找点事干,他就不会狗皮膏药一样,黏过来骚扰了。

      “好,明天再纳两房,”蒋平笑着应,“左右蒋某三十多岁了,早该开枝散叶,妻妾成群了。现在再不纳,往后就老了。”

      “……”

      “来,贤德开明的好夫人,你跟为夫出来,这杂物间太脏了,不是久待的地方。”

      “……”

      “来,贤德开明的好夫人,夜深了,该安寝了,咱们回楼上,别看书了,别练功了,你已经够强了。”

      “……”

      揽着腰,扶着一瘸一拐,上了楼,关上门,

      门闩一落,灯火熄灭,酒楼外面,大堂来往的嘈杂全隔绝了。

      幽暗静谧的夫妻寝房里,商人所有表情褪去,没有任何情绪地迅速动作,解裙带,扯衣带。

      我死死地抓住他的手,竭尽所能地挤出笑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眼神示意,催促。

      “美妾啊,软香温玉啊,去享用啊,去快活啊……”

      九成力道,骨节攥到发白,对抗着,硬生生把这双小麦色的武者手掌掰了下去。

      “人生苦短,美妾要享用的,快活要快活的,”老辣的江湖商旅,清醒地摇头,“但咱已经三十多了,早过了下半|身行事的愚蠢年纪了。为了家宅安宁,正室必须先怀上身孕,先诞下子嗣。正室生出了嫡子以后,妾室才可以生。”

      “……”
      你|他|妈是要杀人啊,同为武者,老子身上什么伤势,你心里没个逼数?

      “相公,相公,相公……”
      拖着绑着绷带的瘸腿往后退,微微的猩红沁出崩裂的伤口,疼得手指发抖,苦苦哀求。

      “大捕头,”阴沉沉,“奉子成婚,以安定夫家的心,这可是你上蒋某的船之前,对蒋某的承诺。怎么,那其实是场无耻的欺诈?”

      “开封府那边,你已经是因公殉职的烈|士了,一条在这世间并不存在的幽灵,哪怕把你沉海喂了鱼,也无人知晓。”

      “你的命是陷空岛救的,陷空岛可以让它有,也可以让它无。蒋某对霸王硬上弓没兴趣。但你尽可以放开胆量试试,这片地界上,背信弃义,不履行合约的代价是什么。”

      150

      回开封府去。

      向开封府坦白自己的受|贿罪行。

      向猫领导致歉,关于叛逃抛弃战友的深重罪孽,诚恳地致歉。

      去迎接暴风雨的一切。

      哪怕被上级官|僚杀死在剑下,都胜过如今浑浑噩噩、不得解脱的局面。

      及仙这边尘埃落定,陷空岛咬下了好大一块肥肉,在最繁华的商业街开了好几家店铺,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经营运转,逐渐走上正轨以后,这边几艘大型船舶就开始收拾,准备回去过年了。

      大腿外侧,背脊左侧……结痂的深刻刀伤反复崩裂。每一次都在伤上加伤,每次都疼得骨血发麻,指尖瑟缩,冷汗涔涔。

      后来实在熬不住了,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理性思维,惨叫,再无法强迫肢体去曲意迎合。直接被枕头捂住了嘴,喘气都喘不过来,一丝毫声音泄露不出来。

      “这里是酒楼,夫人,酒楼,青天白日的,忍耐着些。”

      “前任地方官,骆江宁,三日后公开审判处决,开封府整顿收编完毕,五日后就将凯旋归京,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了。”

      “大捕头,你是个传奇,一个本应闺阁绣花的女流之辈,一个本应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竟然离经叛道入了仕,还竟然奇迹般地爬到了京畿府衙的重职,实在才华卓绝,让蒋某惊艳得很。”

      “如今传奇已经陨落,开封府徐名捕,已经英勇牺牲在及仙的灰色斗争中。剩下的,只是个没有任何身份的幽灵。”

      “归于陷空岛,归于蒋某拥有的幽灵。”

      “以你的心性与才德,做个贤妻良母,开枝散叶,经营壮大家族,做蒋某人驰骋商场时的贤内助,绰绰有余。”

      “蒋某人很荣幸,能够把曾经的名捕据为己有。”

      赤足下榻,打开红木雕花箱箧的抽屉,取出一早备好的小药箱。

      按压精巧的机关,弹开盖子,取出上好的金疮药、干净的绷带、药味辛辣的苦芥草、秋参甘片……抚摸虚汗淋漓的狼狈额头。

      拍拍脸颊。

      无尽柔情。

      “夫人,清醒些,先别昏睡过去,侧过身来,为夫给你重新包扎包扎,见血了。稍后还有温养助孕的汤药,熬好以后,下人会送上来,需要起来全部喝掉。”

      “不喝,”意识迷蒙,蜷缩着,微微打着摆子,“不喝了。”

      “夫人说什么胡话呢。”置若罔闻,不理会,悉心轻柔地拆开沁血的绷带,观察伤势的加重状况,重新敷上草药,撒上金疮药,用干净的绷带一圈圈缠绕好,包扎紧。

      “咱们争取一举得男,上船回陷空岛之前,怀上儿子,显出福气满满的孕肚来。回了陷空岛之后,到家直接办喜宴,带你好好和大哥、二哥、三哥认识认识,你要好好和大嫂、二嫂、三嫂她们和睦相处,二嫂三嫂脾气软,很贤惠温柔,大嫂泼辣些,但心也是极好的。”

      絮絮叨叨,温柔蚀骨。

      家长里短,长篇大论。

      叩叩。

      “四当家的,药熬好了。”有仆人在门外低声说。

      “端进来吧。”商人道。

      散发着浓郁苦燥味儿的中草药,这是第十几碗了?……
      日子太久了,实在已经无法记清了。

      “夫人,清醒些,坐起来,坐起来喝药……”柔声细语,在背后垫了两个圆柱状的素锦软枕作为支撑,撑起身子的过程,难免又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疼得髓血发麻,十指连心。我下意识地偏头,隐忍咽下惨叫,深深依偎进身边人的胸膛,死死地抓紧了蒋平的肩膀。

      “夫人,乖,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等你把儿子生出来,就再也不用受这种苦了。”紧密拥抱,鸳鸯交颈,轻轻拍抚背脊,一下一下,耐心绵长。

      药碗端过来,眉眼低敛,耐心地吹了许久,拂去热气,至温良。

      浅浅地尝了一口。

      “正好不烫嘴了,可以喝了,爷的宝贝儿夫人,来,张口,啊——”

      我哆嗦着偏开了脸。

      “不喝了,不喝了。”

      “夫人烧糊涂了,怎么可以说胡话呢。”

      药如骨附蛆地跟到了唇边。

      挣扎着推开。
      “我没烧糊涂,烧没烧,我也知道这药不能继续往下喝了。再这样下去,人就真废了……”

      微滞。

      “姓徐的,你什么意思?”

      “我不跟你们上船,我不要去南海,那劳什子的陷空岛……我要跟着开封府走,回京城……”

      “在开封府那边你已经是死人了。”

      “我不是死人,我还活着,我要回去领罪,我把上级扔了,留领导独自等死,我要回去负荆请罪……什么罪什么罚我都认,降职处理,罚俸半年我也认……只要能让我回开封府,继续做官差……”

      嘴巴死死地闭着,手臂激烈地推拒,交错间,药碗砰地摔得稀碎,漆黑的药汁四溅,溅污了仆人厚实的冬鞋鞋面。
      躬腰垂首,低眉顺眼,端着木盘,大气不敢喘一声。

      “……”

      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朦胧模糊的夫妻卧房中安静了许久。

      偏头,问。

      “蒋福,蒋安,厨房里应该熬了不止这一碗吧?”

      “对的,四当家,还剩下小半锅。”

      “都端上来,我亲自给她撬开嘴,灌进去。”

      “是。”“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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