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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 142 章 ...

  •   400、

      生长数百年的古老巨树盘根错节,郁郁葱葱,无数鸟儿穿梭在茂密的枝叶间,宛啭雀跃,以此为家,栖身隐蔽。

      巨树扎在岩石与岩石间的裂缝里,顽强地延伸出来,蓬勃地张牙舞爪,欣欣向荣。

      岩石丛潮湿,沁着晶莹的露水,积年累月裹满了厚厚的苔藓。苔藓沿着树根、树干向上攀爬,完完整整地包裹了老树的每一寸细枝末梢,犹如浓绿的袄衣。

      纶巾儒衫的学子躺在静谧的草坡里,握着书卷,勤奋地阅读学习,为科举考试做准备。

      看一会儿,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默背一会儿。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如簇。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孜孜不倦,太累了,终于书卷盖在脸上,温暖的日光里,惬意地昏昏欲睡。

      树木繁茂的影子,投映在草地上,投映在学子的位置,好像从学子的身体里蔓延出来般。光影斑驳,绰绰约约,道不明的清幽美感。

      ……

      盛世太平,大国富强。
      芸芸众生,安居乐业。

      黑瘦的货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中气十足地吆喝。时不时哪户人家开门,叫停货郎,荷包里清点出几文铜钱,换来草纸包裹着的糖酥饼。

      卖鱼的贩子懒散地坐在小矮凳上,扇着蒲扇,驱赶缭绕不绝的苍蝇飞虫。提着菜篮的妇人停在荤腥的摊子前,仔仔细细翻拣,挑选新鲜的鲫鱼,以备煲汤烧饭。

      民居的黄土瓦屋里,热闹吵嚷,历经稳婆数个时辰的忙碌,媳妇哀嚎得声嘶力竭,指甲在墙面抓挠出密密麻麻的划痕,血肉可怖的撕裂中,终于痛苦地诞出一枚黏糊糊的婴儿。公公婆婆与丈夫、左邻右舍、亲戚妯娌,皆高兴得欢天喜地,满面红光。
      提起婴儿莲藕般肉乎乎的双腿,照着屁股,一巴掌呼下去,哇地疼哭出声来,新生命响亮且鲜活。

      春日里,明媚美好,路边野花芬芳。

      狸花猫踩着柔软无声的猫步,悠哉地漫步在小径,通往无限的未来与前方。

      波光粼粼的太平湖,彩蝶蹁跹,缠织着双宿双飞。情窦初开的小情侣隐在林荫里,手牵着手,甜甜蜜蜜地耳鬓厮磨,羞涩地笑着,轻声交流着青春里动听的悄悄话。

      ……

      湛蓝瑰丽的天穹之下,市井繁华,烟火迷离。

      赶大集的日子,各行各业,此起彼伏地叫卖,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三五马仔簇拥着,吊儿郎当的纨绔趾高气昂,无所事事,遛鸟逗狗,到处寻衅找乐呵。

      饱暖思淫|欲,忽而见一俏丽的小娘子,体态婀娜,刚从脂粉铺子选购出来,和朋友有说有笑,千娇百媚。

      不禁心头燥热,起了邪心。

      堵了上去。

      “未敢请教,妹妹年芳几岁?”

      两个姑娘神情僵了僵,手拉着手,掉头就走。

      却被助纣为虐的小厮们堵住了。

      “别急着跑嘛,多好的日子啊,陪爷好好玩玩儿,大爷有的是钱。”兴致勃勃,自信昂扬,色眯眯地上下打量,“你们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不就是勾引男人来|操|的么?”

      慌乱害怕地后退,强装镇定,厉声骂:“臭流氓!光天化日的,你们想作甚!”

      “我们想作甚?”怪腔怪调,模仿其恐惧的情态,看向左右的爪牙马仔,“她问我们想作甚呢。”

      嘻嘻哈哈,不怀好意地哄笑起来。

      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背靠非富即贵的强大族荫,平民老百姓哪里敢惹。暗暗向小姑娘投去担忧同情的视线,纷纷躲让开来,生怕被殃及池鱼。

      “你猜咱们想作甚呀?”

      围堵得严严实实,圈子越缩越小,上手拉扯,揩油摸脸蛋。

      响亮地挨了一记大耳刮子。

      “好你个臭|婊|子,敢打老子?你知道老子爹是谁么!”

      小厮们义愤填膺,控制住姑娘,纨绔拎起拳头,反手狠揍回去,拳打脚踢,直至头破血流,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气喘吁吁,犹自咬牙愤恨。
      “这是你朋友吧?她打了爷一巴掌,把爷打出了严重的内伤,这笔账怎么算?”

      怯怯缩缩,隐忍着恐惧的颤音。
      “……你、你想怎样?”

      “亲这儿一口。”指指脸颊,“爷才能让出道儿来,放你们俩走。”

      “……”
      泫然欲泣,紧紧地护在朋友身前,惶乱无助。

      “霆坚,去,你去亲他一口。”接到百姓报官,迅速赶过来,劲装制服挎玄黑官刀,冷眼远望着,无声无息地逼近。

      “好咧,队长!”

      从背后袭击,粗暴地抓扯过肩膀,以碗大的重拳,狠狠地亲上了街溜子的肥脸,砸得其七荤八素,小厮惊吓地作鸟兽逃散。

      嚷嚷地叫着,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扶起了鼻青脸肿的二世祖。

      “公子,公子,是开封府的兵……”狼碰上虎,嚣张作恶的气焰烟消云散。

      挡在哭爹喊娘的纨绔面前,忙不迭地履行职能,纷纷护主。

      “大人有大量啊,诸位差爷,”抱拳作揖,点头哈腰,赔笑脸,“我们是城东林员外家的,公子年纪小,孩子年纪小,他不懂事啊!……”

      “不懂事更得严厉地教啊,”两个官差半跪下去,检查受害者的伤势状况,其他官差虎视眈眈地围了上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小时不把他当人管教,长大那就成了野畜生。”

      “都这么大块头了,二十好几了,还孩?”嘿嘿地嘲笑,“我们衙门里头最小的才十五,就已是顶天立地、响当当的男子汉了。”

      “你家公子这有点歪啊,”年长的官兵队长,严肃认真地教导,“赶紧趁着尚在树苗,还没彻底长成歪脖子树,狠狠地毒打,掰回正路上。”

      “差爷开恩,宽恕则个……我、我们刚刚只是逗着玩玩儿,没恶意……”

      隐蔽地掏银子,身形挡住围观百姓的视线,暗暗地往衣袖里塞。

      收下了贿|赂,塞进腰包里,却没有就此善罢甘休。

      “逗着玩玩儿?怎么个逗法?”逼得纨绔惊恐地步步后退,“这样逗的?还是这样逗的?”拳打脚踢,暴力相加,直至纨绔摔倒在地,鼻青脸肿,蜷缩着,抱头自保,呜呜地闷哭,动弹不得。

      森严地下令。
      “拖起来,扔监牢里关上几月,让他使劲清醒清醒,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是!”“是!”

      小厮马仔也全部抓起来,羁押回衙门,按律打板子。只剩下一个两股战战,敦实矮个的。

      冷眼扫视。
      “愣着干啥呀,快跑啊,赶紧回去通知老员外。当街寻衅,非礼妇女,恶性伤人。你们家公子没仨五月出不来了。”

      “这段时间贵公子在狱里过得怎么样,就看府上懂不懂事了。”

      魂飞魄散,感激戴德地磕了几个响头,跌跌撞撞地挤开叫好的围观民众,撒丫子跑没影了。

      “小丫头,”放柔声,搀扶着起来,“别哭了,你也得跟我们走。”

      “衙门里头喝口热茶,缓和缓和情绪,好好做份笔录,争取给你们多要些赔偿。”

      “谢谢官差大哥!谢谢你!谢谢你们!……”青天有眼,律法昭昭。激动得热泪滚滚,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

      耐心绵长地安慰,细细地叮嘱。

      “以后再遇到这种歹徒,避免和其发生正面冲突。报官,扯开喉咙,大声地呼喊。天子脚下,京畿地界里,每天都有很多当值巡逻的,耳力好些的,几条街外就能听到。”

      “是!是!草民记住了……”抽抽噎噎,被飞来横祸砸得难受,精致的妆容被泪水糊成难看的大团,不禁自我怀疑,“差爷,他们辱骂说,如果不是我们的花枝招展勾引人……”

      老官差朝旁边呸了口浓痰。
      “那就是根行走的|鸡|,|巴,你听他喷|粪。”

      “……”

      401、

      拥抱树木,如同拥抱爱人。

      轻吻粗糙的树干,虔敬地触碰古老的植物生命,长久静止不动。

      微风拂动着墨绿的浓荫,沙沙地作响,宁静致远,心如止水。

      虽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赤诚的马|列|毛|信徒,但人么,社会性动物,永远脱离不了所处群体环境的影响。
      现代时,基|督|教的所谓天|堂,宋国时,佛教的所谓轮回,契丹时,萨满教的所谓万物皆灵。

      穿越前从没听说过萨满这个宗|教,要么是我孤陋寡闻,要么就是,消逝在茫茫的历史长河中了。

      契丹人,中国的祖先之一,他们热情蓬勃,能歌善舞,杀生熟练。无论宰鱼、宰鸡、宰猪,甚至于割|喉|宰|人,眼都不眨一下,天生的狩猎者,直立行走的掠食性猛兽。

      敬奉天地自然,崇拜万物生灵。
      杀生时利落地残忍,手起刀落,毫无怜悯迟疑。进食时虔诚而认真,丁点儿饭渣不允许浪费,全部吞咽下肚,化为宝贵的养分,以此作为对死去生命的尊重。

      他们认为植物也有其感情,有其微小的魂灵。

      助跑几步,轻盈地跃起,一个猛子扎进厚厚的落叶堆里,被无数或或黄或绿的小生灵掩盖。

      仰躺在落叶堆里,融于自然,双臂、双腿一开一合,快乐地划拉弧线。

      扑腾着坐了起来,晃晃脑袋,甩掉头发沾染的碎草、枯叶。

      然后跑。

      肆意地跑。

      张臂翱翔作翅,腐朽的病体跑出极限的速度,大步如飞,肺脏运作得呼哧呼哧响,盘旋在酒楼空旷的后场。

      “您知道您现在像个幼稚的傻子么?”

      负责看管的隐卫,阿鲜炎灼、纳合卓鲁,凉凉地嘲讽。
      他们都不是纯正的契丹人,纯正的契丹人只有耶律、萧两大姓氏。阿鲜炎灼是依附契丹生存的女真人,纳合卓鲁是阻卜族与汉|族的混血。

      “小伙子,等几十年后,你们也老了,老得快病死了,”热汗淋漓,痛苦又欢愉地大笑,“就明白了。”

      没有什么比自身的自在更重要,旁的都是虚的,过眼云烟。

      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我还想淋雨。

      在暴雨滂沱中,旁若无人地疯狂起舞。

      我还想去追逐花丛的蝴蝶,像天真好奇的小孩儿一样,把斑斓的蝴蝶拢在掌心里,仔细地观察其精致绝伦的纹路。

      我想大吃大喝,喷香地暴饮暴食,可惜味觉已经失去了,什么滋味都尝不到了,而且需要花钱,花不起。

      提起胡裙,犯|贱地蹦到小水坑里,高高溅起的水花混杂着泥浆,污染了大片的衣物,湿透了鞋子。

      想这么做很多年了。

      成人的理性在确定永远无法得到公道的刹那,崩溃离析,烟消云散。

      “……你、你还好么?”同寝屋负责照顾起居的燕燕,小心翼翼地接近,抱着筛黄豆的簸箕农具,担忧地关切。“你看上去很悲伤,多桑。”

      “……”

      我慈爱地望着她,深悉这机敏的小姑娘是受了上级命令,专门唱红脸的。

      女人们唱红脸,阿鲜炎灼、纳合卓鲁他们唱白脸。鞭子加糖,既有恐惧,又有依赖,最强效的驯化手段,任何桀骜不驯的生命都会为此断骨,病态地眷恋上。
      一如那么些年的巨贾作鞭,敬爱的展大人作糖。

      可我不能与她撕破脸。

      “来玩啊燕燕,陪婆婆一起高兴。”热诚友善地邀请,以最正常自若的平静,做着最疯癫的玩耍举止,纵情地发泄。

      倘若失去胡人势力的蔽护,我立刻就会死,被宋国的司|法|系统干掉,或被江湖商族陷空岛干掉,黑白|两|道皆不容。

      就这样吧,还能如何。

      一、出卖宋国的商|政|军|情报,帮助培养渗透宋国的细作,推动辽对宋的侵|略,加速皇朝倾覆,靖康耻的到来。

      二、每日早晨与傍晚,隐秘的训练场地里,做武学教头,传授内功心法《入臻》、前唐军营名本《怀化刀法》。

      三、因为巨贾一手调|教出的敲算盘技能,所以做主簿,帮助辽人林立的店铺,分担管流水账的冗累工作,

      四、因为双语切换纯熟无障碍,所以时不时地客串翻译,跟着那亦军亦商的危险将军出去,以番商的名义,出席各种势力交织的复杂场合。

      五、……

      茕茕独立,孤家寡人,仅效忠的价值作唯一的护身符。身兼数职,精疲力竭,蜡炬成灰,每一滴血汗皆压榨尽。直至最后的生命力凋零,被他们卖尸体。

      用真正的前任陷空岛四夫人的尸体,再向蒋家勒索六万。人|血|馒|头嚼咽得干干净净,什么食物残渣儿都不剩,灰飞烟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2章 第 1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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